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亮，惠都没有睡觉。
“醒醒。”
嫣纱被他推醒，揉了揉眼睛：“早上好，您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我们得离开这里。”
“去哪里？”嫣纱站起身。
“黑市，我需要情报，你需要更安全的落脚点。”
他仔细清理了他们停留过的痕迹，确保没有留下任何指向性的线索。然后示意嫣纱跟上，两人回到外界。
街道上行人稀少，惠带着嫣纱，没有走大路，小心的兜着圈子。
两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那扇仓库铁门前。有节奏的敲击声后，小窗拉开，那双浑浊的眼睛再次出现，在惠身上扫视片刻，铁门缓缓打开。
踏入黑市，惠清晰的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氛围。
显然，昨夜发生在千代田区的骚动，不可能瞒过这些消息灵通的地下人士。
惠没有犹豫，直接朝着那个贩卖禁忌古籍的书贩摊位走去，将几张大额纸币放在桌上。
“把星野家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书贩的目光扫过纸币，又落在惠身上。
“你惹上大麻烦了。”
书贩慢悠悠收起纸币。
“星野家，古老的灵媒师家族，昨天晚上的动静就是他们闹出来的。不得不说，效率真高啊。”
“他们有什么弱点或把柄吗？”惠追问。
书贩摇了摇头：“那就不是我这个等级的家伙能知道的了。”
“啧，那安全屋你总有路子吧？”
“如果你想找临时庇护所，可以去鼹鼠那里碰碰运气。那老家伙只认钱，而且门路够野，只不过他要价很高。”
“最后一个问题，”惠盯着书贩，“星野家最近有没有异常的动作？”
“我只听说他们在搜罗一些很冷门的术具，貌似是为什么仪式做准备。”
惠点了点头，不再多问，转身按照书贩的指引，带着嫣纱走向鼹鼠所在的位置。
那是一个用废弃集装箱改造的店铺，门口没有任何标识。
惠敲了敲集装箱的铁皮门，过了一会，门上的滑窗打开：“谁？”
“书虫介绍来的。”
这是那个摊主的代号。
“等着。”滑窗关上，片刻后，铁门打开一条缝。
里面空间不大，堆满了各种机械零件与电子设备品，显得杂乱无章。
一个身材矮小，头发稀疏的老头正坐在一张工作台后。他就是鼹鼠。
“什么事？”鼹鼠直接问道。
“安全的住处，另外，可能需要一些其它服务。
惠开门见山。
“安全的住处有，价格不菲。至于其它的服务……看你要什么，以及，付的起什么。”
“我要知道星野家的动向。”
他报了一个数字，足以让惠倾家荡产。
惠没有讨价还价，直接从内袋取出一个密封的小袋，里面是他大部分积蓄和之前任务获得的几块蕴含魔力的宝石。
鼹鼠接过小袋，掂量了一下，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成交，跟我来。”他站起身，灵活的钻进一堆杂物后面，推开一个隐蔽的暗门，露出一段向下的金属阶梯。
下面是一个经过改造的地下空间，虽然狭小，但配备了基本的生存设施，甚至还有一个独立的通风系统和简单的预警装置。
“这里很安全，信号屏蔽，食物和水够你们用几天，”鼹鼠指了指角落的储备，“在这里面，用这个联系。”
他扔给惠一个通讯器。
“按红色按钮接听，记住，价格另算，而且我不保证一定能成。”
说完，暗门合拢，将外界隔绝。
地下室里只剩下惠和嫣纱两人。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嫣纱寂寞的问道。
“等。”
“等什么？”
“等鼹鼠的消息，我们需要更多情报，才能决定下一步做什么，盲目行动等于送死。”
“好。”
“你也可以趁现在，好好想想你的决定。是设法彻底逃离星野家，远走高飞，还是回去面对那个仪式。”
嫣纱低下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
“我就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那就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惠身上的那个通讯器发出了轻微的震动。
惠按下红色按钮，通讯器里传来鼹鼠尖细的声音：“有两个消息。一坏，一更坏，想先听哪个？”
“直接说。”
“坏消息是，星野家是想活捉你身边那个女孩，死的也行，现在黑市里不少亡命徒都盯上这块肥肉了。”
这确实是个坏消息，意味着他们面临的威胁不再仅限于星野家。
“更坏的消息呢？”
“更坏的消息是，星野家请了个魔法少女动用了追踪魔法，基于血脉共鸣的。除非那小姑娘死了，或者跑到结界里，否则他们大概很快就能摸到这里。我这个地方挡不住魔法，你们最好快点想别的办法。”
惠的心沉了下去。
这解释了为什么他们能那么快找到出租屋。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安全屋也支撑不了多久。
“有什么办法干扰或者屏蔽这种追踪？”惠立刻问道。
“有，但代价很高，而且不一定完全有效。”
“别废话。”
“需要一种叫断缘石的东西，那玩意很稀有，而且通常被那些阴阳师家族当宝贝收着。短时间内想弄到，难如登天。另一个办法，就是找到会施展结界术的人，要么是魔法少女，要么就是某些隐世的老怪物，哪个都不是好请的。”
这两个选项在当前形势下都近乎不可能。
通讯器那头，鼹鼠压低了声音，透露了另一个信息。
“对了，还有个小道消息，不知道真假。听说昨天晚上，除了你们和星野家，现场还有第三波人出现，身份不明。”
第三波人？
惠眉头紧锁，情况变得越发复杂和危急。
“我知道了，报酬之后付你。”惠说完，结束了通讯。
他看向嫣纱，她的脸色惨白如纸，显然也听到了通讯内容。
血脉追踪魔法……这意味着她几乎无处可逃。
“看来，你的选择时间不多了。”惠的声音依旧平静。
嫣纱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挣扎。
她看着惠，看着这个一次次救她于危难，此刻却因她而深陷绝境的男人。
家族的压力，魔法少女的加入，黑市的悬赏，所有的退路似乎都被堵死了。
回去面对那个未知而可怕的仪式，还是继续逃亡，直到将身边这个人也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或许……还有第三条路。
一个极其危险，但可能彻底打破僵局的路。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的对惠说道：“我打算回去。”
惠看向她，等待她的下文。
嫣纱迎着他的目光：“我不是认输，而是想覆盖由娜。既然家族认为我们可以互相覆盖，既然我的存在是为了在必要时替代她……”
嫣纱的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
“那么，为什么不能是由我来主动覆盖她？不是作为被牺牲的影子，而是夺取她的一切，只有这样，我才能获得自由。”
惠沉默的看着她，他意识到，家族的压迫和追杀，正在将她逼向一个不可预测的方向。
“要我来说，你这个办法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我知道，但这是唯一可能打破僵局的方法。继续逃下去，我们迟早会被找到，您也会被我连累致死。我不想那样，我不想再看到您为了我受伤……”
“直接说结论。”
“请帮我回到星野家，不是作为被抓回去的影子，而是作为一个挑战者。”
主动出击，反客为主。
这确实也符合惠的风格，远比被动逃亡来得痛快。
只是，这条路注定更加危险。
“你确定？”
嫣纱用力的点了点头。
惠笑了出来。
“真是的，感觉你和我越来越像了。好，那样的话，如你所愿。”
惠站起身。
“我们杀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