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放学铃声响起，林舟几乎是怀着奔赴刑场的心情，再次踏入了旧图书馆三楼的第一阅览室。
与昨天不同的是，他昨晚几乎彻夜未眠，脑子里反复排练着各种“恶毒”台词，试图在“不触发规则惩罚”和“让苏雨霁配合完成互相贬损”之间找到那条该死的、细如发丝的平衡线。
苏雨霁已经在了，依旧是那个位置，依旧是那副清冷如画的模样。只是今天她手边放着的，是一本《群体心理学与暗示性行为》。
“台词准备好了？”她抬眸。
林舟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像个即将登台表演，却连剧本都没背熟的三流演员。“大概……也许……可能吧。”他没什么底气。
“任务要求：在‘他人面前’，进行持续一分钟的‘互相贬损’式交谈。”苏雨霁点开腕带的全息投影，任务详情清晰可见，“‘他人’已就位。”
她话音刚落，阅览室门口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
“是这里吗？旧图书馆三楼？”
“好像是的，听说这里偶尔会有稀有藏书展出……”
“进去看看吧！”
两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是真正来查资料的学生推门走了进来。
林舟的心脏猛地一跳。
来了！观众就位！舞台搭好！他和苏雨霁这场荒谬的“对手戏”必须开演了！
就在那两名学生好奇地望向他们这个角落的瞬间，苏雨霁眼神微动，给了林舟一个“开始”的信号。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林舟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瞬间切换成极度不耐烦和轻蔑的表情，用他排练了半宿的、自以为足够“恶劣”的语气，对着苏雨霁开火：
“喂！苏雨霁！你每天装出这副高高在上、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样子不累吗？是不是觉得全世界的男生都该围着你转？告诉你，我看你这副冰山脸早就看腻了！”
（内心：学姐的气质明明很独特！冷静又强大！）
那两名学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争吵”吓了一跳，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好成为了完美的“在场观众”。
苏雨霁的反应堪称教科书级别。她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用那双清冷的眸子淡淡地扫了林舟一眼，然后用平静的语调回应道：
“比起某些连基本情绪管理都做不到，只会像发情期野猴子一样聒噪咆哮的雄性生物，我认为维持基本的社交距离和礼仪，是对人类文明底线的尊重。”
林舟：“！！！”卧槽！攻击性好强！而且完全没触发规则！她真的是在“贬损”他，但听起来怎么更像是在陈述事实？！
他不能输！任务要求是“互相”贬损！
林舟脑门冒汗，赶紧搜刮肚子里那点可怜的“恶毒”词汇：“你……你说什么？！你这个男人婆！暴力女！整天抱着那些砖头一样的书，肌肉都快长到脑子里了吧！以后绝对嫁不出去！”
（内心：学姐身材明明超好！知识渊博超有魅力！想娶！）
苏雨霁轻轻合上手中的书，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明明动作优雅，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她微微歪头，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怜悯？
“基于你贫瘠的词汇量和逻辑混乱的侮辱性发言，我合理怀疑你的大脑皮层光滑度异于常人。至于我的婚姻前景，不劳烦一个可能需要社会达尔文主义重新筛选的个体操心。”
林舟：“……”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智商和语言艺术上的双重碾压。这女人骂人都不带脏字的吗？！
那两名学生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看向林舟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继、继续！”林舟咬着牙，为了任务，为了心动值，为了活下去说真话的机会，他拼了！“哼！像你这种无趣的女人，就算倒贴给我，我都不要！碰你一下我都觉得手会烂掉！”
（内心：求贴贴！求牵手！学姐看我！）
苏雨霁终于有了一丝不同的反应。她轻轻“呵”了一声，那声音极轻，却像一片雪花落在林舟的心尖上，凉丝丝的。
“很好，在‘审美低下’和‘认知障碍’之外，你终于展现了基本的‘自知之明’。请务必保持这种对我敬而远之的态度，这对维持校园生态环境的稳定至关重要。”
时间，就在这充满火药味（单方面）和智力压制（全方位）的“互相贬损”中，一秒一秒地过去。
当林舟手腕上的设备传来极其轻微的“嘀”声，提示一分钟任务时间结束时，他几乎要虚脱地瘫坐在地上。
【互相贬损（0/100）】变成了（1/100）！能量槽再次艰难地向前蠕动了一小格！
那两名“观众”似乎也觉得这场“争吵”莫名其妙地开始，又莫名其妙地失去了火药味，悻悻地离开了阅览室。
空旷的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林舟大口喘着气，不是累的，是紧张的。
苏雨霁却仿佛刚刚只是喝了一口水般轻松，她看着林舟，语气平淡地给出评价：“演技浮夸，台词缺乏创意，逻辑性薄弱。唯一优点是……情感足够‘真实’。”
林舟一愣：“真实？”
“嗯，”苏雨霁点头，“你刚才‘贬损’我时，那种急于完成任务、绞尽脑汁却又词穷的‘焦躁’和‘笨拙’，非常真实。这反而符合‘心口不一’法则下，人们常常用过度夸张的负面情绪来掩盖真实意图的行为模式。”
林舟：“……”我该感到高兴吗？
“不过，”苏雨霁话锋一转，清冷的眼眸中透出一丝探究，“你似乎很自然地代入了‘追求者’的视角进行贬损，比如‘嫁不出去’、‘倒贴都不要’这类涉及两性关系的攻击。”
林舟心里咯噔一下，脸瞬间爆红：“我……那是……任务需要！对！任务需要！”
苏雨霁没有深究，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手腕上的设备屏幕：“看来，系统对你的‘潜在攻略意向’判定，并非空穴来风。”
林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个系统和这个学姐，都太可怕了！
“好了，今日引导结束。”苏雨霁开始收拾东西，“你的下一个任务是【接收负面关心】。自行思考，如何引导我对你说出符合规则判定的‘关心’之言。”
她走到门口，再次停下，回头看了林舟一眼，补充了一句：
“另外，给你一个忠告。叶星瑶同学……今天似乎向学生会提交了‘异常行为观察报告’，对象是你。”
“什么？！”林舟如遭雷击。
苏雨霁的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理由是，怀疑你因爱生恨，或者精神压力过大，导致行为模式出现极端化扭曲。她……似乎‘非常关心’你的精神状态。”
林舟彻底石化。
前有需要“攻略”的冰山引导者，后有疑似把他当成潜在危险分子的初恋（伪）对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