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掀开面包店木窗时,指尖先碰到了挂在窗边的彩绳——是昨天小满帮他系的,红绳上串着几个纸折的菠萝包,被晨风吹得晃悠悠,蹭着他的手背有点痒。街上的面包香已经飘过来了,混着张阿姨糖画摊的麦芽糖味,甜得人心里发暖。
“林夏哥!你的菠萝包好了没?我妈让我来买三个,说祭典要吃热乎的!”穿校服的小宇举着五块钱跑过来,额头上冒着汗,校服领口别着个纸做的精灵徽章,是上次林夏教他们折的。林夏刚把最后一盘菠萝包从烤箱里拎出来,油纸有点烫,他指尖捏着油纸边角,把面包递过去:“刚出炉的,小心烫嘴。对了,让你妈别着急,等会儿结晶的光飘过去,去年她味觉错乱的老毛病就全好啦。”
小宇接面包时,指尖蹭到油纸,“嘶”了一声又立刻笑:“知道啦!我妈还说要给你送她做的豆沙馅呢!”他跑远时,书包上的挂件晃着,是个迷你菠萝包钥匙扣,林夏去年送他的。
苏晓和林秋这时正好拐进巷口,苏晓手里的竹篮晃着,里面的味觉饼干发出轻微的“咔嚓”声——是巧克力味的,边缘烤得有点脆,是林夏教她做的。“检测仪显示周围能量稳定,”林秋掏出那个旧检测仪,屏幕上的绿光像小嫩芽似的晃,“不过你最好还是把结晶放回老烤箱,祭典人多,万一影子混进来就麻烦了。”
林夏点点头,转身从柜台下拖出个木盒——里面的金色结晶比上次亮了些,隔着绒布都能感觉到暖意。他捧着结晶往老烤箱走,那烤箱摆在店最里面,黑色铁皮上还留着父亲刻的纹路:左边是个菠萝包,右边是颗小太阳,中间刻着“夏夏的面包店”,是他五岁时缠着父亲刻的,现在纹路里还嵌着点面粉,擦都擦不掉。
拉开烤箱门时,合页“吱呀”响了一声——这烤箱用了二十年,父亲当年翻新时特意没换合页,说“老物件有老物件的脾气,换了就不贴心了”。结晶刚放进烤箱底层,就“嗡”地轻响一声,淡金色的光从门缝里漏出来,像融化的黄油,慢慢淌过柜台,漫出门口。
光刚飘到张阿姨的糖画摊,正哭着的小女孩突然停了声——她刚才吃了口变味的糖画,正闹着要妈妈。现在光裹着她,小女孩咬了口手里的糖丝,眼睛亮起来:“甜的!妈妈你看,是菠萝包味的!”张阿姨笑着擦汗,手里的糖勺转得更快,糖丝落在铁板上,绕出个小小的光茧。
“林夏!小满不疼啦!”唐椒抱着小满挤过来,小姑娘的脸终于不白了,手里攥着半块安抚面包,椰蓉沾在嘴角,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猫。她肩上的小龙“糖糖”正用小舌头舔小满的手指,尾巴晃得欢,之前蔫蔫的样子全没了。“刚才她还捂着肚子喊疼,光一过来就说要吃面包,”唐椒笑着把小满往林夏面前推,“快谢谢林夏哥。”
小满怯生生地抬头,把手里的面包递过来:“林夏哥吃,甜。”林夏蹲下来,捏了捏她的脸:“小满吃,林夏哥还有好多呢。”
可没等他说完,街尾突然传来王婶的喊声:“这蛋糕怎么回事啊!刚切的时候还是甜的,怎么这会儿酸得倒牙!”林夏心里一紧,掏出检测仪——屏幕上的绿光瞬间变成了刺眼的红,还疯狂闪烁,像在尖叫。
“我的拉面也变苦了!比中药还难喝!”李叔举着个空碗跑过来,碗沿还沾着点面汤,“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味了?”
周围的人瞬间慌起来,有人举着手里的糖画喊“咸的!”,有人把咬了一口的饼干吐出来,说“没味道了!”。林夏刚要去看烤箱,就看见爷爷拄着拐杖从人群里挤进来,拐杖头的面包装饰沾了点面粉——是早上帮林夏揉面时蹭的。“是味觉潮汐的前兆!”爷爷的声音比平时沉,拐杖敲在地上“笃笃”响,“我查了老账本,明明还有一天才到,怎么会提前?”
“潮汐?”陆阳突然喊起来,他肩上的可颂骑士精灵耷拉着翅膀,原本金黄的酥皮边缘卷了起来,像烤焦的边,声音断断续续:“潮……潮汐的力量太……太强了……我们……撑不住了……”陆阳赶紧把精灵捧在手里,指尖都在抖,他掏出之前林夏给的情绪饼干,掰碎了递过去:“吃点这个,好不好?你别吓我啊。”
唐椒也急了,糖糖突然从她肩上滑下来,埋进她的衣领里,尾巴尖有点发黑——平时就算再累,糖糖也会追着椰蓉跑,现在地上掉了颗椰蓉,它连看都没看。“糖糖说……周围的能量乱得像团麻,吸不进去。”唐椒的声音有点发颤,伸手摸了摸糖糖的背,“它还说,好像有东西在吸它的力气。”
人群里开始有人往外跑,说“快离开小镇”,还有人攥着手里的食物叹气,老王站在旁边,脸涨得通红——他之前是无味盟的,总说林夏的情绪面包是“骗人的”,直到上个月他孙女味觉错乱,吃了林夏的面包才好。现在他看着乱起来的人群,突然蹲下来,把手里的咸糖画往兜里塞,小声嘀咕:“之前跟林夏作对,现在得补上……”
林夏看着慌神的大家,又看了看陆阳手里快睁不开眼的精灵,突然想起母亲的笔记——去年整理旧物时发现的,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纸,写着“众人之绪,可化暖阳,揉入面团,能助精灵,能稳味觉”。他突然站直了,踩在台阶上喊:“大家别慌!我们一起做集体情绪面包!把开心的事、想原谅的事都揉进面团里,这些情绪能帮精灵恢复力气!”
“真的有用吗?”有人小声问,是卖水果的刘姨,她手里还提着个篮子,里面的草莓都蔫了。“有用!”林夏指着小满,“小满之前情绪紊乱,就是吃了情绪面包好的!现在我们人多,一起做,肯定能行!”
爷爷这时也帮腔:“当年我和他爸就是靠这个稳住过小潮汐!大家信林夏,没错!”
张阿姨先把糖画摊收了,糖勺往兜里一揣:“我来揉面!我要把我孙子考上重点中学的事揉进去,让他以后天天开心!”李叔也跟着应:“我来烧火!再给大家煮点骨汤,揉面累了能喝点暖身子!”
陆阳抱着精灵,也挤过来说:“我会揉面!我爸以前是面包师,他教过我怎么揉出软乎乎的面团!”唐椒则拉着小满,笑着说:“我们带小朋友画图案!让他们把喜欢的东西画在面团上,肯定更甜!”
老王这时也站起来,挠了挠头:“我……我会劈柴,烧火需要柴吧?我去后院劈柴。”他说完就往面包店后院走,脚步有点急,像是怕被人笑话。
林夏赶紧把家里的面粉、黄油都搬出来,堆在门口的长桌上。张阿姨揉面时,面团沾了点麦芽糖,她用手指刮下来塞进嘴里,眯着眼笑:“甜到心里了!我孙子要是知道,肯定也开心!”老奶奶揉面时,豆沙馅从指缝漏出来,小满用小手指帮她擦掉,老奶奶笑着把豆沙抹在小满嘴角:“跟我孙女一样乖。”
小孩们围在另一张桌子旁,用草莓酱、巧克力酱画图案。小宇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菠萝包,还在旁边画了个芽芽,芽芽飞过去,翅膀蹭到巧克力酱,变成了“小花翅膀”,引得小孩们都笑起来。林夏穿梭在人群中,帮这个扶扶面团,帮那个调调甜度,怀里的结晶光越来越亮,检测仪的屏幕也慢慢从红变橙。
“差不多了!可以进烤箱了!”林夏看了看表,快中午了,桌上的面团摆得满满当当,每个都泛着淡淡的光,像小太阳。老王这时也从后院出来,手里抱着捆劈好的柴,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他把柴往灶台边一放,没说话,转身又去劈柴。
可就在大家把面团往烤箱里送时,芽芽突然从林夏怀里飞出来,翅膀晃得厉害,差点撞到路灯,声音里带着哭腔:“不好了!潮汐来了!只有一个小时就到小镇了!”
林夏抬头往东边看——刚才还晴朗的天空,现在灰蒙蒙的,像浸了水的墨纸,慢慢往这边压。空气里飘来股怪味,像放了三天的面包,霉味混着焦糊,闻得人头晕。小满突然捂住鼻子,往唐椒怀里缩:“林夏哥,我好像听到……听到蛋糕在哭……”
“我也头晕。”唐椒扶着小满,脸色有点白,“周围的味道好乱,喘不过气。”
陆阳手里的可颂骑士精灵又蔫了下去,翅膀垂得更低,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潮……潮汐的力量……比刚才强……”林秋这时突然从帆布包里掏出个东西——是个银色的旧怀表,表链有点锈,拉开时“哗啦”响,背面刻着个菠萝包,边缘被磨平了,是父亲常年摩挲的痕迹。
“林夏,你爸当年说过,这怀表能暂时挡潮汐。”林秋把怀表递过来,指尖有点抖,“但需要最珍贵的情绪当代价——比如你对面包店的执念,对做面包的执念。”
林夏接过怀表,冰凉的金属触到掌心,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坐在柜台后,用怀表给他计时,说“揉面要揉够十分钟,不然面包不软”;父亲被影子缠上那天,也是攥着这怀表,说“夏夏,要守住面包店”。怀表突然发烫,像有生命似的,顺着他的指尖往心里钻。
他看着旁边的小满,小姑娘正举着画好的面包,怯生生地看着他;看着张阿姨,正往烤箱里送面团;看着老王,还在劈柴,汗湿的衣服贴在背上。林夏握紧怀表,声音没抖:“我愿意。用我的执念,换大家的安全。”
怀表烫得更厉害了,背面的菠萝包图案亮起来,淡金色的光裹住林夏,再扩散开来,罩住周围的人。头晕的人慢慢站稳了,小满也不捂鼻子了,可颂骑士精灵晃了晃翅膀,终于能睁开眼了。东边的天空,灰色的云层还在压过来,但速度慢了些,空气里的霉味也淡了点。
“怀表只能撑半小时!”林秋看着怀表的光,大喊,“我们得在半小时内搭味觉守护阵,需要结晶、面包和所有精灵的力量!”
林夏赶紧往烤箱跑,刚拉开门,麦香就涌出来——面包烤好了,表面金黄,每个上面的图案都亮着,像撒了层星光。精灵们瞬间精神起来,可颂骑士精灵飞起来,绕着面包转了圈,翅膀又变回了金黄;糖糖也从唐椒衣领里钻出来,冲向画着小龙的面包,小口啄着,尾巴晃得欢。
“大家把面包举起来!传递情绪!”林夏举起一块菠萝包,光从面包上飘出来,缠上结晶的光。张阿姨、李叔、老王也跟着举面包,连之前跑出去的人也回来了,举着手里的面包,笑着喊:“挡住潮汐!守住小镇!”
守护阵的光越来越亮,像个巨大的太阳,朝着东边的云层冲过去。灰色的云层开始散,露出点蓝色的天空,空气里的霉味也没了,只剩下面包的香味。可就在这时,怀表突然“咔哒”响了一声,光弱了下去。
“怀表快没力气了!还有五分钟!”林秋大喊。
林夏突然想起母亲笔记里的话:“众人之绪,比一人执念更暖。”他把怀表举起来,大喊:“大家再加把劲!我们的情绪比潮汐强!”
所有人都跟着喊,开心的、坚定的情绪像潮水似的涌向守护阵。光瞬间变得刺眼,东边的云层“哗啦”散了,露出晴朗的天空,连风都带着面包香。林夏松了口气,刚想笑,芽芽突然又飞起来,翅膀抖得厉害:“不对!潮汐没退!它在后面攒力气!更大的潮汐要来了!”
林夏心里一沉,抬头往东边看——远处的天空,又有一团灰色的云在聚,比刚才的更大,更黑,空气里的霉味又飘回来了,这次更浓,还带着点苦味。他握紧手里的面包,又摸了摸怀表,突然明白: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但他没慌。身边有举着面包的大家,有亮着的精灵,有烤箱里的结晶,还有父亲留下的怀表。林夏咬了口面包,甜香在嘴里散开,心里更坚定了:不管多大的潮汐,他都会和大家一起,用面包的暖,用情绪的甜,守住小镇的味觉,守住父亲的面包店,守住所有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