清晨的阳光像被揉碎的蜂蜜,顺着面包店木质窗户的格纹流进来,在堆叠的面粉袋上洒下细碎的光斑。最上面那袋面粉印着“小镇磨坊”的蓝底白字,袋口用麻绳系着,绳结上还沾着去年秋收时的麦秆碎——那是爷爷特意留的,说“带着麦秆香的面粉,烤出来的面包更有劲儿”。林夏站在操作台前揉面,指尖沾着的麦粉簌簌落在案板上,混着刚出炉的奶酥面包香气漫开来:黄油融化后的醇厚裹着芝士的咸香,偶尔飘来几粒烤焦的椰丝,甜得像小时候巷口卖的糖画,在空气里织成暖融融的网。
面团在他掌心慢慢变得光滑,指腹能清晰摸到细微的麦麸颗粒,这是小镇老磨坊特有的质感,比市售的精白面粉多了股淡淡的、类似阳光晒过麦田的清香。他手腕微微用力,面团在案板上发出“咚咚”的轻响,黄油融化后渗进肌理,捏起来软乎乎的,像冬夜爷爷帮他暖手时,掌心那片温软的温度。操作台上还放着爷爷传下来的竹制刮刀,手柄被磨得发亮,刃口沾着点昨天揉面时的麦粉,林夏顺手用指尖蹭掉,动作熟稔得像做了千百遍。
“夏夏哥哥!面包还要多久好呀?”
清脆的声音从店门口传来,带着点奶声奶气的期待,像刚剥壳的糖蒜,甜里带着点鲜活的劲儿。林夏抬头,看见张叔叔牵着小雅站在晨光里——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铺着蓝白格子布的餐桌上。桌角放着昨天没洗的搪瓷碗,碗沿沾着点椰丝,是爷爷吃记忆面包时留下的,碗底还印着个模糊的小熊图案,是林夏小时候用马克笔涂的,现在还能看见小熊耳朵上的粉色痕迹。
张叔叔今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浅灰色衬衫,领口扣得严严实实,袖口规规矩矩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一道浅褐色的疤——是上个月帮面包店修烤箱时,被发烫的烤盘边缘烫的,当时林夏还帮他贴了片草莓图案的创可贴。他手里攥着一张叠得皱巴巴的纸,纸边被手指捏得发毛,连指缝里都沾着点浅褐色的麦粉,像是在口袋里揣了一整夜,被体温焐得发潮。他的眼睛有点红,眼尾还带着熬夜的青黑,眼下的皮肤松弛着,看到林夏时,喉结不自然地上下动了动,才慢慢抬脚走进来,皮鞋底蹭过门槛的木缝,发出“吱呀”一声轻响,脚步比平时沉了不少,每一步都像在掂量什么沉重的东西。
“张叔叔,小雅,快坐。”林夏放下手里的面团,在藏青色围裙上擦了擦手——围裙是妈妈留下的,口袋上绣着朵小小的菠萝包,针脚有点歪,却是林夏最宝贝的东西。他从烤盘里拿起块刚凉透的奶酥面包递过去,面包表皮的糖霜还沾着点麦粉,捏在手里能感觉到余温透过油纸传过来,“刚烤好的,还热乎着,里面加了马苏里拉芝士,掰开能拉丝,小雅应该喜欢。”
小雅立刻踮起脚尖接过来,小手指捏着面包边缘,指甲盖修剪得整整齐齐,涂着淡粉色的指甲油——是她妈妈昨天刚给她涂的,说是“像草莓蛋糕上的奶油”。她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糖霜在嘴角化开,甜香沾在她的小脸上,像沾了层细碎的糖粒。“好吃!比昨天的曲奇还甜!”她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两颗星星,从背上的粉色小背包里掏出个银色小盒子——盒子上印着草莓图案,拉链头是个小小的草莓造型,是妈妈送她的八岁生日礼物。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块切得整齐的草莓蛋糕,奶油雪白得像刚下的雪,顶着颗新鲜的草莓,红得像小灯笼,蒂部还带着点嫩绿的叶子,显然是刚从菜市场挑的。
“夏夏哥哥,这是妈妈昨天晚上做的蛋糕,特意给你留的!”小雅的声音带着点邀功的小得意,小手指着草莓,“草莓是我跟妈妈一起去挑的,我选了最大最红的那颗,妈妈说‘夏夏哥哥肯定喜欢’!”
林夏笑着接过蛋糕,指尖触到冰凉的奶油,像触到了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雪花,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爬,心里却暖暖的。他低头看着蛋糕上的草莓,果皮上还沾着点细小的绒毛,看起来新鲜得能掐出水来。按说这时候,草莓的清甜该顺着鼻尖飘进心里,连奶油的醇厚都该在舌尖漫开,可他张了张嘴,刚要咬下去,却突然顿住了——舌尖像蒙了层薄纱,别说草莓的甜,连奶油的丝滑都没半点知觉,只有牙齿碰到蛋糕胚的触感,干巴巴的,没有任何味道。
自从上次在市区仓库用“净化面包”打散噬味兽的黑雾,他一门心思担心爷爷,没顾上留意自己的味觉。当时只觉得嘴里有点发苦,以为是太累了,现在蛋糕就捏在手里,甜香明明绕着鼻尖转了一圈又一圈,可味觉却像被关在了上了锁的小房间里,无论怎么敲门,都没人回应。
他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捏了捏蛋糕边缘,奶油被捏得微微变形,沾在指腹上,滑溜溜的,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夏夏,其实我们今天来,是有件事想跟你说。”张叔叔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像被砂纸磨过的木头。他把手里攥得皱巴巴的纸递过来,手指还在微微发抖,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是……‘无味盟’的解散声明。我昨天晚上写了一整夜,台灯换了两次电池,反复改了五遍,生怕有哪句话没说清楚,让大家觉得我没诚意。”
林夏接过纸,展开时能闻到淡淡的墨水味,还混着点张叔叔身上的烟草味——是他昨天晚上抽烟时不小心蹭到的。纸上的字迹是张叔叔的,平时他写字很工整,这次却格外潦草,有些地方甚至洇了墨,显然写的时候情绪很不稳定。“无味盟解散声明”七个字写得格外用力,纸背都透出了深深的划痕,下面的内容里,他一笔一划写着自己加入无味盟的原因:小雅去年冬天突然失去味觉,连最喜欢的草莓蛋糕都尝不出味道,他到处找办法,后来被无味盟的人骗了,说只要帮他们收集小镇居民的“味觉碎片”,就能让小雅重新尝到甜。
“我当时脑子一热,满脑子都是‘让小雅吃到糖’,根本没多想他们要‘味觉碎片’做什么。”张叔叔说着,眼眶慢慢红了,他伸手摸了摸小雅的头,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珍宝,指腹轻轻蹭过小雅的发顶,“直到你用净化面包帮小雅恢复了味觉,她拿着草莓糖跟我说‘爸爸,糖好甜’的时候,我才突然醒过来——我差点就成了害大家失去味觉的罪人。”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深深的愧疚:“我想弥补。之前在无味盟的时候,我偶然听到他们私下聊起,说小镇东边的老磨坊里,藏着一种‘情绪麦粉’。他们说那种麦粉是用老磨坊里的百年小麦磨的,能吸收人的情绪,不管是开心的甜还是难过的苦,都能存进麦粉里。把这种麦粉加到面包里,能缓解甚至治好味觉错乱,比如那种尝不出味道、或者尝错味道的情况。”
张叔叔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赎罪的恳切,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小时候跟着爷爷去过老磨坊,知道路怎么走。那地方在东边的山脚下,门口有棵老槐树,树干上还刻着我小时候画的小太阳。我想带你们去找情绪麦粉,就算帮不上别的忙,至少能为小镇做点补偿,也对得起你之前帮小雅的情分——你帮我女儿找回了味觉,我不能让你失望。”
林夏看着那张声明,纸边被攥得卷了边,甚至有几处被指甲抠破了,能想象出张叔叔昨晚坐在台灯下,一边写一边抹眼泪的样子。他刚想点头答应,肩膀上突然传来一阵轻痒——是凤凰精灵宝宝。小家伙今天缩成了绒球大小,浑身的金色羽毛沾着点麦粉,像撒了层碎金,正用小脑袋轻轻蹭他的脸颊,翅膀扇动时落下细小的光点,落在衣领上,像沾了几颗会发光的面包屑。
“夏夏,你是不是尝不出蛋糕的味道呀?”啵啵突然飘到他面前,小幽灵的身体泛着淡淡的蓝光,像裹了层薄冰,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小雅听到。它绕着林夏的手转了一圈,小尾巴轻轻碰了碰蛋糕,又指了指林夏的嘴巴,“凤凰精灵刚才用小爪子碰了碰我的翅膀,跟我说你的味觉还被噬味兽的残留气息缠着,普通的净化面包解不开,需要‘新生的甜’才能彻底恢复。”
“新生的甜?”林夏抬起头,心里的失落被好奇压下去了些。
“嗯!它说‘新生的甜’不是普通的糖,是跟‘心意’有关的甜,比如……比如新生命带来的甜,或者新开始带来的甜?”啵啵歪着小脑袋,声音里满是困惑,“它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这种甜很暖,像刚烤好的面包,能把噬味兽的冷气息赶跑。”
林夏的心猛地沉了一下,像被投入了冷水池。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草莓蛋糕,奶油依旧冰凉,草莓的红也依旧鲜亮,可他就是尝不出半点味道。之前帮爷爷做记忆面包时,还能靠着回忆爸爸做面包的味道——记得爸爸做菠萝包时,会在面团里加一勺vanilla extract,烤出来的面包带着点清苦的甜;记得爷爷喜欢在豆沙包里加少许陈皮,中和甜腻。可如果永远尝不出味道,他还怎么调整配方?连面包的咸淡甜苦都不知道,怎么确定能不能帮大家恢复味觉?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面团,力道没控制好,面团被捏得变了形,麦粉从指缝里漏出来,落在案板上,像撒了层细雪。“如果我永远尝不出味道……”他的声音有点低,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甚至不敢看张叔叔和小雅的眼睛,“还怎么做面包保护大家?连小雅的蛋糕都尝不出,怎么知道自己做的面包好不好吃,能不能帮大家缓解味觉错乱?万一我做的面包是苦的,却以为是甜的,给大家吃了反而更难受怎么办?”
“林夏!”
苏晓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带着点急促的喘息,像刚跑完步。她手里拎着个竹篮,篮子是奶奶编的,边缘缠着点粉白色的棉线,里面装着刚从镇上菜市场买的新鲜草莓,叶子上还沾着露水,滴在竹篮里,留下小小的湿痕。看到林夏失魂落魄的样子,她赶紧快步走过来,把竹篮放在桌上,伸手摘下脖子上的银色项链——那是之前在凤凰蛋遗迹里找到的,链身是细细的银线,吊坠是颗椭圆形的蓝色宝石,平时是淡蓝色,此刻却泛着温暖的光,像装了一小团阳光。
她把项链轻轻贴在林夏的掌心,宝石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暖得像握着一杯刚煮好的热牛奶。“项链刚才在我口袋里轻轻震动,跟我说‘真心比味觉更重要’。”苏晓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的力量,她看着林夏的眼睛,瞳孔里映着面包店的暖光,“你上次没味觉的时候,不也靠回忆和对爷爷的心意,做出了能唤醒爷爷味觉的记忆面包吗?爷爷说那面包有‘家的味道’,不是因为你尝出了甜,是因为你把对爷爷的担心、对爸爸的想念都揉进了面团里。味道只是传递心意的载体,不是全部啊。”
林夏低头看着掌心的项链,宝石的光映在他的眼底,像落了颗小星星。他想起上次在市区的临时面包店,为了做净化面包,他凭着记忆里爸爸教的配方,反复调整黄油和糖的比例——记得爸爸说“黄油要软化到手指能轻松按下的程度”,记得爷爷说“糖要分三次加,这样面团更细腻”。当时他也尝不出味道,却凭着“要救大家”的心意,做出了能打散黑雾的面包。可指尖还是有点发颤——尝不到味道,总像画水彩时少了最关键的红色,再努力,画面也不够完整。
“就是啊夏夏哥哥!”小雅突然跑过来,伸出小手拉住林夏的衣角,小手里还沾着奶酥面包的糖霜,蹭在林夏的围裙上,留下个小小的甜印,“就算你尝不出味道,小雅也觉得你做的面包最好吃!上次我味觉失灵的时候,吃你做的曲奇,虽然尝不出甜,可还是觉得很温暖,像冬天里被夏夏哥哥抱着烤火一样!”
张叔叔也点点头,往前迈了一步,声音比刚才更坚定了:“夏夏,我相信你。味觉只是一种感觉,可你的用心是实实在在的。我吃过你做的记忆面包,那里面有你对爷爷的孝心,所以爷爷能尝出家的味道。就算没有味觉,我们也能一起去找情绪麦粉——你负责把麦粉做成面包,我和苏晓帮你试味道,甜了就说甜,咸了就说咸,肯定能帮大家恢复味觉。”
林夏看着身边的人——苏晓手里的项链还在发着暖光,光映在她的脸上,柔和得像春天的风;小雅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还沾着糖霜,像只满足的小松鼠;张叔叔的眼神里满是信任,没有半点怀疑。他心里的慌乱好像被抚平了些,刚想开口说“好,我们现在就去老磨坊”,面包店的门突然被“砰”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响,震得挂在门口的风铃“叮铃哐啷”乱响。
唐椒气喘吁吁地冲进来,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浸湿了额前的碎发,贴在皮肤上,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他穿着学校的蓝白色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拉,露出里面印着豚骨拉面图案的黑色T恤——是他妈妈拉面店的周边,胸口印着“唐记拉面,暖心暖胃”八个字。他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小兽:“不……不好了!林夏,苏晓,你们……你们快跟我走!出大事了!小楠她……她出事了!”
“唐椒,别急,先喝口水缓一缓。”林夏赶紧从桌上拿起一杯温水递过去,杯子是爷爷常用的粗陶杯,上面刻着个小小的面包图案,杯沿有个小小的缺口,是林夏小时候不小心摔的。
唐椒接过杯子,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才勉强缓过来。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手背蹭得脸颊通红,眼神里满是着急,甚至带着点恐惧,手指紧紧攥着杯壁,指节泛白:“是我闺蜜,小楠。你们还记得吗?就是那个怀了三个月孕,之前总来面包店买全麦面包的女生,每次来都穿浅紫色的连衣裙,扎着低马尾,说话很温柔的那个。”
林夏点点头,他记得小楠。上个月小楠来买面包时,还跟他聊过天,说孕期想吃点清淡的,觉得面包店的全麦面包不甜不腻,刚好适合她。当时她还摸了摸小腹,笑着说“等宝宝出生了,带他来吃你做的菠萝包”。
“她刚才来我家拉面店,说想吃点清淡的东西,我妈给她蒸了个豆沙包——是她之前说喜欢的,豆沙是我妈自己熬的,没放太多糖。”唐椒的手还在抖,声音也带着颤,眼神里满是无措,“结果她咬了一口,突然就哭了,眼泪掉在豆沙包上,把豆沙都泡化了。我问她怎么了,她跟我说……说尝不出豆沙的甜,反而尝到了我小时候怕黑,躲在衣柜里哭的味道——是那种咸咸的、带着点霉味的哭腔味!”
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恐惧:“她还说……还说尝到了我妈担心我中考不及格,偷偷在厨房掉眼泪的焦虑味——是那种苦苦的、像没煮透的中药一样的味道!现在她吓得不敢吃东西了,坐在拉面店的角落里,抱着肚子,说那些情绪的味道太难受了,压得她喘不过气,连水都不敢喝,怕尝到别人的难过。”
“尝不到食物的味道,反而尝到别人的情绪?”林夏皱紧了眉头,这和之前噬味兽造成的单纯味觉丧失完全不一样。之前大家只是尝不出甜咸苦辣,现在却像是味觉和情绪被搅在了一起,彻底乱了套,把别人的情绪当成了味道。他想起张叔叔说的情绪麦粉,难道小楠的情况,就是情绪麦粉能缓解的“味觉错乱”?
苏晓也皱起了眉,指尖轻轻摸着项链的宝石,宝石的光变得微弱,像快没电的小灯,连颜色都淡了些。“项链说,这是‘情绪味觉倒置’,是比单纯的味觉丧失更严重的错乱。”她的声音有点凝重,眼神里满是担忧,“它说这种错乱是因为味觉石的粉末侵入了味觉神经,把情绪信号和味觉信号弄混了。如果不及时缓解,情绪的味道会一直留在她的味觉里,比如别人的难过会变成她嘴里的苦味,别人的焦虑会变成她嘴里的涩味,时间长了,她可能会分不清自己的情绪和别人的情绪,甚至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
张叔叔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肯定是无味盟的残留影响!他们上个月在小镇的水源和空气里撒过味觉石的粉末,说是能‘净化味觉,让大家尝到更纯粹的甜’,其实是在慢慢破坏大家的味觉系统!小楠怀着孕,身体本来就敏感,抵抗力比普通人弱,肯定是不小心吸收了太多粉末,才会这么快出现这种情况!我们得赶紧去老磨坊找情绪麦粉,不然还会有更多人变成这样——万一老人和小孩也出现这种情况,他们根本受不了!”
林夏点点头,心里的紧迫感越来越强。小楠怀着孕,身体本来就脆弱,要是被情绪的味道一直折磨,后果不堪设想。他刚想转身去拿背包——背包里放着爷爷的旧地图,还有几块刚烤好的面包,准备路上吃,目光却突然落在了操作台上的金色精灵蛋上。
那是凤凰精灵宝宝的蛋,之前一直放在面包店的操作台上,吸收面包烘焙时的暖香和心意。蛋壳上泛着淡淡的金光,像裹了层融化的蜂蜜,在阳光下轻轻闪烁,偶尔还会随着面包的香气微微颤动,像是在呼吸。蛋的旁边放着个小小的棉垫,是苏晓特意缝的,上面绣着朵金色的小凤凰,说“给蛋宝宝垫着,别着凉”。
张叔叔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突然变了,瞳孔骤缩,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嘴巴微微张开,连呼吸都忘了。他往前迈了两步,身体都在微微发抖,伸出手,指尖朝着精灵蛋的方向,却不敢碰,声音里满是震惊:“这……这蛋……怎么会在这里?”
“张叔叔,怎么了?这是凤凰精灵宝宝的蛋,之前在遗迹里找到的。”林夏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前站了站,护住了精灵蛋,生怕他不小心碰碎。
“这蛋和我十年前在味觉守护局见过的‘平衡蛋’一模一样!”张叔叔的声音带着点颤抖,眼神里满是回忆,像是回到了十年前,“当时我还是守护局的实习生,负责整理旧档案,在一个贴着‘绝密’标签的盒子里,看到过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蛋和这个一模一样,也是金色的,蛋壳上泛着暖光,旁边写着‘平衡蛋’三个字。你父亲当时是守护局的技术顾问,专门研究味觉异常,他跟我说,这蛋叫‘平衡蛋’,能稳定所有的味觉异常,不管是味觉丧失、味觉错乱,还是情绪味觉倒置,只要激活它,就能暂时缓解症状,给治疗争取时间。”
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声音变得低沉而愧疚,像是在说一个埋藏了十年的秘密:“但你父亲说,激活平衡蛋需要‘忏悔者的眼泪’——不是普通的眼泪,必须是真正认识到自己错误,真心想赎罪的人,用带着忏悔和愧疚的眼泪滴在蛋壳上,蛋才能被激活。当时我还不懂什么是‘忏悔者的眼泪’,觉得只是个传说,直到现在……”
张叔叔抬起头,看着林夏的眼睛,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自责,有痛苦,还有一丝终于找到答案的坚定。他的眼睛慢慢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像两颗透明的珠子:“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就是那个该流泪的忏悔者。之前我为了自己的女儿,为了让小雅尝到甜,差点害了整个小镇的人,差点让更多人像小雅一样失去味觉。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想起那些可能因为我而失去味觉的人,想起小楠现在痛苦的样子……这眼泪,是我真心忏悔的眼泪,应该能激活它。”
说着,他慢慢伸出手,指尖朝着精灵蛋的方向靠近,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玻璃。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滑,落在下巴上,然后“啪嗒”一声,滴在操作台上的麦粉里,溅起细小的麦粉颗粒,留下个小小的湿痕。
林夏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有点紧张,却没阻止——如果这蛋真的能稳定味觉异常,或许能先帮小楠缓解痛苦,至少让她不用再尝到别人的情绪味道。
就在张叔叔的指尖快要碰到蛋壳的瞬间,精灵蛋突然轻轻颤动了一下,幅度很小,却很清晰,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接着,“咔哒”一声轻响,蛋壳上裂开了一道细细的缝,缝很窄,却足够让光透出来——一道温暖的金光从缝里透出来,不是四散开来,而是朝着一个方向——小镇东边的方向,也就是老磨坊的方向,直直地射了出去,像一道金色的箭头,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光痕,连阳光都被它比得暗淡了些。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着那道指向东边的金光,一时间没人说话,连呼吸都变得轻了。面包店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窗外风吹过老槐树的“沙沙”声,还有精灵蛋偶尔发出的“咔哒”轻响。
张叔叔的手僵在半空,眼泪还在往下掉,滴在操作台上,和之前的湿痕混在一起。他看着那道金光,声音有点发颤,带着点不敢相信:“这光……是朝着老磨坊的方向……难道平衡蛋和老磨坊里的情绪麦粉,有什么关联?难道情绪麦粉不只是缓解味觉错乱的东西,还是激活平衡蛋的关键?”
凤凰精灵宝宝也从林夏的肩膀上飞起来,绕着精灵蛋转了一圈,发出细小的、像风铃一样的声音,翅膀扇动时落下的金色光点,也跟着金光的方向飘去,落在地上,像撒了一路的碎金。它停在精灵蛋的裂缝旁边,用小脑袋轻轻碰了碰裂缝,裂缝又扩大了一点点,金光更亮了些。
林夏看着那道金色的光痕,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念头:或许老磨坊里不只是有情绪麦粉,还有关于平衡蛋的秘密——关于它为什么会出现在遗迹里,关于它和味觉守护局的关系,甚至关于他父亲当年离开小镇的原因。父亲当年是守护局的技术顾问,肯定知道平衡蛋的秘密,或许他离开小镇,就是为了保护这颗蛋,不让它落入坏人手里。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裂开缝的精灵蛋上,金光和阳光混在一起,在操作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小雅拉着张叔叔的手,仰着小脑袋,小声问:“爸爸,蛋裂开了,是不是里面的小精灵要出来了呀?它会不会像小鸟一样,需要吃虫子呀?”
张叔叔蹲下来,摸了摸女儿的头,眼神里的震惊慢慢变成了坚定,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声音变得沉稳:“或许吧。但现在我们要先去老磨坊,找到情绪麦粉,帮小楠姐姐缓解痛苦,也弄清楚这蛋和老磨坊的关联——说不定老磨坊里,还有能彻底激活这颗蛋的东西。”
林夏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精灵蛋抱起来,蛋有点沉,表面暖暖的,像抱着个小小的暖炉。他从抽屉里拿出块干净的棉布,轻轻裹在蛋外面,怕路上不小心碰碎。苏晓把竹篮里的草莓装进背包,说“路上可以吃,补充体力”,唐椒也终于缓过劲来,站在门口等着大家,眼神里的着急少了些,多了些期待——他想快点找到情绪麦粉,帮小楠恢复正常。
“走吧,去老磨坊。”林夏把裹好棉布的精灵蛋放进背包里,拉好拉链,又拿了几块刚烤好的奶酥面包装进去,“路上可能要走很久,大家先吃点面包垫垫肚子。”
一行人走出面包店,朝着东边的方向走去。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远处老磨坊的轮廓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像个安静的老人。林夏背包里的精灵蛋还在微微散发着温暖的光,偶尔传来一两声“咔哒”的轻响,像是在为他们指引方向,也像是在预告着——老磨坊里,藏着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