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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吱——
地牢的铁门缓缓打开。一个身披白色皮甲的守卫,左手拎着提灯,右手抓着长枪,站在米杰尔面前。皮甲胸部上印有狮子头的图案,在提灯的光照下,狮子的眼睛好像在一眨一眨。
“等等,你要带我去哪儿?”米杰尔双手拷着枷锁,被守卫押着背推出牢房。
“闭嘴。”
守卫粗壮的声音阴沉地在地牢中响起。
真够倒霉的,米杰尔心想。昨日傍晚,他下船后跟着旅人大队穿过丛林,来到一座城门上悬着狮子头雕像的城市。在途径丛林时,他听到周围的旅人说,这是被称作“狮城”的贸易都市——墨西亚。整个热带大陆的商品都会在这里的集市上进行交易。这座城市是自由民的地盘,几大家族联合起来建立议会,定期选举市长统治城市。
当米杰尔在满目繁星里看见狮城大门上悬挂的狮头雕像时,发自心底地感受到这幅景色带来的庄严之美,他只是停下来多看了一会儿,大门边那队守卫中的两个朝他走来,没等米杰尔反应过来,一顿猛击就落在他的后颈上。
米杰尔失去意识,苏醒时已经被关在一片漆黑的地牢里了。他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抓,此刻也不知道守卫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光明久违地在出口处招呼着米杰尔。守卫押着他走过一条通道,往上经过一段小台阶,迎面而来的是坐在环型剧场上的无数观众,眼前是尘沙飘浮的广阔土地,正对面有一个门洞。
这是一座斗兽场。正午刺眼的太阳悬挂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中心。从正对面的门洞中缓缓走出一只巨兽,两边的守卫正解下拴在巨兽四肢上的铁锁,与此同时,米杰尔被推到圆形场地的中心,在那里他手上拷的枷锁也解开了。
解锁的巨兽没有任何犹豫,仿佛早已习惯般径直朝米杰尔走来。随着巨兽渐渐靠近,米杰尔才看清这是一只体型奇大的狮子,这只狮子从脸到浑身的每个部位几乎都布满伤痕。
斗兽场的上空传来嘹亮的话音:
“百兽屠夫,伟大的战士,卢安,接下来要为我们带来他惊人的表演了!”
米杰尔感应到这嘹亮的话音来自他身后上方——他稍撇过头,眼角余光望见后上方有一个菱印布篷遮盖的平台,台上站着一个手持大号角的男人在举着号角说话。米杰尔知道那是一个扩音的魔法器具。
“他要面对的是连续十战完胜的猛兽,无敌的狮子王,寇瓦斯!”
环型剧场上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米杰尔身后的守卫丢了一把长枪给他。眼前步步近逼的大狮子,四周欢呼的无数看客,身后的守卫……米杰尔想捋清一切,但他没有时间。他想大声呼唤,告诉在场的所有人自己才不是那个什么卢安,但他知道这不会有用。眼下,他能做的只有战斗。
剧场最前端的中心位置有一片方形布篷遮盖的看台。一个身披绘有狮子头图案的白袍人,与另一个黑衣蒙面人坐在看台中,二人都盯着米杰尔。这时,蒙面的黑衣人朝白袍人凑近,似乎说了些什么,白袍人笑着回应,随后二人的注意再次汇集在米杰尔身上。
米杰尔抓起了脚边的长枪。只握过木法杖的他心里慌张到胸口瑟缩。大狮子寇瓦斯那对沉默又锐利的狮瞳静静瞪着米杰尔,狮子熟练地绕过对手,在米杰尔身后左右扑闪。
米杰尔僵硬地举起长枪,没有近战经验的他只是跟随着寇瓦斯的跃动,不停变换着长枪的准心位置。
风猎猎作响,尘沙飘扬。
寇瓦斯佯装朝右边跃去,一脚迈起后却突然转向米杰尔扑来。米杰尔的左臂一阵剧痛,鲜血飞洒到尘土飘起的场地上。寇瓦斯旋即扭头又是一爪,米杰尔的胸口转眼间一片绯红。大狮子灵便地绕到米杰尔身侧,立马又是一扑,米杰尔举枪扫过,在寇瓦斯遍布伤痕的脸上又添去一道浅浅的印记。寇瓦斯的脚步没有因此停下,它那庞大的身躯直直撞上,巨力顶飞了米杰尔,他的脊背掠过一道刺痛,贴在地上。
米杰尔目眩了一刻,狮子却没有止步,抓住机会飞奔而来。米杰尔想立即起身躲开,但身体一阵发麻,他动弹不得,恐慌从心间涌上喉头。就在狮子将要跃起的一步迈出时,裹挟着沙土的风突然席卷而来,寇瓦斯的眼睛一蒙,庞大的身躯偏离预计地扑到米杰尔的斜后方。
米杰尔趁机快速念咒。狮子回身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咬下他的脑袋时,定身术将那面张开的大嘴停住了。米杰尔的身体尽管仍旧发麻,却已能勉强动作,他举起长枪,用尽全力,朝大张的狮口捅去,一下、一下,接着又是一下。
大狮子寇瓦斯的口中喷溅出一股股血流,把米杰尔上半身全都染红了。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轰鸣。米杰尔被淹没在喝彩的洪流里。剧场前端的布篷看台中,那个白袍人惊讶得直站起来,旁边的蒙面黑衣人也合抱手掌顶着下巴,似乎有什么想法落空了。
米杰尔一口接一口喘着气,他松开握着插在狮子口中的那把长枪的手,手还在阵阵颤抖。先前押送他的守卫走上前,再次给他套上枷锁。米杰尔跟着守卫转身,他对着面前的地牢入口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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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尽管对于身处黑暗地牢中的米杰尔来说并无区别。已经过去半天时间,米杰尔待在这里无事可做,也就接着想了半天之前没想完的事。他被用作那个名叫卢安的角斗士的替身上了场,面对一只凶猛的大狮子。可为什么是自己呢?米杰尔想不明白。
这时,米杰尔感应到有一队脚步声在接近。果然有提灯的光把倾斜的人影投射到牢门前。一忽儿后,牢门再次喀吱打开。几个守卫拎着提灯,前面是一个身披绘有狮子头图案的白袍人。米杰尔借着灯光看向眼前这个长着密集络腮胡的老人。老者笑着开口道:
“你在场上的表现十分英勇啊。没想到那只无人能敌的大狮子寇瓦斯也被你战胜了。”
“为什么要抓我?”米杰尔疲惫地仰头问。
“我原本只是想随意抓个外来人,充当卢安的替身,毕竟那只大狮子无人能敌,而卢安还有他的价值。但是你的表现让我相信,这或许是新一代传奇角斗士登场的时候了。你叫什么名字?”
“米杰尔。”米杰尔心想,自己才不要做什么传奇角斗士,他只想快点逃离这座毫无法纪的陌生城市。
“我是墨西亚的市长,奥利。如果你加入我们,我可以赠予你一座花园宅邸和十来个仆人,以及定期的奉供。不过,一旦你在斗兽场上失败,这些都会被收回。怎么样?”老者眯起了眼睛说。
米杰尔看眼下如果不答应,恐怕就得被关在这个昏天黑地的牢房里过一辈子了。
“可以。”
“带他去宅邸,我倒想看看那个黑袍法师这下还能笑得出来不。哈哈哈。”
两个穿着印有狮子头图案的白色皮甲的守卫,解开米杰尔手背的枷锁,领着他朝与斗兽场入口相反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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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色的夜空里繁星点点,狮城墨西亚里全是一座座城堡式的淡黄色宅邸,街边到处是挂着布篷的摊子,即便已经是深夜,集市上往来的客人依旧络绎不绝。
守卫们引领着米杰尔,穿越过喧嚷的街市。他们最终停在一栋带有前庭花园的大宅邸入口。宅邸宛如一座小城堡,大门前的廊道里是一根根白色大理石质的柱子,柱上刻有重复的狮子追球的浮雕。十来个头裹纱巾的黄袍仆人站立在门廊里等候。
“这是奥利大人为您准备的宝物。”
一个黄袍侍从领着米杰尔走过铺着花纹地毯的宅邸长梯,来到二楼的一间大卧房中。侍从掀开笼罩着卧室大床的丝织蚊帐,床上静静放着一个长长的方形宝箱,宝箱的开口处刻着狮子头。
侍从退到一边,为米杰尔掀着帐帘。米杰尔从那个狮子头像处打开宝箱,箱子里装的是他那根发芽的木法杖。法杖周围还放着一堆堆费列币和一件件银色的碗杯器具,只有一件杯子的颜色不同,呈现暗沉沉的青色。
米杰尔让侍从退开,等侍从离去后,他念起咒语,将除法杖外的所有东西都收纳进右手食指上的那圈戒指里。
米杰尔握紧法杖,手掌中掠过一丝熟悉的触感,他念动咒语,头也不回地从卧室敞开的大窗口跨了出去。
夜空繁星点点,谁也不知道多了一个小小的绿袍人在星空下快乐的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