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好兄弟，虽然嘴贱了点儿，但也是真的关心自己。
周正打来电话的时候，沈沐歌正在逛菜市场。
看着来电显示上“爸爸”俩字儿，沈沐歌哭笑不得。
显然是周正自己备注的。
简直了。
“有事儿啊？这么久才接电话。”
“新手机铃声，我以为是别人的手机在响呢。”
“靠，你这脑子。咋没出摊儿啊？”
“车子坏了，就没去。”
“咋坏了？”
“不知道，又好了。”
“那估计是接触不良。”周正说道：“修车铺里检查一下线路，别到时候把你扔半路上。”
“再说吧。”沈沐歌说道：“现在也没毛病。”
“我看你就是不舍得检查费。”
“行啦行啦，我买菜呢。有空再扯。”
“等会儿，我问你，新手机的清晰度还不错吧？”周正猥琐的笑，“用来看片儿，是不是很有视觉冲击？是不是很带感？”
无视！
直接挂了电话。
沈沐歌心情复杂的叹气。
那首《不谓侠》里有句歌词：知己幸有七八。
沈沐歌觉得，应该是“不幸”。
知己这东西啊……
不好。
心中所思所想，尽被别人悉知……
一点儿“隐私”都没有了。
收起手机，沈沐歌又开始在菜市场里到处晃荡。趁着今天没有出摊儿，她打算买些青椒、萝卜之类，给煎饼试着添点儿配菜。还打算熬点粥，算一算成本，看适不适合拿去卖。
正好喊周杨来家里试菜试粥。
等该买的都买好了，收到了手机短信。
快递来的短信。
应该是给周杨买的礼物到了。
正好把它送给周杨。
取了快递，回到家收拾菜，眼看着快到十二点了，才给周杨发了条微信。
很快，周杨到了。
不等周杨询问，沈沐歌就把车子坏了又好了的事儿简单说了，要给煎饼添配菜，更准备搭配着卖粥的计划也跟周杨说了。
周杨进了厨房，帮着沈沐歌择菜。“会不会太辛苦了？”
“不会，卖粥不费事儿。”
“嗯。”周杨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沈沐歌又道：“你送我的手机，我用了，挺好用的。”
“那就好。”
“你故意没拿走，是吧？”
“呵呵……”
“我给你买了礼物。”
“啊？不用的。”周杨嘴上说着不用，脸上却浮现出了笑容。“哪呢？我看看。”
“客厅里，茶几上放着呢。”沈沐歌笑道：“快递都还没拆呢。”
周杨直接起身，先去卫生间里洗了手，才去了客厅。兴冲冲的迅速拆开快递包装，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待看到“真题”俩字之后，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一下。
“咋样？喜欢吗？”沈沐歌在厨房里问。
周杨轻声笑了，看着厚度惊人的学习资料，高声回道：“喜欢。”
是真的喜欢，不是敷衍的那种。
周杨相信自己今生有幸，年纪轻轻就遇到了真爱。
回到厨房里，周杨注意到了沈沐歌嘴角的坏笑，忍俊不禁，跟着笑了笑，又很认真的说道：“我会考上大学的。”
“尽力就好。”沈沐歌却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因为她觉得周正说得没错，
很多时候，努力未必会有用。
想了想，沈沐歌又道：“实在是考不上，也不要紧。学个手艺也是一样，比如摊煎饼。”原本只是举例，可说罢了，忽然意识到这话似乎有点儿“暧昧”的成分。甚至，立刻联想起了“夫妻档”。想到此，难免多少有些害臊。
周杨也听出了“话里有话”，感觉幸福的同时，还有斗志满满。他笑着点头，表示认可，心里却在暗暗发誓，发誓要学有所成，要干出一番事业来，绝对不能让心爱的女人跟着自己摆地摊儿受苦。
“好啦。”沈沐歌把择好的菜收拾了，“我试着摊几张改了配方的煎饼，你试试看。”
周杨答应了一声，看着沈沐歌忙碌的背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走上前，看着沈沐歌把面糊放在锅里摊。“配料是之后加吗？”
“肯定啊，不然煎饼容易烂。”
看一眼旁边准备好的萝卜丝和青椒丝，捏出来一根，尝了尝，周杨笑道：“你这配菜调的味道很好啊。”
“那是当然的。”沈沐歌笑道：“我呀，别的本事没有，做饭的水平还是可以的。我打算啊，等将来有钱了，开个小饭馆儿，就像‘相思意’那样的苍蝇馆子就行。”
“开小饭馆也很累吧？”周杨说。
“还好了。”沈沐歌说罢，看了一眼周杨捏在手里的半截萝卜丝，问：“应该腌入味了吧？”
“你尝尝。”周杨把吃剩下的那半截萝卜丝放到了沈沐歌嘴边。
沈沐歌愣了一下，看一眼萝卜丝，又看向周杨。注意到他眼神里那藏不住的期待，脑子也没顾上细想，竟是犹豫着张开了嘴巴。待感觉到舌头上传来的萝卜丝的味道，才回过神。赶紧把脸转回去，看着锅里的煎饼，努力假装淡定的说道：“味儿……还有点儿淡，应该是腌的时间短了点儿。”
“已经很好了。”周杨夸了一句，看着沈沐歌的侧颜，眼神渐渐多了一分痴意。
这张精致的脸蛋儿，还有玲珑有致的身材，立刻又勾起了年轻人心底的冲动。他很想抱住沈沐歌，就像之前在河边时那样。不过，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他担心自己会越陷越深，会失去理智。
作为一个男人，在没有能力保护心爱的女人的时候，就不该轻率的占有她！
——这话，是老妈杨诗画说的。
于是，周杨不仅没有更进一步，反而是后退了，直到退到了厨房门口。倚着门框，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远远的看着沈沐歌忙活。
沈沐歌回头看了周杨一眼。先是一愣，随后苦笑，道：“什么毛病。”顿了一下，又问：“快该摸底考了吧？”
“快了。”
“有信心吗？”
“不知道啊，试试看吧。”
“别太紧张了，补习班的摸底考试而已。”沈沐歌笑道：“就是补习老师想知道你们学得咋样了，哪方面薄弱一些，好对症下药。”
“就是这样的。”周杨心情沉重，“不为别的，军令状都立下了，要是考不好，没有零花钱是小事，丢人是大事。”
“哈哈，后悔了？”沈沐歌笑着说道：“军令状什么的，以后别立了，没必要。”
“有压力才有动力嘛。”
“不不不。”沈沐歌并不认同这句俗语。“事实上，欲望才是动力之源。至于压力，大多时候只会造成逆反心理。”说着，娴熟的将煎饼翻个儿。
“有道理。”周杨笑着，看着沈沐歌的眼睛里满是欣赏。
他喜欢这个女孩儿。
不仅仅因为她长得漂亮，更因为她不像那些同龄人那样幼稚。
而且，她的性格真好。
将来结了婚，肯定不会受气。
老爸平时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劝告，是很有道理的。
他说：“儿子啊，将来找媳妇，千万不能找像你妈这样的。太强势了，欺负人。”
想到这儿，他便跟沈沐歌说了。
沈沐歌回道：“别听你爸的。你爸说这些话，就像是公务员抱怨工作太辛苦一样。真要是嫌弃，咋不辞职呢？考编难，辞职也难吗？”
“哈哈，有道理。”周杨笑道：“其实啊，我爸和我妈特别恩爱。哈！想起来个事儿。有一回啊，我爸又说类似的话，还说要我将来找媳妇，就找林叔那样的，看起来有点儿小脾气，其实很好拿捏。”
“……”
“我妈接话说后悔当初没有嫁给林叔。哈哈。”
这些当然是夫妻间的玩笑话。
别说他们夫妻俩，就是他们的儿子都没有在意。
沈沐歌自然也不会当真。
可想到高中时代暗恋的女神竟然说过这样的话，心里还是不免有点儿美滋滋。
唉。
造化弄人啊。
怪只怪自己条件不行，配不上杨诗画。
“这话，你可别乱说。”沈沐歌打趣道：“要是被你林叔知道了，万一当了真，挖你家墙角，咋弄？”
“这个不会的。”周杨笑道：“林叔不会这么干。”
不会吗？
沈沐歌自己也不能确定。
当然了，现在已经变身了。
没锄头。
就算是想挖，也挖不动喽。
“就算是林叔想挖……”周杨微微一笑，很笃定的说道：“也挖不动。”
“……”
妈的！
这算是心有灵犀吗？
竟然还想到一块去了。
沈沐歌心里不爽。
仔细想想，心底陡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自卑感。
面对居心不良的人，一家人不仅不担心，甚至当做趣谈。
这说明了什么？！
据说诗人的灵感源于情绪的迸发。
此时此刻，沈沐歌便忽然有了灵感，心底立刻即兴作诗两句：“猛虎冷视群雄惧，奶狗狂吠人人欢。”万一哪天不幸，这两句诗入选了教材，老师应该会问学生：“这两句诗体现了作者怎样的家国情怀？”
忽然想起周正上学时的胡扯。他说：“有没有可能，李白年纪大了肾不好，晚上起夜，感叹年轻在家时一觉睡到大天亮，故而作了一首《静夜思》？”
低头思故乡……
自己低头不会思故乡，只会思故件儿……
话说回来，为什么非要“低头”思故乡呢？举头不让思啊？啧啧啧，这世间最可耻莫过于文人。为了押韵对仗之类，不惜生搬硬套，更甚至胡编乱造。
“没听你聊过你的家人啊？”周杨忽然的问话，打断了沈沐歌神游天外的思绪。
“没有吗？”
“没。”
沈沐歌沉默了，没有立刻回应。
她在想，是跟周杨说自己是“父母离异”呢？还是说自己是“私生女”呢？“父母离异”的人设，是事实，跟杨诗画也是这么说的。“私生女”是扯淡，跟李素兰和梁成冰是这么说的。
没等沈沐歌想好怎么回答，周杨又问：“上次你让我穿的男装，是你爸的吧？”这事儿，他反复斟酌过，最终在“男朋友”和“父亲”之间，选择了后者。
“啊……问那么多干啥。”沈沐歌决定不回答，“好啦，先吃饭。”
周杨用碗端着煎饼，夹了“配菜”，也不去餐厅里，依旧堵在厨房门口。见沈沐歌不愿提及家人，怀疑沈沐歌跟父母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所以，也没有继续追问。
尝了煎饼，又尝了汤。
味道都很好。
等吃过了饭，竟然就快两点钟了。
周杨揉着肚子，说道：“吃得有点儿多啊。”
“让你每样尝一口，你非要都吃了。”沈沐歌笑着收拾碗筷。
周杨起身要帮忙，“我帮你刷碗。”
“不用。”沈沐歌拒绝了。
以前啊，周正偶尔过来吃饭，倒也让他帮忙刷过。那家伙就没干过家务，刷个碗搞得到处都是水。他儿子肯定跟他一样。
周杨也没有坚持，而是又堵在了厨房门口。看着刷碗的沈沐歌，说道：“待会儿出去散散步吧，消消食。”
“你不要赶紧回补习班学习了？”
“今天偷一回懒。”
沈沐歌抿嘴笑了笑，说道：“好。”想起上回散步的事儿，沈沐歌说道：“对了，想起来个事儿，忘了有没有跟你说过了。上回雨里摔倒的老头儿，成了我对门邻居……”
这样的巧合，周杨很惊讶。
俩人说笑一阵儿，待沈沐歌收拾好了厨房，一起出门散步。
不比上次的雨天。
刚出门，火辣辣的太阳差点儿就把俩人儿给晒晕了。好在出了小区，进入清水河畔，就有树荫了。饶是如此，还是热了一身的汗。
沈沐歌揪着T恤抖着风，凄惨的说道：“古城里都是树荫，倒是一直没觉得有多热。”
周杨笑道：“夏天嘛，一直都是这样。”
前面不远，一对情侣也在散步。女人挽着男人的臂弯，慢悠悠的溜达着。周杨看在眼里，犹豫了一下，把胳膊蜷起来一些，又用手肘轻轻的碰了碰沈沐歌。
沈沐歌看了看臂弯，又抬头看了看周杨，眼睛眯起来，嫌弃道：“热死了。”
周杨尴尬的笑着收回了手臂，又举起胳膊，伸了个懒腰。放下的时候，瞄了一眼沈沐歌的肩膀，顺势把手臂搭在了沈沐歌肩头。
沈沐歌抿着嘴笑。
周杨伸懒腰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会是这样。
“不嫌热啊你。”沈沐歌笑问。
“还好。”见沈沐歌如此态度，周杨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安心搂着她的肩膀，同时，又想起了“尊重”和“占有”的原则。未经允许就搂着她，算是不尊重吗？算是占有了吗？
不管了，搂都搂上了。
脑子很热，心跳很快，也就什么都顾不上了。老爸老妈说过的各种教诲，暂时全都被他抛诸了脑后。他现在只想踏踏实实的搂着心爱的女孩儿，在这幽静的河边散散步。
或者还可以更进一步？
周杨抿了一下嘴唇，转脸看向沈沐歌，视线落在她的唇上。
沈沐歌眼角的余光察觉到了周杨的注视，顿时紧张的开始心跳加速。作为一个“过来人”，她很清楚周杨此时的想法。待会儿，他肯定会强吻自己，甚至还会上下其手。然后拉着自己回家，最后……
剧情肯定会这样发展下去的。
到时候，自己要不要……不，是该怎么反抗呢？要不要假装特别愤怒呢？抬手给他一个大嘴巴？还是黑着脸骂人？不行不行，反应过激的话，会不会给周杨造成心理阴影啊？不过激的话，会不会像是欲迎还拒啊？
“邻居！”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沐歌吓了一跳，回头看到了梁玉昌。同时，周杨也赶紧收回了搂着沈沐歌的手臂。正满心思的想要做坏事的他，显然被梁玉昌的喊声给吓到了。
二十来米远的后面，梁玉昌穿着一身红色短袖唐装，满脸慈祥的笑容，匆匆走来。“真巧啊，你俩散步呢？”
沈沐歌眼瞅着往这边走来的梁玉昌，心里暗骂了一句：“这糟老头子！真会坏事儿……不，是来得真及时！对，幸好他来了。”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是啊，真巧。”再看梁玉昌步履匆匆，不由得想起了他上回摔倒的画面。看样子啊，上回摔轻了，是一点儿记性也不长啊。
终于到了近前，梁玉昌笑道：“今天怎么没出摊儿啊？”
“嗯，休息一天。”沈沐歌说道。
“呵呵，走着。唉，幸好遇到了你们。”梁玉昌感慨道：“一个人散步，很无聊的。”察觉到了两个年轻人眼神里的嫌弃，梁玉昌却是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没办法。
为了整个梁家。
只能厚着脸皮办事儿了。
沈沐歌啊沈沐歌。
你就安心的嫁到梁家来吧。
到时候整个梁家都会把你当祖奶奶一样供着，不比嫁到周家这种小门小户的家庭强多了？
“哎呀，对了，我这有盒天叶。”梁玉昌把烟递给沈沐歌，“我不咋抽烟，给你吧。”
“不不不。”沈沐歌连忙谢绝。
奈何盛情难却，梁玉昌坚持要给。在他看来，不论干什么事儿，用小恩小惠开路，永远是最有效的。哪怕是将来要用钱来砸，也得先用小恩小惠开道儿。
道理很简单。
你跟陌生人问路，让一根烟，对方会热情的给你指路，不论他抽不抽烟。你上来让一条烟，对方大概率会惊慌的跑路，不论他是否爱占便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