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的敲门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壁炉燃烧的噼啪声中激起阵阵涟漪。
墨韵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双手无意识地紧攥着昂贵的天鹅绒大衣前襟,细腻的丝绒布料在她指下微微变形,将那对峰峦的形状挤压得更加突出,深壑蜿蜒而下,引人遐思无限。桃心尾巴在大衣下焦躁不安地拍打着地面,发出细微的“啪啪”声。她那双被肉色连裤袜包裹的玉足,穿着黑色红底高跟鞋,下意识地向后挪动了半步,足弓绷紧,脚尖微微内扣,显示出主人内心的极度紧张。
她求助般地看向流寒,水汪汪的杏眼里满是慌乱:老板娘这时候来干什么?
流寒眼神一凝,瞬间从“败家”的指控情绪中抽离。他食指抬起,在唇边无声地做了个噤声手势,随即收敛了眼底的凌厉,重新挂上那份属于“远行法师”的疏离平静。
他大步走到门边,手稳稳地握住冰冷的黄铜门把手。咔哒一声轻响,沉重的木门被拉开一条缝隙。
门外,老板娘伊莎贝拉那张涂抹着精致妆容的、风韵犹存的脸庞映入眼帘。她脸上依旧挂着无懈可击的、仿佛能融化寒冰的职业笑容,手中端着一个精巧的银托盘,上面放着一瓶琥珀色的酒和两只同样材质的小杯子。在她身后,一个怯生生、扎着双马尾辫、穿着女仆裙的瘦小姑娘——艾米丽,正费力地提着一个硕大的木桶,桶沿冒出丝丝热气,显然是热水。
“哎呀呀,没打扰到二位吧?”伊莎贝拉的声音甜得发腻,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热情,丹凤眼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迅速扫过门缝内流寒的肩头,捕捉到屋内墨韵那略显僵硬、紧裹着昂贵大衣的身影,以及墨韵身后那张显眼无比的大床。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丝了然的暧昧。
“自然不会。请进。”流寒侧身让开通道,语气平淡无波。他在伊莎贝拉端着托盘步入房间的瞬间,反手干脆利落地将门板重新推上。
这清晰的声音,如同一个无声的信号,让整个房间的氛围陡然凝重了几分。
艾米丽似乎被关门声吓了一跳,手一抖,木桶里的热水晃荡了一下。她不敢多话,低着头,费力地将木桶挪到墙角事先放好的小凹槽旁放下,然后又飞快地跑出去拿来一个小板凳放在旁边,做完这一切,她如同受惊的小鹿般迅速退出房间,轻轻带上了外门。房间里只剩下流寒、墨韵,以及这位显然不只是来送热水的老板娘。
流寒走到门前,“咔哒”一声锁好门,转身,看向房间里的伊莎贝拉和墨韵。
伊莎贝拉仿佛没看到墨韵的紧张和流寒锁门的动作,她从容地将银托盘放在那张放着烤肉面包的小几上,恰好处于流寒与墨韵视线之间。她拿起那瓶琥珀色的酒,动作优雅娴熟地拧开软木塞,一股浓郁的、带着果香与橡木气息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黑石堡特产,‘冬阳果酿’,算是欢迎二位的薄礼。”她将两只小酒杯斟至七分满,黄澄澄的液体在壁炉火光下荡漾着诱人的光泽。
墨韵警惕地盯着酒杯,又看看老板娘,本能地觉得这“赠品”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她不安地动了动身体,裹着大衣的身体不自觉地又向流寒的方向靠近了一小步。
“老板娘亲自送礼,想必不只为了让我们尝尝酒吧?”流寒没有动酒杯,而是开门见山。
他的目光落在伊莎贝拉精心修饰过的眉毛上,站姿挺拔,一只手已经悄然负在身后法袍内,指尖微微能感应到那本冰霜符文书冰冷的封面纹路。
伊莎贝拉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嘴角的弧度更加迷人。她放下酒瓶,双手优雅地交叠在丰满的腰腹前,湖绿色的丝绒长裙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她没有丝毫尴尬,反而像是被流寒的直接逗乐了,发出一声低低的轻笑,笑声如同玉珠落盘。
“哎哟,小法师说话真痛快。”她目光流转,带着洞悉的精明,在流寒和墨韵之间缓缓扫过,“像二位这样…如此般配又…如此与众不同的客人,大费周章地找到我橡木之心最好的房间安顿下来,总不会只为了睡个觉吧?”
说到这,她的眼神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那张奢华的大床,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墨韵的脸颊瞬间烫得更厉害,桃心尾巴不安地卷了卷。老板娘话语里的“大费周章”显然指那张价值不菲的雪兔皮!
伊莎贝拉见两人都不接话,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眼神变得正式起来,声音也压低了些许,带着一种地下交易特有的神秘气息:“我呢,就是个开店的。客人住得舒服满意,愿意分享点旅途见闻,或者……需要点不常摆在明面上的‘小消息’,我这边…也乐于帮点小忙。”
她顿了顿,丰润的唇角勾起一抹心照不宣的弧度:“当然,刚才那张漂亮皮子足够让我的‘帮助’特别用心一些。二位初来乍到,想必对黑石堡这地方……也有些想知道的事情?”
流寒的眼神锐利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他心中微动,这正是他所期待的——一个熟悉当地规则、游走于灰色地带的信息源。他微微颔首:“老板娘请讲。”
伊莎贝拉满意地一笑,如同吐丝的蜘蛛开始布网,她靠近桌边,压低声音,语气清晰而条理分明:
“第一条:门禁如您所见,纸糊一般。”她朝着城门方向努了努嘴,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守城的刘老头和塔瑞尔那小子?眼力时灵时不灵。只要看起来像个人样,别大张旗鼓扛着刀枪棍棒招摇过市,基本畅通无阻。最近山里的雪怪闹得厉害,佣兵进来得多,人手杂了,更顾不上细看。”
她又瞥了一眼墨韵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旧白皙细腻、穿着高跟鞋的小腿,继续说道:“像您同伴这样漂亮的小尾巴……啊不,是尾巴装饰,只要不故意翘到卫兵脸上,他们也当没看见。我们这儿,认脸熟多过认规矩。”
“第二条:城主司徒镜明,就是个甩手掌柜。”伊莎贝拉提到城主时,语气带着明显的不以为意,“口号喊得响,‘无为而治’。说白了就是懒得管事!收上来的税,大头养他那队花架子亲卫队,剩下的再剥几层皮,落到实处的没几个子儿。只要闹事的不打到城主府门口,不影响他收商队的‘平安钱’,他才懒得管你天塌地陷。所以嘛……只要明面上过得去,底下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规矩不大。”
“第三条:咱们这穷乡僻壤,靠山吃山。”伊莎贝拉摊了摊手,“山里伐的黑松木、铁桦木,西边‘灰岩谷’运来的石料,城外几家小作坊搞的熏肉、腌菜、地薯淀粉条……勉强糊口。大头还是指着东边‘碎金城’和西北‘白云城’两边往来的商队。城主府设卡子收过路费、平安费、停驻费、商品税……名目可多了,这才是正经营生!所以城里啊,不缺外地人,尤其跑商的。您要是想打探消息或者出手点特别的‘货’……人多的地方鱼龙混杂,反而方便。”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用词,目光最后落在流寒脸上,声音压得几乎只剩气声,带着一种引人堕入黑暗的诱惑意味:
“第四条:看二位的装饰吗,如果二位需要那个……‘硬通货’,比如‘魔晶’……”
听到“魔晶”二字,流寒和墨韵的瞳孔都骤然收缩了一下!这正是他们此行最核心的目标!
伊莎贝拉脸上再次浮现那职业化的、却比之前更妖媚三分的笑容:
“今晚半夜,子时整。”
“城西,铁匠铺隔壁那条巷子口,挂着个红灯笼的木板门,进去。招牌是‘夜莺’。”
“那地方……是城里最大的销金窟,也是最大的‘硬货’集散地。脂粉飘香、赌桌开庄、烈酒管够、地下拳赛热闹着呢。”
“进去,甭管花枝招展的姑娘小伙,还是看场子的凶汉子。直接往里走,尽头左转,最里面那扇包着红皮的门,敲门,报‘橡木之心介绍来的客人’。”
“进去就能见到真正的‘莺夫人’,女老板。”
“记住,这位夫人只看‘货’,不看人!不管你什么来路,只要东西是好东西,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当场钱货两讫!绝不多问半个字!这也是‘夜莺’能在黑石堡立足这么多年的规矩!”
她一口气说完,眼神紧紧盯着流寒的表情,捕捉他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显然,这条信息才是她真正“值回兔皮票价”的核心情报。
信息量巨大!如他们所经历的低安检门槛、城主的不作为、小城的经济支柱……以及最重要的、获取魔晶的隐秘途径——“夜莺”!这个地名本身就带着浓烈的午夜冒险色彩和危险气息。脂粉酒精彩灯之地,意味着混乱、诱惑和潜藏的危险,但也意味着规则与效率并存!只看“货”不问人的女老板?这倒是符合他们的需求。
墨韵听着老板娘用她那甜腻的嗓音描绘“夜莺”的景象,心尖不受控制地颤了颤。赌场?拳赛?花枝招展的姑娘小伙?那不就是混乱的地下世界?!还有老板娘语气里那毫不掩饰的“销金窟”色彩……她下意识地又靠近了流寒半步,几乎能感受到他法袍传来的冷冽气息,这才稍稍安心一点。
她的桃心尾巴小心翼翼地贴住了流寒法袍的一角末端,像一个寻求锚点的浮标。
流寒神色不动,心中却飞快地将这些信息与游戏记忆中的黑石堡碎片情报进行比对。
大体吻合!
游戏里黑石堡确实是个低阶混迹点,边缘地带,管理稀松。城西也确实有一个类似的黑市入口……只是“夜莺”这个名字……似乎有些不同?也许是这个真实世界的变体?无论如何,老板娘这条情报的价值,的确超出了那张雪兔皮!
“老板娘的情报,很有价值。”流寒终于开口,语气依旧平静,但微微颔首的动作已表明谢意,“橡木之心这个名字,我们会记住的。”
“哎哟,您满意就好!”伊莎贝拉脸上笑容立刻像鲜花般绽放,仿佛完成了一笔巨额交易。她瞥了一眼桌上几乎没动过的食物,又看了看脸色微白、带着明显紧张痕迹的墨韵,笑容里多了一丝成年人的促狭。“热水备好了,美酒也奉上了。良辰美景,小人就不打扰两位贵客……休息了。”
她特意在“休息”二字上咬了个重音,眼神在墨韵那被奢华大衣包裹得严严实实却依旧难掩诱人身段上不着痕迹地刮过,带着了然于胸的笑意。
“那么,祝二位……在黑石堡的‘第一夜’,过得愉快!”
她姿态优雅地做了一个贵族式的欠身礼,胸前那片饱胀的雪腻肌肤在弯腰时溢出深壑的阴影。然后,她扭着那被湖绿色丝绒包裹得格外挺翘的腰臀,摇弋生姿地走向房门,自己拉开门栓,身影消失在门外。咔哒一声,房门再次被轻轻带上。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壁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烤肉、柠檬水、冬阳果酿以及……伊莎贝拉留下的淡淡脂粉香水混合的、暧昧难明的气息。
墨韵紧绷的身体瞬间垮了下来,长长吁了一口气,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无形的战斗。她脸上带着未褪尽的红晕,既有被老板娘言语揶揄的窘迫,也有对“夜莺”那地方本能的恐惧。她转头,看向依旧站在门边的流寒,那条桃心尾巴还无意识地卷着人家的法袍一角没松开。
“吓死我了……”她低声抱怨,随即想起刚才的话题,羞愤与肉疼再次涌上心头,“你还说!看看!花了那么大代价,就换来这些……这种地方的鬼情报!”她指着老板娘离去的门,又指了指桌上那些食物,“还有这吃的!值10个银币吗?!败家!撮把子!你就是不会过日子!”
流寒转过身,眼神不再是面对老板娘时的平静,而是带着一种“终于轮到我说了”的无奈。他走到墨韵面前,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看着她的眼睛。
“墨韵,”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那张雪兔皮,一点也不亏。那是我们在这里唯一拿得出手、又不会直接暴露身份的‘硬通货’。用它付账,是最安全的选择。”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奢华但空旷的房间,“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最好的房间吗?”
墨韵被他严肃的语气弄得一愣,下意识地摇摇头。桃心尾巴也松开了法袍,悄悄垂在身后。
“第一,安全与隐私。”流寒伸出手指,“这里是旅馆顶层,唯一的通道是我们刚才走上来的那条楼梯。不像下面普通房间人来人往。伊莎贝拉是个精明人,住得起这房间的客人,她会给与相应的‘保护’和‘尊重’,就像刚才她提供的情报。哪怕为了保住她的招牌和生意来源,她也得确保客人在这里的安全。至少明面上如此。”
“第二,休息与恢复。我们走了那么远,需要真正休息的地方。热水、壁炉、干净的食物,这些能让我们尽快恢复体力。尤其是你,”他先用手指指向壁炉和墙角,然后看着墨韵略显苍白的脸,“你的装扮……不适合在外面到处找吃的。在这里关起门来,你能稍微放松些。”
说到这,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她裹得严实的大衣——明明是宽松一点的典雅款式,却还是在绝对的数值面前让墨韵的曲线如此显眼。
墨韵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确实……穿着这身装备去挤乱糟糟的小酒馆?光是想象都让她头皮发麻。
“第三,信息。”流寒指向自己的脑袋,“这是最重要的一点。游戏里,‘橡木之心’这种体量的旅馆,老板娘往往是关键的情报贩子或任务发布人!她们的眼线遍布全城,只要舍得花本钱——像那张雪兔皮就是敲门砖——她就是个活的信息库!就像刚才,没有那张皮子,你觉得她会那么痛快地把‘夜莺’和‘莺夫人’这种级别的秘密渠道告诉我们吗?新手村的旅馆,是信息交汇的节点,用一次性的、暂时对我们无用的物资换取关键情报,这才是最划算的买卖!”
他条理清晰,每一句都掷地有声,瞬间将一张皮毛的价值提升到了战略投资的高度。
墨韵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流寒的逻辑太清晰,太有说服力了。换位思考,如果她来决策,会舍得用那张可能价值10多个银币的皮子,只换来一个可能没什么用的房间住一晚吗?还有老板娘那番价值千金的情报……原来,流寒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甚至利用了游戏里的经验?
一股混合着羞愧、恍然和……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她感觉自己像个看不懂地图还乱指挥的笨蛋。刚才那通“败家”的指控,显得多么愚蠢和短视!尤其在流寒那种沉稳的、带着上位者俯瞰感的分析面前。
她的脸颊像火烧一样,这次不是因为羞愤,而是因为强烈的尴尬和自我怀疑。她低下头,不敢去看流寒镜片后那平静却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胸前的软肉在懊恼下微微起伏,天鹅绒大衣的衣襟也随之波动。脚尖在高跟鞋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足趾紧抠着鞋底,让丝袜显现出一点褶皱。
“那……那‘夜莺’……”半晌,墨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转移话题以掩饰尴尬,“听起来好危险……我们晚上真要去那种地方啊?”
流寒看着她微垂的眼睑和泛红的耳根,心中的一丝无奈也化开了。他知道墨韵的性格,嘴硬心软,也明白她对昂贵皮毛的心疼。
他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冬阳果酿,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荡漾。
“危险与机遇总是并存。”他抿了一口,温热的酒液滑下喉咙,带着果香的辛辣,“这是目前找到的最可能获取魔晶的渠道。不去,‘莺夫人’可不会送货上门。所以抓紧时间吃东西。吃饱了,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规划一下晚上的行动细节。”
说完,他的视线扫过墙角的热水桶,又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墨韵:“这里……确实是难得的可以‘完全放松’,想想事情的地方。”
墨韵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冒着热气的水桶,又下意识地拢紧了大衣。完全放松?洗热水澡?在这只有一张大床的房间里?!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瞬间席卷了她。有对“夜莺”的恐惧,有对流寒周密心思的认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信赖,还有对“休息”二字的无限紧张……尤其是当流寒说到“完全放松”四个字时,她心脏不受控制地“怦”地一跳!空气里冬阳果酿的酒香、壁炉的木柴烟味、以及老板娘离去时留下的脂粉余香混杂在一起,让她的思绪如同乱麻。
她看着流寒平静的侧脸,又看看那张巨大无比的床,耳根悄悄地红得滴血,连桃心尾巴尖端那抹心形都似乎蒙上了一层羞赧的粉晕。
壁炉里柴火噼啪一声,迸出几点火星,照亮了她天鹅绒大衣下,因心绪烦乱而轻轻揪紧衣角时无意显露出的,一小段绷紧在大衣边缘内侧的被肤色丝袜包裹的小腿曲线,旋即又被华贵的黑暗悄然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