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集市里那些游手好闲的年轻人……）
“不会翻译的话可以看看课文下面的注释，应该是没有什么难度的。”语文老师“打断”了我。
嗯？我错愕地抬起头，和老师对上了视线。
“怎么了，余味，哪个词不会翻？”
我又环视教室，除了正在打瞌睡的同学，其他同学也纷纷抬起头看向我。
我又开口了：
（我说话……）
这时，我终于意识到了——
我没有发出声音。
我拼命张大嘴巴，用手指着自己的喉咙。
“你喉咙怎么了？发炎了？不能说话？”语文老师看着我指手画脚的滑稽模样，用手推了一下眼镜，“呃……哪位同学带余味去一下医务室？”语文老师是位温柔的女性真是太好了，不过我可以确信自己并不是喉咙发炎。
此时自告奋勇地举起手的，自不必说，是老师们的好帮手夏月萤同学。
“好，夏月萤，你带余味去一趟医务室，帮他说明一下情况。其他同学收回注意力，我们继续上课。”
我觉得其他同学本来也没有把注意力移开，毕竟刚才完全没有第二个人要举手的迹象。“伪物”即使是“伪物”，也还是有其存在的必要性的。
“真是的，你怎么搞的啊余味，是感冒了吗，所以你今天才迟到了吗？那就老实给小玲姐请个假不就好了。”来到教室外，月萤有些无奈地数落着我，把手放在了我的额头上，“嗯，倒是没有发烧。你现在难受吗？”
我摇了摇头。虽然一早上发生了很多事确实让我焦头烂额、心力交瘁，但那显然是另一回事。过度疲劳会让人说不出话吗？我可没听说过这种怪病。
由于我不能说话，月萤也没再说什么，我们很快来到了医务室。
“张大嘴巴，啊——”
医务室的老师拿着医用手电筒近距离观察着我的喉咙，由于月萤就在一旁看着，所以还是有点羞耻的。
“喉部没有异常，发声也正常，就是不能说话。嗯……其他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了摇头。
“唉——”老师关掉手电筒，叹了口气，“那就麻烦了，如果是大脑的问题导致语言功能障碍，我这肯定是看不了的。”
“类似……失语症那样的吗，怎么会突然……”月萤有些惊讶，小声问道。
“头部受到刺激——精神上的或者物理上的都可能。具体还是送到医院去检查吧。我给你开个病假单。这位同学，你帮他联系一下家长吧。”
听到老师的话，我第一时间想到了早上的车祸，但是那时我撞到头了吗？我个人完全没有感觉到啊。
月萤接过了病假单，向老师鞠躬道谢。
“我们走吧，余味。”
我机械地跟着她走出医务室。
失语症……感觉听说过，很严重吗？能治好吗？为什么？应该不是车祸的问题吧，我明明没撞到啊，不对劲，一定有哪里搞错了。
我感觉有一团淤泥梗在脑中，越是想冷静思考，就越是像陷入沼地一样无处着力。甚至脚下也开始变得轻飘飘的，仿佛随时就会一头栽倒在地。
“余味……”
累积的疲惫一涌而上。头好痛！
“余味！”
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杵在宽阔的廊厅中央。
“还没确定是失语症呢，就算是失语症，也是有办法治好的。总之我们先去门卫室打电话，让你妈妈来接你吧。”
月萤的声音从近处传来，让我平静了一些。
是啊，不管探明病因也好治疗也好，都是医生的工作，我现在想那么多也于事无补。
我冲月萤点了点头，重新迈开了步子。
“啊，余味。”这时，一个清洌的嗓音叫出了我的名字。
在我的前方，出现在教学楼正门的，是那个身着黑色连衣裙、披着乌黑长发的转学生——陆有希。
我扭头看向月萤，只见她瞪圆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有希看。
果然即使是女生，见到陆有希也会愣神啊。——我兀自感叹。
“嗯？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我在和你打招呼呢。”陆有希走到我面前，发表了疑惑。
“啊，余味他身体不舒服，现在说不了话，我正要带他去门卫联系家长。”月萤帮我解释道。
“说不了话……”陆有希微微蹙眉，低头沉吟了片刻。
“那个，请问你是……”
没等月萤问出口，陆有希忽然抬起头，跨出一步牵住了我的手，随即转身就要拉我离开。
“你要做什么？等一下，无关校外人员不要……”
再一次，没等月萤说完，陆有希已经亮出了崭新的校牌。
“我不是无关校外人员，我是今天刚刚报到的转学生。我带余味去门卫室。来学校时他给迷路的我带了路，所以我还他一个人情。夏同学就回去上课吧。”显然，和我那时一样，陆有希已经通过校牌掌握了月萤的姓名
“呃……唔……”月萤一时语塞，把目光转向我。
你看我也没用，我又说不了话。虽然不得不承认现在状况有点奇怪，不过既然陆有希都这么说了，我们也没什么理由拒绝吧。
“怎么了吗？”陆有希再次开口，仿佛在催促月萤。
“呃，不……没什么。那就麻烦你了，陆同学。”
月萤转身离开前，我注意到她的目光转动得比身体慢了半秒，而那半秒间她的目光所落向的，是我和陆有希之间，身体偏下的部分。
那里是——
我和陆有希牵在一起的手。
“咿——呀啊啊！”我发出猴子一样的叫声挣脱了她的手。
“看来你真的不能说话了呢。怎么，这么抗拒和我牵手吗？但是考虑到你现在不能使用语言交流，我认为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是必要的。”
是这样的吗？
“你不想牵手也可以，那你保证乖乖跟着我，我会帮你开口说话的。”
嗯？不是帮我联络家长，而是直接帮我开口说话？连医务室的老师都束手无策，一个高中生却能夸下海口？但不知为何，我觉得她没有在吹牛，我丝毫没有怀疑她的感觉。
“信得过我的话，就跟我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