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沐歌的煎饼摊儿的薄利多销模式不同，包哥的包儿，是冷门生意，主打一个“三年不开市，开市吃三年”。以前确实如此，十块进价的包儿，卖一百也不是不可能。现如今却是行情大不如前，毕竟，网络经济对于实体经济的冲突极大，至少，把实体经济的利润比压缩到了极致，以至于倒买倒卖类的模式很难再有暴利可言了。
刚刚做成了一笔生意，包哥心情大好，点上一支烟，转头看到了正在享受异性按摩的沈沐歌，忍不住乐了，嚷嚷道：“这两口子，当街秀恩爱呀这是？”
斜对面，卖衣服的大姐跟着打趣。“咋？你眼红啊？眼红自己也找个对象。”
包哥大笑道：“对象是暂时没有，要不你先来给我捏捏？”
“呸！想得挺美。”卖衣服的大姐啐了一口，笑骂道：“我老公都没这待遇，你算哪根葱。”
有人插话道：“呦呵，卖包的，你想让她给你捏哪儿呀？”
“给他捏爆了！”卖衣服的大姐笑道。
包哥依旧笑着，说道：“别后悔啊，等我有了对象，你想给我捏都没机会了。看看这满大街的娘们儿，我就让你给我捏捏，你应该感到荣幸。”
“你确定啊？”大姐也是个虎娘们儿，说着，活动了一下手指。看这架势，真能给包哥捏爆了。
“卖包的，你可别跑啊。大姐，要不要帮你摁着？”
包哥见状，立时怂了。“哎哎哎，别闹，君子动口不动手。”
听到一众人插科打诨的开着玩笑，周杨羞红了脸，却仍然在坚持着给沈沐歌揉肩。沈沐歌也是尴尬极了，赶紧推开周杨，拿起一瓶水喝一口，借机遮挡微红的小脸儿。
无意中瞥见周杨努力隐忍的偷笑，沈沐歌顿时极度无语。看得出来，周杨对于包哥那“两口子”的说法很喜欢。沈沐歌给了他一个白眼，接着就是对未来的担忧：万一周杨一直纠缠自己，并且最终“得手”……想想将来可能要被一个男人按倒在床上，沈沐歌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可是，周杨显然是越陷越深啊！
咋办呢？
也怪自己。
长得太漂亮，身材又好。
果然，美丽和软弱就是原罪。
幸亏自己只是美丽，没有软弱——可能也有点儿，比如心软。
真的是狠不下心来甩脸子。
一想到周杨那可怜又深情的双眸，沈沐歌就愁得慌。
手机忽然响了。
沈沐歌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心里一紧，下意识的偷看一眼周杨，见他离得远，看不到自己的手机屏幕，这才接通电话。“喂。”
“小沐歌，在哪呢？爸爸去找你啊。”
沈沐歌强忍住了骂人的冲动，又看了周杨一眼，才回道：“有事儿啊？”
“找你喝点儿。”
“没空。”
“不耽误你摆摊儿，我带点儿啤酒和羊肉串儿过去。”周正说着，叹一口气，道：“找你说点儿事儿，见面聊吧，你在古城哪儿呢？”
沈沐歌暗暗叫苦。
听周正这语气，显然是坚持要过来。可是……他儿子在这儿呢，咋办？要是被周正知道自己跟他儿子……虽然自己很冤枉，并没有这个意思，但周正一定会认为自己就是老牛吃嫩草的想占他儿子的便宜……
“喂？喂？咋没声音了？”沈沐歌假装信号不好，“喂？哎呀，可能手机出毛病了，能听到我说话吗？发微信吧，挂了。”根本不管周正说了什么，直接挂断。
周杨好奇的问：“谁啊？”
“一个朋友。”沈沐歌说。
“你手机坏了吗？”周杨问。
沈沐歌刚想开玩笑问“想送我一个啊？”立刻意识到这种玩笑以后必须注意，不能随便开。于是，改口道：“啊，没有，没坏。咳……借钱的，不想借。”
周杨愣了一下，笑道：“你心眼儿真多。”
我心眼儿多？哪有你爹心眼多啊。
沈沐歌心里嘟囔着，听到了手机微信的视频来电，料定是周正，竟是看也不看。
周杨微笑道：“假装没网？”
“嘿，是啊。”沈沐歌随口回了一句。刚好来了生意，赶紧招呼。摊煎饼的时候，苦苦思索着该怎么跟周家父子周旋。不接微信可以，万一周正直接过来，咋办？
所以啊，要么让周正别过来，要么让周杨赶紧走……
嘶……
听周正的话，好像是有啥事儿要说。
要不……
让周杨先走？
可咋说呢？
待打发走了顾客，沈沐歌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利用周杨对自己的感情。
看向周杨，沈沐歌说道：“周扬。”
“嗯。”
“你不是说今年一定能考上大学吗？”
周杨不记得自己说没说“一定”了，但意思是没错的，便点点头，道：“是啊，一定。”
“不温习功课，靠什么考上大学？”沈沐歌问。
周杨一时哑然。
“你回吧。”沈沐歌皱着眉，说道：“如果因为我，害得你今年又没考上大学……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再者……我也希望你能考上大学。”顿了一下，沈沐歌深情款款的看着周杨，很认真的说道：“我的男人，必须是个名牌大学生……至少得是个大学生。”她担心“名牌大学生”会给周杨带来太大的压力，所以临时又改了口。
周杨痴痴的看着沈沐歌，清晰的感受到了她的关心和期待——或者换个说法：爱意。血气方刚的少年，立刻就被这份爱意冲昏了头脑。他抿了抿嘴唇，视线同时下移，落在了沈沐歌温软的唇上。
一股冲动，瞬间涌出来。
他很想亲吻沈沐歌的嘴唇，可是，又怕沈沐歌生气。
沈沐歌却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她依旧深情的看着周杨，柔声劝道：“回家吧，好好温习功课。我相信你，今年一定可以考上大学。”
周杨深吸一口气，说：“好，我回了，明天再来看你。”说罢，不等沈沐歌回话，忽的上前一步，一手按着沈沐歌的肩膀，一手扶着她的脑袋，然后低头，在沈沐歌额头狠狠的亲了一口。“走了。”他显然还是有点儿害怕沈沐歌生气，不敢去看沈沐歌的反应，赶紧放开她，推上自行车就走。走不几步，变成了跑。像个偷了人东西又怕被人发现的小偷儿，仓皇逃跑。
沈沐歌错愕的看着周杨推着自行车在人群中落荒而逃，整个人都呆住了。她万万没想到周杨竟然胆敢在大街上突然袭击自己。只是亲了一下额头而已，没关系，就当是被狗舔了。没事的！没事！大男人在乎这个干啥，上高中那会儿，周正跟自己开玩笑，还亲过自己的脸呢……
赶紧抬起手臂，擦了一下额头。
却又感觉好像没擦干净似的。
不知道周杨嘴里有啥东西，咋感觉额头上被他亲吻的地方火辣辣的呢？
难道有传染病？
妈的！
下回见了他，必须骂他两句才行！
“老板，来张煎饼，加个鸡蛋，不要肠。”有顾客来买煎饼。
“啊！好！”沈沐歌回过神，赶紧摊煎饼。
舀面的时候，低头看到了车子里放着的周杨给她买的“果子熟了”。随后，上回周杨举手投降后裤子滑落的画面，莫名其妙的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中……
“哎哎哎……不要肠。”顾客忽然开口。“加蛋。”
“啊……不好意思。”沈沐歌赶紧把火腿肠拿下来，重新加了个鸡蛋。
顾客走了。
沈沐歌看一眼刚才拿下来的那根肠，也是饿了，干脆炉子上加了热，自己吃了。坐在马扎上，咬着火腿肠，再一次想到周杨举手投降的样子，也不知联想到了什么，竟是瞬间红了脸。
抬手扶着额头，沈沐歌低声骂了一句：“疯了。”
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再看一眼手里被吃过一半的火腿肠，想继续吃，张了张嘴，又下不去嘴，好似很烫一般。又有客人来了，沈沐歌这才一狠心把剩下的半截火腿肠塞到嘴里吃了，起身招呼客人。
微信又响了。
是周正打来的视频。
沈沐歌无奈，接了视频。
“咋才接啊？”周正问。
“网络不好。”
“哪儿呢？”
“美食广场南边一点儿。”
“知道了。”
挂了视频，又过了十来分钟，周正到了。
沈沐歌正在忙，看一眼提着啤酒拿着羊肉串的周正，愣了。“大热天的，戴口罩干啥？”
“咳，保险。万一被熟人看到了，麻烦。”周正压低声音回了一句，然后看了看沈沐歌的摊位后面，皱了皱眉，依旧低声说道：“这儿光线太好了点儿，不安全啊。”
看一眼做贼似的周正，沈沐歌哭笑不得。她觉得看周正这架势，就像是要跟自己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想到此，又想到了被周杨亲吻额头的事情，再看周正，莫名有种荒唐的羞耻感……
“你非要来！”沈沐歌说道。
周正笑一声，道：“等会儿吧，这会儿你先忙。”说罢，把拿来的东西先放在了三轮车上，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烟，递给沈沐歌。
沈沐歌看了看烟盒，还是上次那种外烟。
“哪来的？”这是明知故问了。
“知道你喜欢，厚着脸皮问我们老总要的。”周正说道：“我对你好吧？”
沈沐歌心里骂了一句“阴险”，嘴上却是笑着，拖着长腔回应，“好得狠啊。”言毕，觉得自己也挺阴险的，竟然背着老友，跟他儿子“鬼混”……
感觉就像是刚跟周杨偷了欢，然后差点儿被抓包……
唉！
要真是那么干了，会有这种心理负担也是活该。
偏偏啥也没……
忽然想到被周杨亲了。
至少没干！
很亏啊感觉。
“小沈啊，这谁啊？”包哥看着周正，问沈沐歌。
没等沈沐歌说话，周正就开腔了。“我是她爸。”
沈沐歌闻言，差点儿冲动的要把手里舀面的勺子直接砸周正脑袋上。
算了，有客人等着呢。
先挣钱再说。
“啊，叔叔啊，你好你好。”包哥笑着打招呼，掏出烟来让。
“抽我的。”周正也是个会来事儿的，掏出好烟递给包哥，“闺女年轻，有啥事儿，麻烦多照应着点儿。”
“客气了，都是朋友，相互照应。”包哥笑着打哈哈。
正好卖玩具的大哥溜达了过来，抱怨一句：“哎呀，没啥生意啊我这，是不是该改行了？”
周正赶紧让烟。
包哥介绍道：“小沈她爸。”
“噢，你好你好。”卖玩具的接过了烟。
周正很想抽支烟，可戴着口罩，不太方便，只能忍着烟瘾，跟俩人闲扯。“这地儿人不少啊。”
“也就这个点儿，过会儿就没啥人了。”包哥说。
“人多白搭，不成生意。”卖玩具的叹气，又道：“你闺女的生意不错。”说着，扫了一眼周正身上的穿着，再看看他递来的好烟，心里犯嘀咕。
这么有钱的家伙，咋让自家闺女来摆地摊儿呢？
唔，磨炼吗？
听说现在的有钱人，很喜欢让自家孩子去捡破烂啊、工地搬砖啊。
说是磨炼。
唉，就是吃饱了撑的。
想到此，卖玩具的又觉得自己的观点很有道理。
要不是吃饱了撑的，谁还能专找那种脏活累活干啊？放着好活儿不干，非要去煤矿遭罪的蠢货，也就那个姓孙的傻\逼能干得出来了。
“你那生意还行吧，我这才够呛。”包哥说。
“改行啊？”卖玩具的说。
“拉倒吧，啥都不景气，老实点儿。”包哥说罢，问周正：“叔叔是干啥的？”
周正笑了笑，说道：“我呀，公司里上班儿。”
“当领导的吧？”
“嗐，啥领导不领导的，都是打工的。”
一旁，忙着招呼客人的沈沐歌百忙之中瞥了一眼戴着口罩跟包哥和卖玩具的大哥聊得火热的周正，听到他一口一个“我闺女”的屁话，气得牙根痒。
周正却是很享受当“爸爸”的乐趣，他笑呵呵的说道：“孩子还小，非不上学了，就让她出来磨练磨练。唉，现在的小孩子啊，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闺女，爸有点儿饿了，给爸摊张煎饼。”
沈沐歌瞪了他一眼，不理他。
“这孩子……还跟爸怄气呢？”周正哈哈一笑，对包哥二人说道：“小孩子脾气，在家惯坏了。”
“哈哈，年轻人都这样。”卖玩具的大哥很理解的感慨道：“我家那小子也是，打吧，不舍得。不打吧，一天天的能把人给气死。”
“哎呀，老弟说得对啊。”周正感慨道：“你家是小子，那还好，就算是打了，也没什么。可我这个……唉，不是我吹，全国找不出几个比我闺女漂亮的。看到她这模样，再生气啊，也不舍得打……”
沈沐歌听着几个男人嘻嘻哈哈的说笑声，心里那个气啊。
可又没办法。
无能狂怒的话，也没有什么意义。
唉……
又想到周正刚才说的话，还有点儿担心他真的饿了，便给他摊了张煎饼，还多加了两个鸡蛋。听到周正又在说什么“我闺女”的措辞，心里恨恨的想：周正这混蛋，还是个女儿奴吗？想当爸爸想疯了吧？
嘴上喊了一声：“爸，你煎饼……”
妈的！
秃噜嘴了！
脑子里想着“爸爸”和“闺女”呢，一张嘴，就喊岔了。
“哎，来了。”周正笑呵呵的走过来，一脸慈祥的父爱。接过煎饼，动容道：“哎呦，好闺女，真疼你爸，放了这么多鸡蛋。”
“你的闺女肯定疼你啊。”包哥笑道。
“哈哈，你们俩吃了吗？尝尝？”
“不了不了。”
看一眼满脸虚伪客套的周正，沈沐歌很不爽。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竟然被他们爷俩轮番着占便宜！
呃……
也不能这么说。
如果自己跟周杨真的走到了一起，那喊周正“爸爸”是理所当然的，不算被他占便宜……
啊呸！
没有如果！
绝对不会有的！
忽然又想到了豆包的建议……
“别被‘朋友儿子’的身份绑架，先问自己对他有没有好感，愿不愿意认真发展。排除愧疚、不好意思拒绝等情绪干扰，只关注‘和他在一起是否舒服、合拍’……”
哎呀我操，最近记性见长啊。
过了这么久，竟然还记得豆包的建议。
真是……
真是扯淡！
豆包肯定不靠谱！
点上一支烟，压一压烦躁的情绪。
再看三轮车里的啤酒，沈沐歌忽然有点儿担心起来。
等会儿，夜深人静的时候。
孤男寡女的喝了酒……
周正该不会对自己动粗吧？
这可绝对、肯定、万万不行！
不能破坏了人家家庭，不能玷污了几十年的纯洁友谊，更不能伤了周杨的心……不，是更不能被男人占便宜！任何男人都不行！
沈沐歌转头，剜了周正一眼。
更不能被一个老男人给占了便宜！
唉！
周正啊周正，你是个成年人了。自控力应该不错吧？可不能乱来哦！
至于周杨……
他还是个孩子，你还能跟他比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