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长了，沈沐歌总结了一个经验。
要是有人问起自己有没有男朋友，一定要说有。不然啊，对方的回应很可能是“我有一个亲戚……”或是“我有一个朋友……”之类的。若是遇到脸皮够厚的，还会毛遂自荐的来上一句：“我也是单身。”
虽然有点儿厌烦吧，可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
啧……
太阳火辣辣的，古城像是个巨大的蒸笼。
没什么生意。
沈沐歌躲在树荫下抽着烟，留意着稀稀落落的行人的侧目，心中感慨万千。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对美女侧目的一员，并且也会先看胸再看脸，然后臆想着把美女按倒在床上……
即便是现在，沈沐歌还是会习惯性的用这样的“流程”来欣赏美女。唯一不同的，是到了最后一步，会有种以前没有过的无力感。
正所谓“手里有枪，遇事不慌。”
哪怕是支短枪。
可要是连支短枪都没有……
那种无力感，有枪的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但这也还是不耽误沈沐歌欣赏美女。
毕竟，即便不能“身临其境”，至少也可以赏心悦目。
古城是旅游区，即便是大热天的，偶尔也会有美女经过。
比如此时。
一个穿着白色短裤和高腰T恤的女孩儿经过。
确切的说，是个长相还不错的精神小妹儿。
她的短裤很短，比裤兜还短。T恤很省布料，堪比内衣。一条腿和一条手臂上满是纹身，打了耳钉，穿了脐环，还有一头彩虹色的头发。
女孩儿也朝着沈沐歌看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女孩儿直勾勾的看过来，沈沐歌却如还是男人的时候那样存在着骨子里的自卑和怯弱，慌乱的避开了视线，然后假装潇洒的抽烟。直到眼角的余光瞥见女孩儿收回了视线，她才又看过去，眼神里还多了一分不甘和桀骜，思绪飞扬的目送着女孩儿进了美食广场。
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脑海中又浮现出了珍藏多年的跟年轻人有关的各种“门事件”视频。
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回头到家了再翻出来看一眼，研究一下年轻人的心理状态。
大街上空荡荡的，连个赏心悦目的景致也没有。
沈沐歌打了个哈欠，困了。
干脆趴在三轮车的座位上小睡一会儿。
“喂！”一个声音惊醒了沈沐歌。“卖煎饼的。”
沈沐歌抬起头，看到了刚才那个精神小妹儿。干笑一声，问：“要煎饼啊？”
“不要。”
不要？
不要你吵醒我？
有病啊？
“我问你，你是我素素阿姨的干女儿？”精神小妹儿问。
沈沐歌心里的怨气陡然变成了好奇，稍微犹豫，回道：“是，咋了？”
精神小妹儿上下打量着沈沐歌，脸上竟是浮现出羡慕之色。“不错嘛。你多大？”
沈沐歌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这精神小妹儿很没有礼貌，甚至有点儿嚣张气焰。不想理她，可听她口气，应该是李素兰的亲戚。算了，不必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沈沐歌讪笑一声，挺了挺胸，说道：“F。”
“F？这个我看得出来。”精神小妹儿翻了翻白眼，道：“我是问你年龄多大。”
沈沐歌顿时尴尬极了，干咳一声，道：“十八。”
“哦，那你比我大，我十七。”精神小妹儿说道：“以后，你就是我姐了。”说罢，掏出来一盒烟，递给沈沐歌，“孝敬你的。”
“……”
“走啦，回见。”
“……”
沈沐歌懵了。
看着精神小妹儿的背影渐行渐远，再看看手里的烟，忍不住哼笑出声。
这叫什么事儿啊这？
哪冒出来的？
“她是冰哥的侄女，叫梁其悦。”李素兰的声音忽然响起。
沈沐歌吓了一跳，刚才只顾着欣赏精神小妹儿的背影了，却是没注意到李素兰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哎呀，你吓我一跳。”说罢，又眯了一下眼睛，再度看向精神小妹儿已经走远的背影，问道：“梁家人啊。”
“那可不就是梁家人。”李素兰笑着，伸手帮沈沐歌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你别看她咋咋呼呼的，其实很好相处，待人也亲近。”
沈沐歌忽然想到了精神小妹儿梁其悦刚才说过的话，重述道：“这个我看得出来。”
李素兰笑着抬手摸了摸沈沐歌的脑袋，说道：“怕你俩误会，过来看看，没事儿就好，干妈回去了。”
沈沐歌答应了一声，目送李素兰离开的时候，想着她那宠溺的眼神，得出结论：她大概是真的想要个女儿……所以，她之前找周正打听自己的消息……难道是真的想复合？或是想要“借种”？
“借种”的可能性不大。
换作是自己，排除感情因素，若是单纯的非要“借种”，肯定会找周杨那样的，年轻帅气，天赋又好。咋可能吃回头草啊！
所以，想复合的概率很大。
唉……
阅尽人间无数，终于知道老实人的好处了？
啊呸！
就算真是这样，又如何？
莫说自己不可能再给她机会，就算是自己脑子进水了想给她机会，也没机会啊！主要是没机……收回不小心又要陷入污秽的思绪，再看看手里的烟。
孝敬？
这个词，真是……
又古典又社会。
被那梁其悦一折腾，睡意全无。沈沐歌笑着拆了烟，点上一支。刚抽了半支烟，忽然间愣住了。她猛然察觉到了一件可能是巧合，也可能确实很怪异的事情：自从变身之后，自己认识了越来越多的来自娘娘庙村的梁家人。
好吧，应该是想多了。
在自己变身之前，梁成冰就是李素兰的朋友，梁其峰就是周正的上司。至于梁其悦，当然早就在十七年前就是梁成冰的侄女了——因为梁其悦十七岁了。
这些，都跟自己变身与否无关。
胡思乱想着熬到了中午，手机收到了周杨发来的信息。
“今天的功课比较多，中午就不过去了，傍晚放学再去看你。”
沈沐歌皱眉，撇嘴，回复信息：“正好清净一下。”待要发出去，又觉得这话好像怨气很大，所以删了，重新输入信息：“好。”又觉得过于简单，稍显冷漠。再次重新编辑。“嗯，我知道了，你专心学习。”这样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既不冷漠，又无怨气，还显得知书达理，贤惠体贴……
既然周杨不来了，沈沐歌直接去了相思意，店里吃过了午饭，又吹了会儿空调，这才回来守着摊儿。从空调房里出来，会感觉更热。
沈沐歌拿着一把印着房地产广告的塑料小扇子扇风。待气温降下来一些，大街上的游客多了，生意也慢慢有了起色。
将近六点钟，周杨在沈沐歌最忙的时候来了，帮着打打杂，又帮沈沐歌买了一份晚饭。
“就一份啊？你不吃？”
“我回家吃。”周杨说着，重新背上了书包。
“就走啊？”
周杨一愣，看着沈沐歌，说道：“再陪你一会儿也行。”
“呃……”沈沐歌竟是莫名尴尬，“咳，不用，回家好好做作业吧，万一考不好，就没有零花钱了。”
周杨笑了笑，说道：“不会的。”说罢，又狐疑道：“我跟你说过我跟我爸立的军令状？”
沈沐歌心里猛地一紧，脸上神色淡定，并且以攻为守，道：“废话，你不说我能知道吗？还能是你爸跟我说的？”
“也是。”周杨上前一步，捧着沈沐歌的脸，在她额头上亲一口，“走啦。你也别熬太晚了，早点儿回家。”
“嗯。”
目送周杨离开，沈沐歌端起晚饭，匆匆茫茫的吃了起来。要尽快吃完，不然待会儿来了生意，会没空吃。吃饱喝足，开始招呼生意。一直忙到晚上九点钟，终于消停了。
收拾一下，骑上三轮车回家。
快到东城门的时候，竟是巧遇李海涛。
“诶，海涛！”沈沐歌喊了一声。
她猛然想起来，有段时间没有跟李海涛一起回家了。
正要骑着二八大杠离开的李海涛听到沈沐歌的喊声，稍微犹豫了一下，才刹车。回头冲着沈沐歌笑了笑，说道：“回家啊？”
“是啊，最近怎么没找我呀？”沈沐歌问。
李海涛挠了挠头，支支吾吾了两下，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那什么……我……那个……我自行车，你电动车，我跟不上。”
这话有点儿扯淡。
他年轻力壮的，骑的又是二八大杠，卯着劲儿蹬起来，比电动车快多了。再者，沈沐歌骑车的时候从来也不会把转把拧到底，速度一直很慢。
审视着李海涛躲闪的眼神，沈沐歌忽然明悟，猜测道：“周杨跟你说啥了？”
“啊……这个……没有！没有！他能跟我说啥。”李海涛尴尬的笑着，见沈沐歌依旧满脸质疑，索性老实交代，“真没有。不关周杨的事儿。是我妈。她说我一直跟朋友的女朋友一起回家，不好。”
沈沐歌看着李海涛涨红的脸，忍俊不禁，道：“行吧，你妈想得还真多。”
“本来嘛，瓜田李下的。”
“呦呵，还会成语了？”
“我妈说的。”
“好好好，那你就听你妈的，离我远点儿。”沈沐歌笑道。
李海涛尴尬的急忙辩解：“也不是……也不是非要离你远点儿。就是……就是不……不方便……”心里急，嘴里笨，吭哧吭哧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沈沐歌觉得好笑，摆手道：“好啦，我懂。你回家吗？走啊，一路。”
李海涛犹豫了一下，才点头同意。
沈沐歌苦笑，“还跟求你一样。”
重新上路，沈沐歌想到了李海涛说的“瓜田李下”这个词，还有上回周杨嫌弃自己喊“海涛”的事情。
啧……
好像确实是“瓜田李下”。
得注意一点儿。
不然啊，周杨肯定会多想，到时候……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最近是咋回事？怎么总是会想起周杨呢？难道说……不可能！这种比“雌堕”还要“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啊！我又不是弯的！
退一万步！
就算是不小心有点儿小弯了，那也不能祸害好兄弟的儿子呀!
差着辈儿呢！
兔子不吃窝边草……
虽然我不是兔子……
但是……
对了！
今天周杨走的时候，是不是又亲了我一下？
这个小混蛋！
好像每次习惯“吻别”了。
虽然亲吻额头也没啥。
可万一下回得寸进尺的想亲嘴儿……
然后又得尺进丈的想动手动脚……
最后终于……
唉……
男人嘛，都是这种心思，打从一开始，就目的明确了。
遥想当年，我追求李素兰那会儿，满嘴都是什么情呀爱呀的，像个痴情种。其实呢？初心不过就是情呀爱呀——可调可做的那种。
周杨应该也是这份心思吧？
肯定是的。
只是伪装得很好，像是个纯情少年。
在他的脑海里，肯定已经把我干了一百遍吧……
“沐歌！”李海涛忽然喊了一声。
“啊？”
“你走过头了。”
“呃……”沈沐歌急刹车。
这一晚，沈沐歌又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比上次的梦还要离谱。
她梦到断了一臂的周杨，打扮的酷似神雕侠杨过。只见他冲着自己微笑着喊出了类似蛮王泰达米尔的台词：“姑姑，我的大雕早已饥渴难耐了。”
沈沐歌惊惧又急切的大喊：“大雕是国家保护动物，你不能乱养啊！”
……
翌日，沈沐歌睡过了头。
天光大亮了她才睡醒。
顾不上收拾昨晚的“战场”，匆匆洗漱，出门。
刚骑上三轮车，却看到楼道里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咦？”
“诶？小姑娘，你这是……”梁玉昌满眼诧异的看着沈沐歌，先发制人的明知故问：“你住在这里吗？”
“呃，你……也住这儿？”瞅着梁玉昌身上的睡衣，沈沐歌狐疑的问。
“是啊，这么巧的？”梁玉昌笑道：“我刚搬来。”说着，回头指了指一楼西户，“就这里，刚买没两天。你住哪里啊？”
这可真是太巧了。
沈沐歌指了指东户，“你家对面。”不等梁玉昌说话，又道：“走啦，回聊。”她要赶紧去出摊儿。
唉，昨晚该早点儿睡的。
以后绝对不能折腾那么晚了。
耽误挣钱！
文化路口的老摊位儿。
周正叼着烟等着煎饼。“好吃是好吃，就是常吃会腻。”
“考虑添点儿料。”沈沐歌回道。
“今天杨杨老早就去上学了。”周正说：“我考虑着要不要跟踪他一下，看看能让他‘浪子回头’的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沈沐歌暗叫不好，脸上浮现鄙夷之色，道：“窥探儿子的隐私，真的好吗？”
“嗐，都一家人，啥隐私不隐私的。”
“我觉得不好。”沈沐歌说道：“就算你是长辈，也该有起码的尊重。”
周正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再想想吧。唉，你呀，离婚不离婚的不说，没要孩子，是真的对了。养孩子，是真他妈难啊。”
没要孩子？
沈沐歌心里叫苦。
我是不想要吗？
那不是没要上吗！
李素兰那个女人！
怀了孕就离婚，肯定有猫腻！
打发走了周正，手机响了。
是杨诗画打来的电话。
沈沐歌有些莫名其妙。
这一大早的，打电话干啥？
直接挂断。
想发信息，信息没发出去，电话又来了。
还是杨诗画。
依旧是挂断。
终于把信息发送成功。
“不方便接电话，咋了？”
“我怀疑周正是个变态！”
“啊？”
“我今天请了假，打算洗衣服。在周正的房间里，无意中翻出了一条男式内裤！”
沈沐歌心里咯噔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回复：“他一个大男人，有男式内裤不是很正常嘛？”
“不是他的！质量这么差的内裤，他从来不穿！”
这……
质量……
还好吧？
旗舰店买的……
杨诗画说的，应该是自己在周正车里“丢”了的那条。
沈沐歌心里嘀咕着，没有立刻回复。
杨诗画的信息又来了：“跟男式内裤放一起的，还有几条女式的。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
八成也是我的……
沈沐歌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事儿啊，不好随便掺和。
于是，思来想去，她赶紧拨通了周正的电话。“下来，有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