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把垃圾桶拖到出租屋前,敲了敲塑料盖子。
“喂,你要不就出来,要不就在里面待一辈子。”
说完,他也没等嫣纱回应,径直转身回到了出租屋里。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雪花飘落。
垃圾桶一动不动。
五分钟过去了。
垃圾桶还是一动不动,完全与雪融为一体,仿佛从一开始就待在这里。
“嘭!”
出租屋的门被推开,惠走到垃圾桶前一把掀开了盖子。
嫣纱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蜷缩在角落里,她被突然涌入的光线和冷风惊得微微一颤,抬起头,那双眼睛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茫然。
惠一言不发,一只手探进去抓住了她的外套后领,像拎一只小猫一样把她从垃圾桶里揪了出来。
“啊!”女孩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手脚并用的试图保持平衡,但还是被惠半拖半拽的丢进了出租屋。
“砰!”
门再次关上,将冷夜隔绝在外。
惠松开手,看着站在屋子中央有些手足无措的嫣纱,没好气的问道:“你还真想在那里面待一晚上啊?你是要发酵啊?”
嫣纱点了点头。
“我真服了。”惠翻了个白眼,感觉额角的青筋都在跳。
他走到矮桌前,把装着衣服的袋子拿起来塞到她怀里:“你脏死了。先去洗澡,把衣服换了。”
嫣纱抱着袋子,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好,好的。”
“浴室在那边,自己去。”
等到嫣纱进入浴室后,他烦躁着摔到床上。
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做这些,简直是自找麻烦。
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给她买吃的买穿的……这和他一直以来“只专注于退治妖怪和逮捕魔法少女”的信条完全背道而驰。
“哗啦啦——”
浴室里传来了水声,但没过几秒,就传来了一声小小的惊呼。
惠叹口气,喊道:“热水往右边拧,上面标的冷热是错的,房东一直没修。”
水声停顿了一下,然后重新响起来。
这间屋子和惠一样,到处都是问题,只是勉强维持着能用的状态而已。
又过了好一阵,浴室门被轻轻拉开。
惠下意识瞥了一眼。
嫣纱换上了他买的那身睡衣,虽然布料普通,款式也毫无特色,但穿在她身上却意外的合身。
她正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动作规范,优雅。
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普通家庭长大的。
“洗,洗好了……”注意到惠的视线,嫣纱有些局促的停下动作,微微鞠躬,“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惠坐起身,“你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一般家庭的孩子。说话、举止都特别好,但为什么把自己的姿态放得那么低?”
“这……不是应该的吗?家里人从小就教导我,一定要对比自己年长的人保持尊敬,不能带来任何麻烦,言行举止都要得体,不然就是失礼,是不敬。”
惠撇撇嘴:“行吧。听着,你可以在这里待到雪停。之后,我会想办法找你家里人接你回去。”
“家里被妖怪毁了,家人也是……”
“那就去福利院。”惠给出了最现实的方案。
嫣纱立刻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抗拒:“我不想去那种地方……”
惠觉得头更痛了:“那你想怎么样?继续流浪?”
“流浪也没什么不好的吧,”女孩小声嘟囔,甚至抬起眼偷偷看了惠一下,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也许会很自由也说不定……”
“自由个鬼,”惠被她这天真的想法气到了,忍不住走到她身前给了她一拳,“你怎么傻啦吧唧的,吃饭吧。”
他把之前买回来的另一个袋子推过去,里面是便利店买的食物。
嫣纱捂着被锤的额头,并没有露出疼痛的表情,反而像是有点懵。
她乖乖的坐到桌子另一边,小口小口的吃起了已经有些凉掉的食物。
夜深了。
吃完东西,困意袭来,嫣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去那里睡。”惠指了指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床。
嫣纱看向那张窄小的床铺,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地板,犹豫的问:“那您呢?这里好像没有沙发……”
“我打地铺。”
“可是,我只看到一床被子。”她指出了关键问题。
“嗯,给你用。”
“不行!”嫣纱连忙阻止道,“您受伤了,不能再受凉!您睡床,盖被子。”
“小孩子别跟大人顶嘴。”惠不耐烦的皱眉道。
“您睡床。”女孩出乎意料的坚持,语气很坚定,“您要是不愿意,我就去睡垃圾桶。那里其实也还行……”
惠简直要被她的逻辑打败了:“你怎么就跟垃圾桶过不去了?行啊,你去呗。”
嫣纱闻言后转身,快步走向门口,伸手就要去拉门把手——
她真敢睡垃圾桶过夜。
“喂!”惠吓了一跳,一个箭步冲过去,在她拉开门之前抓住了她的手腕,“行行行,听你的,我睡床,你打地铺,行了吧?”
他拿这种性格糟糕的家伙一点办法都没有。
嫣纱被他拉回来,轻轻“嗯”了一声。
他最终还是把唯一的被褥铺在了地板上,让嫣纱睡在那里,自己则躺在了那张硬邦邦的床上。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惠毫无睡意。他侧过头,借着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微光,能看到地铺上那个小小的隆起。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闭上限,试图理清思绪,但脑海里乱糟糟的。
过了一段时间,他判断着嫣纱应该睡着了,于是蹑手蹑脚的下了床,走到地铺边,把她抱了起来。
嫣纱很轻,抱在怀里几乎没什么分量。
他把她小心的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好。做完这一切,他正准备转身回到冰冷的地铺——
一只微凉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
惠身体一僵。
“好冷。”
惠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钟。
最终,他叹了口气,在床的边缘躺了下来,尽量拉开和女孩之间的距离。
窄小的单人床上,两人背对着背,中间隔着一段尴尬的空隙,彼此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和被子传递着。
这份感觉……很奇怪。
惠睁着眼睛,直到意识最终被疲惫拖入睡眠,他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把她带回了家。
...希望别被SST知道这件事,他可不想加上个诱拐犯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