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的幻想,泡沫的破碎(上)

作者:日上笠 更新时间:2025/11/11 10:10:39 字数:16267

周五的一大早,明芽就和透里出了门。

“今天我和透里要去引导太平洋和大西洋的洋流导向,就麻烦雄介你一个人留在家里看屋了。”

“麻烦”二字是能放进这个句子里的吗?这样搞得我在这个家里像个外人一样欸。

和我一样注意到明芽错误用词的还有透里。

透里把嘴巴凑近明芽的耳朵,说了些悄悄话,明芽听完后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见状,透里转过头来,对我无奈地笑了笑。

“不过,我们会在傍晚回来的。”透里说道,“啊!顺带一提,今天中午,伯母她也不回来,所以我提前把你中午的饭菜做好放在锅里,到时候你把它重新加热就好了。”

“那真是有劳你了,透里。”

“呃……呵呵。”我刚说完,透里就对我面露刚才那般的笑容。

“刚才是谁在给我的话里挑刺的?”看到透里这样表情的,还有现在站在我身旁一脸贱兮兮地戳我腰间的明芽。

“那你说,刚才那种话我该怎么接?”我小声地问明芽。

“我怎么知道?”明芽双手一摆,“反正我只会说麻烦二字。”然后走开了。

你这家伙……

我在心中叹了声气。

“话说,你们管理洋流流向的事务是固定在这个时间节点上的吗?”

“嗯,”明芽走到挂在墙上的日历前,随手翻了两页,“日期不固定,但这几年基本上是在五月中旬上下摆动。”

“诶,可是,为什么之前这个时候,透里她还能跟我一起上学呢?”

“那是因为这活本来就不是透里干的,今年她是来顶班的。”

“顶班?”

“之前,”透里过来解释,“是姐姐和人鱼小姐一起来干这事的,但今年——”

“说到这就来气!”明芽一怒之下又开了一罐啤酒,透里见状,赶在明芽把酒水灌下去之前把罐子抢走。

“一会还要干正事的,要喝也只能把事情做完再喝。”

“欸——真麻烦。”

“这是为全世界的人着想,你要是喝醉了,鬼知道北太平洋暖流会往哪里流?”

看来明芽喝醉的代价还是蛮大的。

“怎么说,难道拉尼娜和厄尔尼诺现象都是你们的杰作咯?”

“哦,你说那片地区啊!”明芽见与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透里争抢小麦果汁无果后,转回来回答我的问题,“哎呀!赤道中、东太平洋海域的海水流动情况对我们来说也是很复杂的,那条咸鱼研究了几百年了也没能道出个大概。由于那片海域海水的各种情况我们三都难以把控,为了保证全球的年际气候不发生节外生枝的突变,我们索性就对那里不管不顾了。这样一来,我们的工作量又少了。话说,(反)圣婴现象存在了这么久了,而且对这玩意对你们人类来说并非全部有害,你们也该习惯了。”

(圣婴现象是厄尔尼诺,反圣婴现象是拉尼娜)

但是有利的存在是建立在有害的存在之上的啊。

(厄尔尼诺会让美国南部、巴西部分地区粮食增产,但会让南美、东南亚减产,同时也会导致东太平洋渔业减产,提高极端天气生成的概率;拉尼娜会让澳大利亚、中国北方增产,东太平洋渔业丰收;但也会让南美、中国南方减产,还会导致洪涝灾害频发,以及会出现寒潮和干旱)

“不过,话说回来,没想到人鱼居然还会去研究海洋气象方面的东西,我还以为你们神袛会对人类的知识嗤之以鼻的呢。”

“不能说嗤之以鼻吧?”透里说话的同时还一把揪住妄图取回放在桌面上的小麦果汁的明芽,“只能说兴趣不同,人鱼小姐是我们当中最早接触人类的,她对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自然会去深入了解你们人类,不过能把学到的知识用在自己的职务之上也是很了不起的呢。”

“那家伙,天天盯着个世界洋流分布图的挂图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那能叫了不起吗?”

“姐姐,你难道忘了是谁教会你去博物馆的时候要买票的?”

“我当时是第一次去的嘛,不知道要买票也是正常,那条咸鱼去过那里一次,肯定知道那里的规矩,这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的?而且,那博物馆里面也没什么好看的,堂堂法国卢浮宫,里面展览摆放的展品有好多是仿制品,真不明白为什么票价还卖的这么高。”

“明芽,留点面子给高卢雄**。”(高卢雄鸡是法国人对自身民族自豪的自称)

“这有什么好留的?一个能把别人给他们取的侮辱性绰号当做自豪的象征,这种神人国家也是没谁了。”

“如果不算卢浮宫那件事情,那又是带着你走完拍卖的全部流程的呢?”透里继续向明芽施压。

“唔……行吧行吧,我承认那条咸鱼确实在对人类社会的了解上有两把刷子。”

“嗯。”透里听到明芽的回答,也是心满意足地点了下头。

呃……看到这样的情景,我都不知道是该心疼时常管教明芽的透里,还是该可怜身为姐姐却没有姐姐身份的明芽了。

“对了,说会正题,为什么今年透里会去顶人鱼的班啊?”

“那是因为我找不到那条死鱼了!”透里从厨房里拿来了一个玻璃杯,把那罐啤酒全部倒在里面,然后拿来了一根吸管,她让明芽用吸管来啜饮里面的啤酒。在明芽啜饮的时候,透里一边往杯子里加水。想必刚才的语气是明芽把气出在人鱼身上了,毕竟她可不敢对自己的妹妹发脾气。

这样一看,还是更应该可怜一下明芽的。

“一个星期前,我本想找她商量此事的,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哪里都找不到她,随着时间的逼近,我也只能让透里先顶上了。MD!下次遇见她,我一定要就此事好好地料理她几番!”说完,明芽还单手握拳,不是很大力地砸了下桌子。

“总之,我和姐姐会尽量赶早回来的。”说完,透里就拖着还想续杯的明芽离开了屋子。

“一路顺利。”我对着她们两个的背影告别道。

“哎,”我看向放在桌面上的空玻璃杯,“今年的北太平洋暖流会往哪里流呢?”

透里和明芽离开之后,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感觉空荡荡的。

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想到自从透里般过来后,我的书柜上就变得丰富许多,或许,透里拿过来的杂志能帮助我消遣掉这段时间。

我来到房间里,顺着一排排被摆放好的杂志摸过去。

“涉猎真广泛……”

透里看的杂志不仅有科学访谈,还有时尚、经济、时政和运动。

嘛,杂志的目的就是供人消遣的,就当是浅浅了解一下。虽然其中没有一个是我感兴趣的话题。

就当我准备拿下一本时代周刊时,门外传来了门铃声。这声音迫使我放下了手中的杂志。

嗯?这种时候会是谁呢?

难道是透里她们忘拿什么东西了吗?

应该……不可能吧,毕竟透里她心思缜密,应该不会忘记拿东西的。不是她们两个,那难不成是琴烟?可是她要是过来,按理说会提前通知我一声的。

先不想这么多了,打开门就知道了。

我拿掉门链,转动门锁,随着门扉渐渐向我这边转动,外面的阳光也逐渐踏足我脚下的地板。

打开门后,迎着照入眼的金光,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轮廓,

“嗨!早上好!”

面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彩心。

“彩心……”我呆呆地看着面前身着绿色连衣裙,头戴淡色檐帽的她,彩心背后的阳光勾勒出她的发丝。

“嗯?”见我迟迟没有反应,彩心向前迈进一步,把她的脸凑近来。

“你、怎么过来了?”

“怎么?今天不欢迎我过来?”她说是这样说,但脸上洋溢的笑靥仿佛已经代替我回答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今天不是周五吗?你这会不应该在教室里面上课吗?”

“啊——,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彩心把帽子拿下来,“现在外面的太阳有点辣,要不我们先进屋?”

注意到自己一直把彩心晾在外面晒太阳,我届时也是羞愧难当,立马把她邀进屋内。

来到客厅后,彩心也是走到她最习惯的沙发座位上坐了下来。

“要喝水还是喝茶?”我拿出待客的态度问她。

“那就大麦茶吧!”

“行。”我从橱柜中拿出一只玻璃杯,往里面倒了七分满的大麦茶。

“其实,我们学校为了配合市内的灭蚊行动,要在近期展开为期三天的消杀工作,所以我们昨天就放假了。然后趁着这个难得的假期,我就想拜访一下你们家。”坐在沙发上的彩心说道,“只是,怎么你今天也没去上学啊?雄介。”

我把被子端到她面前的桌面上,“呃……我们这里也差不多。今年不知为何,突然开始提前准备拜神祭,为了配合这个盛大的庆典,我们学校周三就开始放假了,一直放到下周一。”

“哦——原来是这样。”彩心环顾四周,“诶,话说,阿姨呢?她出去工作了吗?”

“嗯,而且她今天中午不会回来。”

“这样啊……那,你今天的午饭怎么解决?”

“锅里有——”

“——反正我今天一整天都有空,要不今天中午咱俩一块吃吧!”

“……也不是不行,只是,锅里已经放好了预热菜了,所以——”

“——所以,中午我就来下厨,反正预热菜只是准备了你一个人的份,两个人的话还是得要有人做菜的,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做这件事吧。啊!雄介,你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现在我的早餐才刚到胃里,用不着这么早想中午的下肚菜吧?”

“说的也是,临近中午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可以一起去逛市场挑选食材嘛。”

“就是嘛。”

“现在外面的天气这么好,”彩心扭头看向阳台门的落地窗外,外头晴空万里,“时间还这么早,”她站起身来,“我们两个人出去外面转悠转悠吧?”

“你想去哪里?”

“也没什么地方想去的,要不——就在这个我待过的小镇上,把我们两个之前一起去过的地方故地重游?”

“很有那种「等长大之后再聚在一起,把藏在学校后面的时间胶囊挖出来看看吧!」的感觉!”

“只不过可惜的是,我们小学的时候没有搞时间胶囊这种东西。”

“这个小镇不就是我们两个的时间胶囊吗?”

听到我的话,彩心先是一愣,然后面微灿笑,随后走过来,牵起我的手,“那就出发吧!”

“这里的变化还真是大。”走在我前面的彩心望着周围的风景,向我感慨道。

“毕竟你都好几年都没回来这里了。”像我这种看着这种变化一点点发生的人,自然体会不到彩心的视角。

“不仅是物,还有人,”彩心这时旋回身,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你也变了好多,雄介。”

“这不理所当然的吗?如果我从小学开始一直保持着那时的样子到现在,我就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侏儒症了。”

听到我的话,彩心不由自主地呵呵持笑。

“再说了,如果要说变化,彩心你也变了好多。”

“是吗?”彩心突然一个箭步突到我身前,把整个脸贴近到我眼前,琥珀般的双眸中映射出我的双目,“那你觉得我哪里变了?”

“呃……”为了避开彩心那来势汹汹的眼神,我自觉地退后两步,“感觉,彩心你变漂亮了。”

“哦?”彩心听完后,饶有兴味地又朝我迈近两步,“能不能说具体点?”

“呃……”我又往后退了两步,“那个,彩心,你能不能稍稍往后退一下啊?嗯,你这样看着我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可是,这种话,”她紧随我的步伐,愈加靠近我,并且这次比刚才两次更加近了,她的鼻尖都快要碰到我的鼻尖了。

“这种话?”我见她上句不接下句,于是出口询问道。

“这种话,”湖心圆瞳映射焦阳,以及我的脸庞,“我更希望你能在这样的距离下,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咕咚)”我咽了一下口水,“诶……漂亮的具体嘛……呃……”这种怎么说呢?漂亮就是一种整体给人的感觉啊!单独拆分开来的话,很难讲的啊!

“漂亮的具体——”彩心的表情就像是渴望从父母口中得到肯定的孩子那样殷切。

“就是……”啊——这种时候,身为男性,就应该说点甜言蜜语来哄女性开心的,可是……我、不知道该说些啥啊!

看着如今正身陷的囹圄中,我不禁想起之前妈妈对我说过的一句调侃的话。

那时,大概是初二某个周末的时候吧,透里穿着一声靓丽的衣服过来我家一起学习,那天我们两个过得相当开心,不过我并没有怎么留意透里的着装。在透里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站在门口,回过头来,问了我一句,“雄介,你觉得今天的我,有什么变化吗?”

“嗯,”思索了一会后,我回答道,“变得更加好看了。”

“哦,那请问是具体哪些地方变好看了?”

“呃……”我支吾了半天都没想出一个字出来,而透里看到我的窘迫后,最后只是说了,

“那就明天见了。”

然后带着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走出了门口。

“雄介你啊——”一直在一旁当观众的妈妈突然开口道,“——在讨女孩子芳心的领域里,还真是贫瘠。”

后面妈妈告诉我,那套服装搭配,是透里特意去到市内最大的女装店买的,而且她还问过妈妈的意见。

这样的嘴贫在某些关键时刻真的很伤。

既然彩心都问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要认真作出回答!

要不先从衣服开始夸起,毕竟今天彩心可是素颜出门(不过素颜的她就已经很好看了),不可能瞎眼般地去夸她化妆技术高超。

如果要夸衣服的话,肯定要夸她衣品好——不对,这种旁敲侧击的夸法对女性来说一点实质性作用都没有,如果是从同性口中说出当然会觉得高兴,但是不会希望是从异性口中听到的。

彩心希望听到的应该是很直接的话语。

回想起刚才彩心的问题,她想知道的是自己美丽的变化,既然是美丽的变化,肯定要突出变化二字,衣服固然很重要,但身体上的变化才是重点,那就得着重抓着五官和身材。除此之外,一定要是发自内心肺腑的赞美之言,不能是空穴来风的谎言,不过我也做不到对彩心她撒谎,还有就是,一定要自然,自然……

脑海中仿佛打磨着“自然”二字,终于让我十分顺畅地说出了具有决定性的一句话——

“——彩心你的胸变大了。”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当我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东西的时候,已经覆水难收了。

“下流!”彩心听到后,也是理所应当地给我劈头盖脸来了一记。

“啊不……那个,”望着把双手交叉于胸前,一脸嫌弃看着我的彩心,我知道,无论我说出如何的辩解,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没想到雄介你居然是以这样的眼神来看待我的!?”又是一记长枪刺入。

“欸……”如果我这个时候说自己刚才那句话是没经过大脑思考,自然而然地说出来的,我们两个能不能和解呢?

大概……不行吧?况且,如果真要这么说,这不就坐实了我确实是以下流的眼神去看待她的这件事了?

或许有其他补救的方法?

我觉得……应该也都不行。毕竟,在我印象中,彩心是个聪明的女孩,换句话说,她不是一个容易被哄的女孩。

唉,现在的情形可谓是泾渭分明了。

算了,男人嘛,敢作敢当。事已至此,那就勇于承认吧,虽然我并没有完全用这种目光去看待彩心的(实话说,还是会注意到她身上这样的变化的)。

“好吧!彩心,其实我——”就当我即将向那未知的方向踏出一步时,彩心她打断了我。

“雄介,你知道吗?要是你刚才把那句话说给其他女生听的话,你很有可能会被她们送进局子里面跟警察叔叔喝茶的哦。”彩心的眼神从刚开始看无机物的样子变回了今天早上我开门看到的样子,语气也从一本正经地嫌弃换为了与我日常相处时的熟悉感。

感觉是危险与安全并存的状态啊!是不是我一踩到雷区就要被炸死了?

话说现在自首还能减轻刑罚吗?

“所以——彩心你的意思是,你要把我交给警察吗?”

彩心摇了摇头,“我怎么会这样做呢?”然后她一把靠在我身旁,并且像是故意似的一直往我身上贴,我的手臂,隔着一层不算薄的布料,都能感受到一股呼之欲出的雄伟。

“那个……彩心?”

“如果是其他女人的话,肯定会就此嫌弃你的,但是我不会,”我能感觉得到她的重心在慢慢往往我这边移动,我本想伸出被她紧贴的那条手臂把她的上半身给移正,可我突然发现我的手臂没有一个恰当的发力点。

“那个,彩心,你再这样靠过来,我们俩就要摔倒了。”能碰的地方净是女生的敏感部位,所以我只能出言相劝。

“所以——”彩心仿佛没听到我的话般,依旧往我身上靠,除此之外,她还把脸凑到我耳边,“——你这种眼神只能对着我一个人哦!”说完,她还不忘调皮地朝我耳里轻声吹气,害我整个人一阵酥麻。

“彩心,你刚才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她一下从我身上弹射起开,重新回到了我前面,“快点走了,别在原地磨磨唧唧了。”她挥手招呼我跟过来。

刚才的结果,算不算补救成功了?

上午的时光,我们俩走遍了我们之前一起走过的地方,还很惊讶地在居然还没有倒闭的零食店里买到了之前吃过的刨冰。

坐在店外的矮长木椅吃刨冰的时候,我们按照之前的“传统”,先吃一半自己手头上的,然后跟对方交换,把对方的一半吃完。彩心喜欢的口味很符合我的胃口,而我的对于她来说也是如此。

吃完刨冰后,我们摆出葛优躺的姿势倚靠在店门的玻璃上,仰望着屋檐外面的朝阳。

闭眼小憩了一会后,彩心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翻进我们之前的小学里。

其实也不算大胆吧,毕竟现在是放假期间,估计门口的保安都回家了,但听彩心的意思,她是不打算从正门进去了。

休息了估约十分钟,我们就动身前往小学。

摸着小学外面的围栏一路前进,作为一个高中生,能明显感觉到小学的校园之小,以前觉得偌大的校园,现在看来,更像是几亩大的田地。至于外面的围栏就更不用说了,那时,这玩意看起来就是个不可逾越的山峰,这时,随手一翻就能过去了。不过考虑到彩心今天穿的是连衣裙,所以我先充当肉垫,先把彩心抬上去,等彩心落位后,我自己再翻过去。

即使明知我们的行为不会被别人发现,但强行闯入的背德感从一开始就在不停地刺激着我的大脑。

嘛,如果真被别人抓到,大不了献出我那不值钱的膝盖与至真至诚的道歉就是了。

“好安静啊!”(彩心)

进来学校后,我们两个先去到学校的小花园里,闲庭信步。

“毕竟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以长大后的视角来看待小学校园,即便小学并没有经历过大的改变(必要的修缮还是要有的),但眼前的花花草草却都焕然一新。

走完小花园一圈后,我和彩心去到了曾经的教室里,我们挑选了一对前后桌坐下,在萦绕着回忆光斑的空教室里述说着美好时光的点点滴滴。

谈到小学,必然绕不开那个只属于我和彩心的秘密基地。我们在那个地方说过的话不少于在学校里头。

所以,离开了小学后,我们就朝秘密基地进发。

看到蓝色牌匾的渔具店从身旁略过,就代表我们里目的地不远了。

我们继续往前走100米,就看到一座小丘陵,沿着山脚下的路一直往上走,就能看到一幢废弃的二层瓦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弃工的,不过是我和彩心在三年级的夏天时一起发现的。

那天,时值暑假,我们两个本想来这个充满绿色气息的小山林里抓知了的,没想成却发现了这幢被废弃的烂尾楼。

因为这幢烂尾楼的二楼有一个很大的开口,所以我们两个人能在夜晚的时候坐在地上,观赏着天上的星星。

在缺少华灯装点的户外,天上星罗棋布的光点显得格外耀眼。

在宁静的夏晚,我们两个一边感受着身旁知了此起彼伏的歌唱声,一边无言地欣赏着天上的繁星,即使白昼给我们遗留了许多的烦心事,到了这样的夜晚,全部都被一笔勾销掉了。

虽然是在夏天,但看着天上绚丽的众星,不禁令我想到沁人心脾的春泉。

嘛,不过在这里赏夜,蚊子多确实是个不容忽视的麻烦。所以,每次我们过来的时候,彩心她都会带两瓶驱蚊水过来,不过我总是忘记带。

“真的好怀念啊!”(彩心)

从吱呀作响的木制楼梯上面,往前走,在尽头处,就是我们的观星台。

“是啊。”虽说现在看来,这里的确是一副残破不堪的样子,但——童年滤镜的效果不是其他任何摄影设备与软件可能比拟的。

任何事物,不管是伤心的还是痛苦的,只要被套上回顾往昔的镜头,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难能可贵。

“嗯?”我注意到地上随意散落的旧到泛黄的报纸,那些报纸的出现是五年级的事情了。

原本这里只是我们两个用来散心的地方,但到了五年级,彩心她突然开始收集报纸,并且她还叫上我一起来帮她收集。

那时的我,起初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用意何在,但还是跟着她一起收集这些充满臭墨水味的宣纸。

后来,我才明白,她收集这些报纸的缘故是为了让我们能以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观星——躺着看。

她那几天一直用放学的时间去观星台处,拿着不知哪拿来的扫帚,打扫我们那块地方地上的碎屑残渣。打扫得差不多后,她就把那些收集来的报纸铺在地上,供我们两个躺下。

每当我们躺下,仰望星空之时,彩心就会把她的一只手臂绕过我的脖颈,搂住我另一边的肩膀,然后开始指着天上的繁星一一为我讲解它们所对应的名称以及背后被世人喜闻乐道的故事。

不过,这次我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些字迹早已模糊的报纸背后所藏匿的记忆,而是一张躺在角落里的报纸,上面记载着一篇令我十分在意的案件报道,即便印刷的字体大部分因为时间泛黄而模糊难以辨认,但那显眼的标题却还是刻印在我的视线里——饵藻高中学生失踪案。

我弯下腰,仔细寻找上面能够辨认出来的信息。

报道中写明案件发生的时间是——1999年6月15日。

看到1999年这个敏感的年份,加上饵藻高中这个熟悉的地名,我随即想到琴烟和明芽跟我提到过的学生药物中毒身亡事件——也就是迟光先生弟弟的那宗案件,可是……失踪案?琴烟和明芽她们两个都没跟我提到这个啊?特别是琴烟,发生在她正在就读的学校里头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我接着往下看,下面就是迟光先生弟弟的药物中毒案件,两起报道的篇幅一对比,上面关于失踪案的报道就像是一张简短的寻人启事,那页报纸八成以上的位置写满了药物中毒案件的详情。

不过,当我详读药物中毒案件的报道时,我又有了一个惊奇的发现——药物中毒案件的案发时间是1999年6月8日,也就是说,药物中毒案件发生一周后,才有了失踪案。

此时我们再来看失踪案报道的详情,失踪的是一名男同学,名字叫泥居阳太,高一学生,父母双亡,由他爷爷抚养。事情的起初是1999年6月15日下午6点35分,泥居的爷爷来到学校询问当日值班老师学生的放学情况,恰巧当时值日的老师同时也是负责教泥居班级英语的老师——国见理沙。国见老师认识自己班级的泥居阳太。她对泥居的爷爷说泥居早已放学,并离开了学校。

离开学校后,泥居的爷爷在泥居上下学的必经之路上叫唤着泥居的名字,数十分钟无果后,泥居爷爷最后来到了警察局向警方报了案。

警方派出一部分警力协助寻找,但直到傍晚都没有一点收获。

隔天,警方在镇上的公告栏上张贴了寻人启事,三天后,警方放弃了搜查。

由于没有找到泥居阳太遇害的线索,所以警方无法立案。案子的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此外,这篇报道在结尾处写到:希望这个可怜的孤寡白头老人能再一次见到自己孙子回家的模样。

“嗯?在看什么呢?”彩心好奇地凑了过来。

“没什么……只是在看以前的新闻报道。”

“过去的事情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吗?”彩心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循着我的视线同我一齐看向那两宗报道,“一起失踪案和一起药物中毒案件,并且发生的地点都是在饵藻高中……”说到这,彩心顿了顿,把腰板压低,然后转过头来,从下面仰望着我的脸,“雄介你很在意这两起案子吗?”

“呃……确实有点,毕竟是发生在我现在就读的高中里。”不过,更令我在意的是,明明这两起案件发生的时间那么逼近,为什么琴烟那天中午,没有跟我说起这起失踪案呢?难道因为只是一起不起眼的案件没必要说,也许我的这个猜测是正确的,失踪的泥居阳太并不是琴烟所认识的人,即便泥居阳太失踪的消息在校内传开了并入了琴烟的耳朵,我想,她大概也不会深入了解这件事情的。

“时候也不早了,”彩心从我身旁挪开,站在缺口一旁,望着天上即将升到90º的太阳高度,“我们现在趁早去市场瞅瞅吧?”

“嗯。”

离开烂尾楼的时候,我听到不远处的草地传来婆娑响动,我循声看去,看到一个女人手提一个水果篮子朝我们的左前方走去。

那水果篮子的篮边还铺上了少许的鲜花。

待那女人走近后,我这才发现,居然是国见老师!

身着西装的国见老师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将水果篮子放在地上,然后她半蹲了下来,神情凝重地望着眼前的土地。

同我一起下来的彩心也发现了国见老师,她看着国见老师,向我问道,“那个女人是在悼念谁吗?”

“我不知道。”

在我们对话的间隙中,国见老师也发现了我们两个,但她只是抬起头来看了我们两个一眼,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反应,随后她接着低下头,望着面前的土地,嘴里似乎还在碎碎念着什么。

被发现偷窥的我和彩心自然像两个做坏事被发现的小孩一样,火急火燎地下了山。

回到大马路上后,我们互相指着对方嫣红的脸颊,一边大笑,一边询问对方“你害臊什么?”

“呐,彩心,”

“嗯?什么事?”

“你是不喜欢吃鱼吗?”我吃惊地看着桌面上彩心端上来的鸡肉丁和透里先前做好的莲藕炖猪肉。

两肉一菜,身为沿海的居民,上面竟然没有一条鱼!

透里就算了,因为她的身份情有可原,但彩心是什么情况?

“对呀!”彩心毫不拖沓地回答。

彩心和我来到市场,她直接略过卖海鲜的店铺,直接带着我去挑选肉禽和菜类。最后她买了两斤鸡肉和半斤菠菜。

感觉我已经连续几个月没吃过鱼了。

“雄介你喜欢吃鱼吗?”

“说不上喜欢,但现在很怀念鱼肉那种丝滑的口感。”

“哦……”

随着彩心的一声“哦”落下,这个吃鱼的话题就到此为止了。

“话说,彩心,我们下午要去哪里啊?”

“嗯……好像我们上午就把我想去逛的地方全去过一次了,下午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那雄介你有什么打算吗?”

“暂时没有。”

“那——要不雄介你带我去看看你的高中呗?我想看看雄介你所就读学校的样子。”

“难不成这次你想强闯高中?!”(饵藻高中规定,节假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学校)

“上午我们两个都一起强闯小学了,那下午肯定要难度升级啊!”

“可是,这……”上午我敢强闯小学,那是因为我不是那里的学生,就算被抓到了,大不了就走一个专业的道歉赔礼的流程。但身为高中生,在节假日强闯自己的学校……这种事情被抓到了,对于彩心来说,挨一顿批就能一笔带过了,可对于我来说,又是违反校规,又是携带陌生人进入学校,就算我们两个在里面没干什么事,也难免令人心生多疑。到时候,除了挨一顿臭骂外,还有年级通报批评,学分扣除,家长会谈,顺便再在我的档案上哆嗦两笔。

“嘛,要是雄介你不想这么做的话那就算——”

“——去!”

“诶?”

“下午我们两个一起强闯饵藻高中。”

所谓勇敢者游戏,就是面对极高风险的时候,仍能保持一颗敢于冒险的心。虽然此次行动的风险系数很大,但与之对应的还有水涨船高的兴奋——那种心理因触及规则底线而产生反弹的犯罪心理(或许称为逆反心理更为合适)。

Everything worth a try.

就结果而言,这次的强闯出乎预料地顺利。

没想到我们两个竟然真的如电影那般,趁着看门保安大叔打盹的空隙,从学校正门蹑手蹑脚地偷摸进校园里。

不过这也要得益于我们两个来得早的原因。

“这就是雄介你所就读的学校吗?”

只要我们俩不搞出太大的动静,就能在楼里招摇过市。

“是啊。”

“怎么说呢?还真是太……”话说到这,就没有后续了。

“如果看不到好的地方就不用硬夸了。”

“但也没有坏的地方,就是一间很普通的高中。我倒是觉得普普通通的就挺好。”

听到彩心口中说出的普通,再联想到这近一个月时间里发生的事情,我愈发认同彩心刚才的那句话。此言得之。

后面,我带着彩心去了我的教室,学校的音乐室、美术室,还有操场。期间我还跟她分享了我入学这10个月来所目击或听闻到的逸闻趣事,有时候彩心她会被我所讲的故事给逗得合不拢嘴。

就当我们准备离开学校的时候,我瞅了一眼挂在教室墙上的时钟,下午三点半,距离我们进来已经过了90分钟,而意外就发生在这第91分钟。

当我和彩心想从校舍的二楼窗户看看门口的保安有什么动静时,校门口处进来了5个人,其中我认识的有校长,唐礼同学和雅久老师,走在唐礼同学身旁的是我和透里在前天傍晚放学路过神社时见过的吵架家长的其中一位,为女性,大概是唐礼同学的母亲。

“诶,雄介,”顶在我一旁的彩心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肩膀(窗户的观看窗口很小,所以我们两个只能各分一边,挤在一起看),“你不是说你们学校节假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学校的吗?为什么那群人能够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去啊?”

“走在最前面的是我们的校长。”

“规则制定人制定的规则却对自己不适用?!听起来真现实。”

“我想,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因为走在校长后头的还有学生和老师,以及学生家长。”

“哦?照你这么一说,难道雄介你认识其中的某些人?”

“你那狐疑的口气是什么意思?嘛,确实,走在后面的学生是我的同班同学,走在她前面的是我们班的班主任。”

“哇喔,这阵仗还蛮大,诶,雄介,你们班发生了什么事能令校长出马主动约谈学生和家长老师的?”

“这我真的不知道。”

“真的假的?!校长都出马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你这居然会不知道?”

“可我真的不知道啊,嗯……不过发生了什么大事,这我倒是知道,不过我感觉和我们班无关。”

“那说来听听。”

我把周一发生的高三学生坠楼事故告诉了彩心,彩心听完,眉头紧锁,思索了一会后,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性的决策,下定决心般地对我说道,“雄介,我们去窃听吧!”

虽然我不是很想去做窃听这种有损个人道德的事情,但最后还是拗不过彩心。迫不得已,只能陪她一起去了。

我们两个一直在二楼观察下面五人的行踪,他们进来校舍后没有上楼,而是选了一间一楼的教室进去。而这也给了我和彩心一个机会。

我和彩心二人像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地下去了一楼,然后蹲下,沿着每个教室对着走廊的窗户下面的墙壁,一路潜行,花了点时间摸到他们谈话的教室正门旁。

(以下是对话记录)

校长:诶,唐礼同学,你应该知道此次我找你过来是关于什么事情的吧?

唐礼雪洋:是关于我姐的?还是关于那几个混球的?(后一句表现得不耐烦)

唐礼母亲:雪洋!(劝导的语气)

雅久琴烟:校长,您还是开门见山吧!唐礼同学还要回家练习周日的神楽舞。

校长:唉!(叹气)其实我也不想管这么多的,我也知道唐礼同学身为此次拜神祭的神女的重要性,但耐不住那四名同学的家长对我打来的那些电话啊!唐礼同学,这么说吧,因为此处事件的恶劣影响,所以校方在顶着巨大压力做出如下决策,高一B班的唐礼雪洋同学,针对你的不恰当检举对同学的伤害,对你进行休学的处罚。

雅久琴烟、唐礼母亲:——等等!校长,怎么——

校长: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决策,具体的情况让唐礼同学姐姐的班主任说明吧。

另一位老师:我们查实了唐礼雪穗的确受到过那四名同学的欺凌,但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唐礼雪穗跳楼自杀与他们有直接关联——

唐礼雪洋:说什么大话!?既然你们都查实了我姐姐受到了那四个混蛋的欺凌,那为什么还没有直接关系?!难道一个正常人会突发奇想地从五楼窗户一跃而下吗?!(凶狠的语气中带有哭腔)

唐礼母亲:雪洋,你冷静点。

唐礼雪洋:妈妈!为什么……为什么姐姐死了你还能那么冷静!她也是你亲生的啊!

唐礼母亲:我……

咚咚~(有人轻轻叩了叩桌子)

校长: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语气极为缓和),先听人把话说完,好吗二位?

雅久琴烟:唐礼同学,公道自在人间,老师是站在你这边的,所以你先坐下来吧。

唐礼雪穗的班主任:那我就继续了,虽然没有直接关系,但唐礼雪穗的死确实和他们四个有关系,所以校方也对他们四人给出了退学的惩罚。

雅久琴烟:那个,校长,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您。

校长:说吧。

雅久琴烟:请问,那四名同学被停学与唐礼同学要被休学有什么关系吗?

校长:是没有什么关系。

雅久琴烟:那为什么——

校长:可问题就出在后面。

雅久琴烟:诶?!

校长:这周二下午,也就是唐礼同学向我们举报那四名同学的后一天,有人在海边发现了那四名同学的尸体。

雅久琴烟:怎么会……

唐礼雪穗的班主任: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加上唐礼同学背后的家族原因,所以,班级上出现了一些关于唐礼同学的流言蜚语。

唐礼雪洋:难道那帮袖手旁观的人认为是我利用神职的职务之便诅咒了那四个人?

唐礼雪穗的班主任:嗯……确实有类似的话出现在学生嘴里。

唐礼雪洋:真是无厘头!

唐礼雪穗的班主任:我们也认为这很荒唐,但……三人成虎,这些无稽之谈最后还是在我们年级传开了。

唐礼雪洋:俗话说,谣言止于智者,老师你这么一说,不等于变相承认你们的教学失败咯?

唐礼雪穗的班主任:唐礼同学,对学生的思想品德教育的评价不在我们此次议程的范围之内。

唐礼雪洋:是,是。

雅久琴烟:呃……所以,学校要求唐礼同学休学的理由是因为这些荒谬的谣言吗?

校长:我们担心这些谣言会给唐礼同学的学习生活带来不必要的影响,所以学校对于唐礼同学做出的这个处理,算是对唐礼同学的一种保护。等高三的学生毕业了,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会离开这座小镇,剩下的会在这里找一份工作,没有人还会记得那些无厘头的谣言。

雅久琴烟:也就是说,学校只是要唐礼同学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不来学校露面就行了?

校长:是,毕竟这一个月,唐礼同学在学校是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雅久琴烟:唐礼同学,这样的结果也——

唐礼同学:真是无理!(沉闷的声音)

雅久琴烟:唐礼同学……

唐礼同学:你们这样做不就等于承认了我确实对那四个人动了手脚吗?!

校长:但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

唐礼同学:还有一点……既然学校可以把对学生的休学作为一种保护措施,那是否你们对那四个混蛋作出的退学惩罚,也属于一种保护呢?

唐礼雪穗的班主任:唐礼同学,没有证据就不要口无遮拦。

唐礼雪洋:周二早上,我在上学的路上,看到了那四个禽兽,他们正开心地在街上玩乐。他们令人作呕的脸上的表情,根本不是因为被剥夺参加大学入学考试的权利而对今后的人生产生迷茫和绝望的表情,他们的笑容似乎在告诉我,其实他们根本没有被退学,而是被学校给保护了起来。到头来,你们学校还是会为了自己的升学率而着想的吧?!说是要把他们给退学,其实到了考试时间,你们还是会让他们参加的吧?!

唐礼母亲:雪洋,适可而止吧!

啪!(清脆的巴掌声)

唐礼母亲:人都已经死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带着哭腔)

唐礼雪洋:什么叫,人都已经死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姐姐的死,你和爸爸都脱不了干系!

雅久琴烟:唐礼同学,你——

唐礼雪洋:老师,这件事与你无关!

雅久琴烟:抱、抱歉。

唐礼雪洋:妈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多关心一下姐姐呢?难道姐姐对你而言没有外面的那个男人重要吗?!

啪!(又是一记清脆的巴掌声)

唐礼母亲:已经够了!

校长:看来今天的会议到此——

唐礼雪洋:你这种人还是快点滚吧!

唐礼同学说完,我们的耳边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唐礼同学从我们两个眼前冲了出去。

唐礼母亲:(啜泣声)

雅久琴烟:我去跟着她。

不好!

就当我想拉着彩心起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时,刚好与从教室冲出来的雅久老师撞了个碰面。

“……”我看着雅久老师,雅久老师也看着我和彩心,时间在那一刻凝固了。

“之后我再找你。”雅久老师抛下这句话,就继续跑上前追赶唐礼同学。

“还要秋后算账啊……”

我和彩心跟在雅久老师的后面,趁乱出了校园。

“没想到居然会以这种方式被发现。”(彩心)

我送彩心到最近的车站,准备在这里跟她道别。

“唉!接下来麻烦的是我啦。”

“真是抱歉,强行拉着你干坏事。”彩心把脸别到一边,用手指挠这另一边的脸颊说道。

“嘛,第一次跟别人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挺新鲜的。”

“但后面老师要找你谈话不是挺麻烦的吗?”

“如果是雅久老师的话,倒是不会很那啥,最多说我几嘴。”

“这样看来,你们老师对你们还挺好。”

“嗯,是的。”

耳边传来频率逐渐增大的车轮声,看来是公交车准备到站了。

“车快来了,那我也先走——”

啾~

一股温热且柔软的触感贴到我的脸上。

“诶?”

“如果不介意的话,就把刚才的那个当做我对你今天事情的补偿吧。”

说完,彩心立马转身上了来的恰当的公交车。

或许我还赚了。

碰巧的不只有那辆公交车,还有我在回家的路上正好遇见了从海里回来的透里二人。

“哟!”我走上前,跟她们两个打招呼,“这么巧,刚好能遇到你们两个回来。”

“看,”明芽看到我后,没有立即向我搭话,而是转头,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我说啥?”

嗯?

“行吧,愿赌服输。”透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话说,雄介,你也是刚回来吗?”

“嗯,下午去外面溜达了一会。”

明芽这时突然凑上来,用她的鼻子嗅了嗅我的上衣,“你下午去了海鲜市场吗?”

“有经过那里。”

“怪不得……”

“那姐姐你就帮我把这些袋子拿回去吧,记得回去后立刻放冰箱里面哦。”透里把装有鲜肉和油麦菜的两个袋子递给明芽,明芽接过后透里就转身朝我们的反方向走去。

“记得多买两打哦!”(明芽)

“话说透里她要去哪里?”我指着透里的背影向明芽问道。

“她要帮我去买啤酒。”

“欸——真稀奇,透里居然会去帮你买啤酒。”

“因为我和她有个赌约。”

“赌约?”

“没错!我和透里赌你今天会不会出家门,透里她赌你不会出家门。”

“这也能赌?”

“其实就是赌透里对你的认知,看来透里对你的认识中,原先有个宅的属性,但现在,被你给推翻咯。”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宅吧?”

吃饭的时候,透里和明芽向我和妈妈讲述她们在引导洋流时的所见所闻。而晚饭后,依旧是老样子,妈妈和明芽趴在叠满空啤酒罐子的餐桌上,接着酒劲说疯话,我和透里则是早早地躺在床上。

“晚安。”(透里)

“嗯,晚安。”

我把眼睛闭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有了睡意,但此时窗外传来一阵声音,似乎是在呼唤我的名字。

我睁开眼睛——

“啊——”

“怎么了?”被我惊醒的透里揉捏着惺忪的睡眼把自己的上半身从床垫上支起来。

“呃……没事,就是刚才做噩梦了。”

“不怕……我在你身边。”透里伸手抚摸着我的头,然后把我拉到她的怀里,自己随之落回床上。

透里的体温隔着她的睡衣传到我身上。

感觉有点热了……

“哟!这么快就过来了啊!”

熟悉的海滩上站着熟悉的少女。

“你刚才差点把我给吓死了!”

“抱歉抱歉,”她没有诚意地说着,“我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你醍醐灌顶嘛。”

“如果那时透里被我完全吓醒的话,你就完蛋了。”

“那确实,看到清石透里也起来的时候,我也差点被吓死了,并且还是附带物理意义上的。”

一个幽灵还说什么「物理意义上的」……

“要是我没了的话,”她接着说道,“你们就缺少了一个预警机,到时候面对这场未知的灾难的时候就有点手无缚鸡之力了。”

“嗐——所以,你这次把我给叫出来,是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

“那我为了不打扰你的睡眠时间,就尽量长话短说了。”

“你把我叫出来就已经打扰到我的睡眠时间了。”

“咳咳——今天,你是不是和一名叫做万绘彩心的美女出去约会了?”

“等等!你怎么会知道的?”

“今天闲着没事干,就把跟踪的目标换成你了。”

“那你还真是无聊……”

“看你回家时一脸痴呆的样貌,看来你对今天的约会内容还是挺满意的嘛。”

“约会什么的……谈不上。”

“有胆说这话的时候别一边脸红,一边把脸扭过去,哎呀!你这副可爱的样子真的让人很想继续捉弄下去啊!”

“行啦!所以你到底想跟我说些什么?”

“在说正事之前,我先问一下,你对清石透里这个个体是怎么看待的?”

“你刚才还说要长话短说……”

“我认为这个问题对我们此次的议题十分重要。”

“行吧。”我叹了口气,然后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嗯……你问我是怎么看待透里的呢?在我眼里,透里她就像我的亲姐姐那样子,对我很关心照顾。”

“呃…没了?!”

“没了,就这么多了。”

“除此之外,难道你就没有对她抱有其他的情愫吗?”

“你是想问我有没有把透里当成恋爱对象吧?”

“既然你自己都说出来了,那就请你继续回答吧。”

“笨蛋!怎么可能会有啊!?我们两个都不是同一个物种。”

“可是你们的生理构造都是人类的基底啊。”

“这……”

“难道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这玩意吗?”

“正常人谁会去想这玩意?!”

“现在发生的事情就已经脱离正常的范畴了。”

“总之!我是不会持有这种目光去看待透里的。”

“就因为她是神?”

“这不是废话吗?就好比我现在对你告白,你会答应我吗?”

“会!”

“你不是在开玩笑的吧?”

“哎哟!你干嘛这么早讲出这种话?难得的月色海景,即便知道我是开玩笑的,你就不能让这浪漫的氛围多停留一会吗?”

“话说我们现在还没有进入正题吧?你再跟我这样扯淡下去我就回去睡觉了。”

“你和万绘彩心今天下午是不是窃听了同班同学唐礼雪洋的三方会谈?”(三方会谈:学生、家长和老师共同就有关学生的议题展开的会议)

“是啊,所以呢?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吗?”

“你还记不记得周二下午警方在海滩上发现的四名年轻男女的尸体以及周一在你们学校发生的学生坠楼事故?”

“你的意思是——”

“没错,那个坠楼的女学生就是唐礼雪洋的姐姐——唐礼雪穗,而那四具尸体就是被唐礼雪洋以校园欺凌的罪名举报的四名学生。”

“但这两者之间有什么灵异的关系呢?总不能是唐礼雪穗对那四名学生实行了冤魂索命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也不错,可问题是——那四名学生的死是怨灵作祟。”

“请继续。”

“那四名学生死前,他们的头顶上就聚集了一片「怨灵集合体」,而恐怖的是,在我发现这般异样的时候,他们四个就已经跳海了。”

“难道说——”

“没错,现在怨灵们不只会对一大片地区下手,还会把目标缩小到个人上,并且这次的预警时间很短,几乎是来不及的地步,这彻底颠覆了我对「一天预告时间」的概念。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像一开始的那样,等待我的预警,然后你去想办法阻止或者减少损失。我们现在得要去预判怨灵的下一步行动才行,不能坐以待毙。”

“可是,这样的难度也太大了,偌大的镇子,还有这么多的人,不可能面面俱到吧?”

“你说的没错,不可能面面俱到,但怨灵也没有如此大的能力去影响整个小镇,并且,凭我到目前为止的观察,怨灵一次只能对一个目标施行破坏,所以这对我们来说还算公平的。”

“你都这样说了,那你肯定是在心中想好了计划。”

“没错!比起地区的背景破坏,还是人命关天,所以,接下来你的任务是保护唐礼雪洋。”

“诶?为什么是她?”

“我的直觉,唐礼雪穗遭受那四名学生的欺凌坠楼自杀,然后她的妹妹把那四名学生给举报了,学校把他们退学,这使得他们能在外面游荡,而这进一步促进了他们的悲剧发生。这一连串的事件太有关联性了,所以我才猜测,怨灵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唐礼雪洋。”

“这次是真的要想办法去接近唐礼雪洋了。”

“那就请你加油了。”

“不过,我最多能和她在白天接触,晚上怎么办?总不能住在她家里吧?”

“你要是想的话可以试一下。”

“感觉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是神经不在线啊……”

“你把白天的事做好了就行,晚上我来负责,只要能保证唐礼雪洋在祭典前平安就行了。”

“难道怨灵不会在祭典的时候发动袭击吗?”

“它们怎么敢的呢?”

我是对明芽不太放心的,不过既然是侍奉海神的神女,量那些鬼东西们也不会斗胆对她下手吧。

“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去睡觉了?”

“嗯。”

就在我向来时的方向迈了几步时,这家伙突然问我,

“雄介你是不是不会跟神明谈恋爱?”

“这不是当然的吗?!”

我不管她了,继续向前走。留下来一个人站在海边孤零零的她以及她那句默默的话。

“这样就太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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