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沐歌同样满心疑惑的，还有周正和杨诗画。
当天晚上，夫妻俩几乎同时跟沈沐歌联系，各自表达了心中的困惑和欣慰。
“杨杨那小子，竟然在温习功课！”电话刚接通，周正就跟沈沐歌“报喜”，“还立下了‘军令状’，说是下次的摸底考试要是没有进步，就拒绝接受零花钱。”
沈沐歌当然早就知道了周杨的反常，但她还是表现出了惊讶。“真的假的？你没做梦吧？”
“嗐，我原本也以为自己在做梦。”周正嘴里啧啧有声。随后，是打火机点烟的声音。“唉，挺好，不管怎么说，好歹考上个大学，比在社会上瞎混要强多了。”
沈沐歌也被勾起了烟瘾，跟着点上一根，猜测道：“可能这小子突然顿悟了，知道了上学的好处。”
“狗屁呢。顿悟的可能性不大，被女朋友刺激的可能性不小。”
“呃……”
“女人从来都是男人最大的动力。”周正说着，又叹气，语气中满是担忧。“早恋什么的，我倒是不介意。就是吧……啧，你知道的，杨杨这小子曾经喜欢地理老师。”
“师生恋也很常见的。”沈沐歌安慰周正。
“不不不，我不是在乎这个。据我了解，那个地理老师，比杨杨大了小十岁。”周正忧心忡忡地说道：“我有点儿担心啊。”
“担心啥？”
“担心这小子看上了一个‘大妈’。”
“……”
大妈？
你大爷！
沈沐歌心里骂了一句。
“也是奇怪了，又不是单亲家庭，诗画也很关心孩子，怎么就……怎么就能有了恋母情结呢？”
这个时候，沈沐歌的手机又来了电话。
是杨诗画打来的。
沈沐歌哪里敢接，直接挂断，并继续跟周正保持通话。“喜欢成熟女人，也不算恋母吧？你说的太夸张了。”说着，打开微信，给杨诗画发信息。“咋了？不方便接电话。”
“一点儿也不夸张。”周正说道：“你是跟那小子接触少，不了解他。他呀，以前常跟我和诗画说哪个同学多幼稚啊，哪个表哥表弟跟个小孩子一样啊，反正，在他看来，同龄人都是小屁孩儿……”
周正还没说完呢，杨诗画的语音信息又来了。
“跟你说个稀罕事儿，我家杨杨，在房间里温习功课呢。天呐，他竟然这么努力的学习，我都要哭了。”随后，是个哇哇大哭的表情。
沈沐歌没敢听，直接语音转文字。
周正还在继续说着：“年龄大了小了的差个几岁，我其实也不在乎。可要是差得太多……绝对不行！”
“那咋弄？你想咋办？”沈沐歌嘴上说着这样的话，手里编辑着微信信息：“恭喜了，浪子回头了。”
“不知道咋办呢。眼下，可能因为那个女人，杨杨知道学习了。问题是，万一杨杨越陷越深，可咋弄？”周正发愁道：“但是！现在要是赶紧棒打鸳鸯的话，杨杨可能不仅不愿意学习，可能还会大不如前。”
还鸳鸯？
鸳鸯个蛋啊，听着真别扭。
杨诗画回信息：“喜忧参半吧。如果杨杨谈的女朋友能比我年轻几岁……就谢天谢地了。”
就这样聊了没几句，沈沐歌就开始头大了。
不是忘了前面跟杨诗画聊了什么，就是没注意听周正到底说了什么。反正啊，两口子的观点出奇的一致：周杨肯定谈了个年纪很大的女朋友。管吧，怕影响周杨学习。不管吧，怕周杨越陷越深。
“为什么这么笃定？周杨一定谈了个女朋友吗？女朋友一定年纪很大吗？”沈沐歌嘴上这么说，手上也这么编辑信息。
“当然！”周正说。
“当然！”杨诗画这么回复。
“为什么？”沈沐歌问。
“知子莫若父。”
“母子连心。”
行吧行吧行吧。
没空伺候你们两口子了。
啰嗦半天，也没说出来一个对策，原本还想着打探一下敌情好出奇制胜呢。
真是浪费时间。
“洗澡去。”
沈沐歌嘟囔一句，又回了同样的信息，然后挂了电话。
除了洗澡，还有很多家务事要忙。最重要的一件，就是收拾那些以前的衣服。看样子短时间甚至可能永远也不会用得到了。所以，可以暂时用压缩袋收纳起来。
地也该拖了。
以前嘛，成年累月的不拖地也无所谓。现在变身了，就该勤快一些。不然啊，周杨看到了会……不，跟周杨无关，主要是女孩子又懒又脏的，很膈应人。而且，以前自己也是个勤快人，只是一个人过惯了，平常家里也没客人，便稍微懒惰了一些。
盥洗台要擦一遍，马桶也是。
还有厨房，窗台……
一晚上肯定干不完。
能干多少是多少，明天继续。
唉，早怎么没想起来。
下雨天的时候，有的是时间，却瞎耽误工夫，现在反倒是要忙到很晚。
累得够呛，本该睡得踏实一些。
可事与愿违。
沈沐歌不仅没能睡踏实，反倒是又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她梦到了娘娘庙里的那个娘娘塑像。
塑像好似活了一般，看着沈沐歌，开口说话。“嫁入梁家，不然，你会痛经痛到死。”
天亮了。
沈沐歌躺在床上，望着屋顶，眉头紧锁。
这是……
被威胁了吗？
第二次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嫁入梁家？
痛经痛到死？
为什么呀？！
她忽然间出离愤怒，还有满心的憋屈和疑惑，不知何时紧攥着的拳头愤然抬起，狠狠捶打了一下床垫。
娘娘庙里的那位，你到底是谁？
又到底想要干什么？
老子是招你还是惹你了？
凭什么要听你的？
手机忽然来了微信信息。
是周杨发来的。
“斗志昂扬的一天开始了！沐歌，一起加油。”
呵……
看着这条简短的信息，沈沐歌失声笑了。
起床，出摊儿！
至于娘娘庙和那个诡异的梦。
去他妈的！
老子想嫁给谁嫁给谁，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至于痛经……
杨诗画和李素兰都有痛经的毛病，不也没咋地？吃点儿止痛药就是了。
沈沐歌决定从今天开始要随身携带卫生巾，以免被“血光之灾”突袭。不过应该也不用太过担心。记得以前听李素兰说过，月经要来的前几天，会明显感觉到不适。
想到“不适”……
沈沐歌立刻就感觉有点儿不对劲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怎么忽然就感觉有点儿“不适”了呢？
不管了，赶紧出摊儿。
沈沐歌匆匆收拾一番，骑上三轮车一溜烟儿的去了文化路口的老摊位儿。忙活到了八点多钟的时候，正准备去古城，又来了一个顾客。
是周正的顶头上司，娘娘庙村的梁其峰梁主管。
看到梁其峰，沈沐歌立刻就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
娘娘庙里的那位，是梁家人的祖先吗？担心梁家人找不到对象，所以才这么干？应该不至于吧。别人不知道，这个梁其峰，一看就不是穷人，长得也还凑合，不可能找不到对象。
是那位娘娘真的托梦了？还是自己胡思乱想导致的毫无意义的梦？
沈沐歌不清楚。
打发走了梁其峰，骑车去古城。
半路上，经过一家药房，沈沐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她停下车子，走进药房里，问营业员道：“有酒精吗？消毒的那种。”
“有的，你要大瓶的还是小瓶的？”
“小瓶的吧。”沈沐歌挤出一丝笑，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于是，说道：“消毒用的，买了暂时也用不到，就是居家必备。”说完了，又意识到没有解释的必要。
“是啊，现在传染病多，勤消毒有好处。”营业员笑道。
一小瓶喷雾酒精拿到手，付账，出门。
古城里支上摊子，立刻就迎来了第一个顾客。
李素兰笑呵呵的跟沈沐歌说话。“宝贝儿，今天就要一张煎饼。你冰哥说想换换口味。”
“好。”沈沐歌答应一声，又冒出了丰富煎饼配料的念头。不然啊，就会有很多顾客像梁成冰那样吃腻了。
“哪天有空，去干妈家里坐坐吧，干妈给你做好吃的。”李素兰说。
“呃，等下雨天吧。”沈沐歌回道：“不然耽误生意。”
“哈哈，这么勤快，谁要是娶了我家宝贝儿，肯定是赚到了。”李素兰笑道：“等你结婚那天，干妈给你随个大红包。”
有钱拿，沈沐歌可不会客气。
“真的假的？”
“干妈还能骗你啊？”李素兰看着沈沐歌，眼神里尽是宠溺。“唉，真是奇怪。头一次见你，干妈就有这种感觉。”
“啥感觉？”
“像是认识很多年了。就是那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呃……”
李素兰叹气，唏嘘道：“干妈一直都想有个自己的孩子。”
“那怎么不生一个？”
“想过，但是……”李素兰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原本想着跟前夫生一个。可是吧……唉，天不遂人愿。都已经怀上了，却是不小心流掉了。”
沈沐歌顿时愣了。
李素兰流过产？
有过吗？
怎么可能！
她完全不知道。
犹豫了一下，沈沐歌小心翼翼的说道：“那……再继续要呗。”
“不行喽。”李素兰说道：“流产的时候，已经离婚了。”
沈沐歌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有点儿懵。心里有很大的疑问，却又怕问了之后会引起李素兰的怀疑。稍微思量，她说道：“那你前夫……真是个人渣，竟然在你怀孕的时候离婚。”
“不怪他。他呀，压根儿就不知道。”李素兰唏嘘道：“是我故意瞒着他的。或者说，就是知道自己怀上了，才跟他离的。”
“……”
注意到沈沐歌又圆又大又迷惘的眼神，李素兰抿嘴笑笑，说道：“往事不提了。”
别啊！
你多提提！
我很想知道。
你刚刚好像说了一个很值得探究的话题！
“煎饼，焦了。”
“呃……”沈沐歌赶紧把煎饼翻个儿，然后打包，递给李素兰。
李素兰要扫码付钱，沈沐歌忽然良心发现一般，真心实意的说道：“别给了。”说着，去捂收款码。
“应该的。”李素兰挡住了沈沐歌的手，笑着说道：“宝贝儿挣钱不容易，干妈必须得支持一下。走啦。”
看着李素兰的背影，沈沐歌心念一动，喊道：“干妈。”
李素兰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咋了闺女？”
“中午想吃猪肉大葱的饺子。”
“好，干妈给你煮。”
目送李素兰离开，沈沐歌点上了一支烟，满脸尽是愁容。
这个李素兰！
到底是什么状况？
怎么感觉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自己白头偕老呢？
这事儿……
有点儿怪异啊！
我操！
该不会是专门“借种”的吧？
不能不能。
“借种”的话，没必要结婚的。
唉！
头大！
一个个的，就不能敞亮点儿吗？
就不能跟周家父子学学？
一个猥琐起来是一点儿也不端着，一个爱起来也是真的敢爱。
对了。
周杨说要好好学习，那他今天中午还过来吗？
要不，打个电话或是发个信息问问？
还是算了。
他现在应该在上课，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至于来不来的……
不来拉倒！
正好清净一下。
“小姑娘，来张煎饼。”一个白发老者站在了煎饼摊前。
“好嘞。”沈沐歌下意识的答应一声，随后才抬眼看过去，待看清了白发老者的长相，便愣住了。“呃……大爷，你……”
“幸好有好心人经过，把我扶起来了。”梁玉昌笑呵呵的说道：“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
“呵呵……”沈沐歌强笑着，尴尬得脚趾抠地，感觉被嘲讽了，忍不住辩驳。“坏人其实也不少，只是一直隐藏在好人堆里。一看到有利可图了，才会冒出来。”
梁玉昌闻言，哈哈大笑，说道：“有道理。”说罢，又努了努嘴，“摊煎饼啊，加两个鸡蛋。”
沈沐歌开始摊煎饼。
梁玉昌又唏嘘道：“世风日下，年轻人谨慎一些，也没错。换作我是你啊，应该也不敢随便做好事。”顿了一下，又道：“这世道，连做好事都得小心谨慎，想想还挺可悲的。”
沈沐歌讪笑道：“也还好吧，各扫门前雪，也没啥。只要别把自家的雪扫到别人家门口就好了。”
“哈哈，是啊，是啊。”梁玉昌笑着点头。看着沈沐歌，似是陷入了回忆中。片刻，脸上保持着微笑，轻声说道：“小姑娘，你的性子真好。”
沈沐歌感觉很是莫名其妙。
自己的性子哪里好了？
从来没发现。
甚至有些恶劣。
老头儿说的应该是反话。
肯定是还在记恨着自己没有扶他的事儿。
记恨就记恨吧。
记恨也没用，我就是不扶。
做好事？算了吧。
没有杀人放火，就是我对这个世界最大的仁慈了。
沈沐歌感觉自己心里莫名的涌出来一股子怨念。
难道是月经要来了，所以心情不好？
不会真的会痛经痛到死吧？
哎呀，药店里买消毒酒精的时候，忘了买点儿止痛药了。
“小姑娘有没有男朋友啊？”梁玉昌问。
沈沐歌没兴趣跟梁玉昌闲扯，干笑一声，回道：“有了。”
“哦，那真是可惜了。”梁玉昌遗憾道，“我有个孙子，也是单身。本来还想着让你做我孙媳妇呢。”
“哈哈。”沈沐歌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心里胡乱的想着你孙子就算了，你要是有孙女，并且长得还行，倒还可以考虑一下。“你的煎饼，拿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