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霁的判断很快得到了验证，而且是以一种极其社死的方式。
第二天午休，林舟为了躲避叶星瑶无处不在的“注视”，鬼使神差地躲进了几乎无人使用的物理准备室。刚松了口气，准备啃个面包，门却被轻轻推开了。
进来的不是叶星瑶，而是苏雨霁。她手里拿着那本常看的砖头书，似乎是来找个安静地方看书的。看到林舟，她只是微微颔首，便走到角落的实验台前坐下，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摆设。
林舟松了口气，幸好是学姐，至少不用演戏……吧？
然而，他刚咬下一口面包，手腕上的设备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如同静电般的刺痛感。
紧接着，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喉咙，完全不受控制地，他对着苏雨霁的方向脱口而出：
“其实……学姐你安静看书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话音刚落，林舟自己先僵住了，嘴里的面包差点掉出来。卧槽？！我刚才说了什么？！真心话？！惩罚呢？心脏骤停在哪里？！
苏雨霁翻书的动作顿住了，她缓缓抬起头，清冷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闪过一丝错愕，看向林舟。
【警告！检测到非授权低纯度真心话泄露！】
【系统扰动加剧！规则惩罚机制启动延迟！】
【来源：外部意念干扰导致“心口不一”法则局部弱化！】
【副作用：言语模块出现间歇性“漏电”现象！宿主请注意管控情绪与言语边界！】
设备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提示解释了这一切。不是没惩罚，是惩罚机制被叶星瑶的“干扰”拖慢了！而且他的嘴好像变成了一个漏电的开关，真心话会不受控制地往外蹦！
林舟脸色瞬间惨白，刚想开口解释或者说点别的掩盖过去，那股静电般的刺痛感再次袭来，另一句真心话不受控制地溜了出来：
“而且……腿……真的很长……”
“噗——”苏雨霁手中那本厚重的书，第一次从她手中滑落，掉在实验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微微睁大，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红晕，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掠过她白皙的脸颊，但瞬间便被她强行压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尴尬”的气氛。
“林舟同学。”苏雨霁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似乎比平时快了零点零一秒，“你的言语系统似乎出现了功能性紊乱。建议你立即停止摄入任何可能影响神经传导的物质（指他手里的面包），并进行自我静默调试。”
（内心：刚才那是……真心话？因为叶星瑶的干扰？这种不受控的数据溢出……）
林舟恨不得把自己埋进面包袋子里，疯狂点头，死死咬住嘴唇，生怕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他感觉自己像个快要爆炸的高压锅，而叶星瑶的“注视”就是那个不断加热的火源。
————
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放学后，林舟战战兢兢地跟着苏雨霁前往旧图书馆，刻意保持着三米以上的安全距离，生怕自己再次“漏电”。然而，就在教学楼通往旧图书馆的林荫小道上，他们与抱着一摞社团宣传单的叶星瑶狭路相逢。
叶星瑶看到他们，眼睛一亮，小跑着过来，似乎想说什么。
林舟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这个动作却似乎刺激到了叶星瑶。
“学长！我……”她刚开口。
就在这时，林舟手腕又是一阵刺痛！
他惊恐地感觉到，一股混合着愧疚、无奈，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烦躁情绪涌上心头，嘴巴再次不受控制地张开，对着叶星瑶吼道：
“够了！别再跟着我了！你很烦人啊！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而已啊！（后半句声音突然变小，但清晰可闻）”
前半句是刻意伪装的恶劣，后半句……是不小心漏出来的真心！
叶星瑶瞬间呆立在原地，抱着宣传单的手微微颤抖。她听到了什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学长他……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
她眼中的委屈和战意瞬间被一种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希望所取代，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红晕，连耳朵尖都变得通红。
“学、学长……你刚才说……”
“我什么都没说！”林舟几乎是尖叫着打断她，脸色惨白地捂住自己的嘴，惊恐地看向苏雨霁求救。
苏雨霁的反应极快，她一步上前，挡在两人之间，用冰冷的眼神压制住即将陷入狂喜（？）的叶星瑶，同时用只有林舟能听到的急促声音低语：“冷静！控制呼吸！想象你的大脑在格式化！”
然后，她转向叶星瑶，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叶星瑶同学！请立即停止你的无意义纠缠！你的存在本身正在对实验体造成严重的数据污染和系统过载！如果导致实验失败，你将负全部责任！”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叶星瑶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上。她看着林舟那副仿佛见了鬼一样捂着嘴的样子，又看了看苏雨霁那“不容置疑”的冰冷表情，刚刚亮起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但这一次，里面多了一丝困惑和……更加复杂的不甘。
“数据……污染？”她喃喃道，似乎无法理解这个超纲的词汇。
“离开。”苏雨霁毫不客气地下达了逐客令。
叶星瑶咬了咬嘴唇，深深地看了林舟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明白了，学长你果然有苦衷！我一定会弄清楚的！”，然后抱着宣传单，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确认叶星瑶走远后，林舟才虚脱般地放下手，靠在旁边的树干上大口喘气。
“学、学姐……这‘漏电’……太可怕了！我会不会哪天直接把系统秘密都说出来啊？！”
苏雨霁的表情也前所未有的凝重。她快速操作着设备，记录着数据。
“情况比预想的更严重。叶星瑶的‘干扰’不仅弱化了法则对你言论的即时惩罚，更导致了你自身‘心口不一’防御机制出现裂隙。”她看着林舟，眼神锐利，“你的情绪，尤其是与她和……我相关的情绪，正在变成不可控变量。”
“那怎么办？”林舟快哭了。
苏雨霁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最终，她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冷静，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
“原定的‘互相贬损’进阶训练取消。从今天起，训练内容变更。”
“变更为什么？”
“【情绪管控与真心话伪装速成】。”苏雨霁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教你，如何在‘真心话漏电’的瞬间，用最快的速度，将其伪装成一句……符合‘心口不一’法则的、更具侮辱性的‘谎言’。”
林舟：“？？？”
把真心话……伪装成更伤人的谎言？这是什么地狱级难度？！
“比如，”苏雨霁举例说明，“当你忍不住想说我‘好看’时，立刻接上‘……得像个人形冰山模型，毫无生气’。”
“当你想对叶星瑶说‘不知道如何面对’时，立刻补上‘……因为看到你这张笨蛋脸就影响心情’。”
林舟听得目瞪口呆。这已经不是演技了，这是精神分裂吧？！
“这是唯一能在系统扰动期间，保护你，也保护她们，不至于让事态彻底失控的方法。”苏雨霁的语气不容置疑，“而且，这或许也能帮助我们……”
她顿了顿，看向林舟手腕上那个若隐若现的【纯白守护】提示。
“……更快地触碰到，‘干扰’背后的真相。”
林舟看着苏雨霁那双仿佛能冻结一切的眼眸，又想起叶星瑶那能“融化”规则壁垒的注视，绝望地意识到，他接下来的日子，不仅要对抗世界的法则，还要对抗自己漏电的嘴巴，以及……学习如何将真心，淬炼成更锋利的毒刃。
这美少女环绕的校园生活，简直是一场酷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