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壁炉的余烬散发着最后的微暖,试图驱散着两人间微妙的硝烟散尽后的沉寂与一丝尴尬的余温。墨韵坐在桌边,恶狠狠地啃噬着最后一点冷硬的烤肉,仿佛每一口都在咀嚼着流寒那张欠揍脸的灵魂碎片。
她的腮帮子气鼓鼓地动着,线条优美的侧脸在昏黄火光下绷紧,天鹅绒大衣严严实实裹着她,却掩不住那因喘息尚未完全平复而微微起伏的、过于饱满的曲线。粉拳施虐留下的些许火辣感还在指尖盘踞,那混蛋胸口硬邦邦的触感也烙在记忆里。她用那对被崭新肤色丝袜紧密包裹、绷出圆润可爱形状的膝盖顶着桌沿,脚尖在黑色高跟鞋里不安分地磕了磕地毯。桃心尾巴蔫蔫地垂在椅子腿边,末梢小心形对着地面,一副“本姑娘暂时懒得理你”的姿态。
流寒则坐在对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掌心那只同样安静装死的雪鹰幼崽——小东西刚才显然被那场“粉拳风暴”吓得不轻,蓬松如雪的绒毛微微炸起,圆溜溜的冰蓝眼珠警惕地瞅着墨韵的方向。
流寒的指尖偶尔拂过小家伙冰凉似雪的羽尖,眉宇间那点戏谑终于彻底褪尽,只余下纯粹的、带着深思的平静。他目光扫过窗棂缝隙外彻底沉沦的夜色——浓稠如化不开的墨汁。
时间在沉默中滑向临界点。
几乎是同时,两人抬起了头,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没有语言,却仿佛有无数个共同经历过的放学归途、被家长找上门训斥的午后、偷溜去游戏厅被班主任抓包的默契碎片在刹那间融合。尴尬、怒气……这些属于情绪的浮沫,在名为“生存”与“目标”的巨大铁锚面前,被轻易地沉淀、过滤掉。
流寒轻轻将雪鹰幼崽放到桌面上铺着的软布上。墨韵也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手中啃干净的骨头一扔,发出“嗒”的一声闷响,似乎也把最后那点别扭甩了出去。她站起身,动作依旧带着点用力过猛后的僵硬,但神情已经绷紧,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重新聚焦,闪烁着一种近乎战前准备的冷光。
“走。”流寒言简意赅。
“嗯。”墨韵同样简短地回应,声音里只剩下行动前的沉凝。
两人开始整理各自的仪容,动作间带着一种无言的、长期培养出的流畅节奏。
墨韵再次抬手拢了拢自己那件价值100魔晶的昂贵战袍,指尖小心抚平被愤怒和动作弄出的几道细小褶皱,天鹅绒柔滑的触感在指腹下流过。她确保大衣的每一个纽扣都严丝合缝,下摆稳稳地垂在膝盖上方,将里面那身“情趣装备”完美地禁锢在黑天鹅绒的优雅牢笼之下。那条桃心尾巴被她灵巧地顺直,无声地藏匿于奢华的大衣内侧。暗影翅膀极力收拢紧贴脊背,如同蛰伏的阴影。她看了看自己那双依旧包裹着崭新肉丝的大长腿和黑亮红底高跟鞋——还好,刚才的发泄没有弄脏丝袜。
流寒则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魔王礼服法袍的领口和袖口,隐去了肩头残留的最后一点寒气冰晶。法书的气息在他的意念中轻轻嗡鸣,如同上膛的子弹,沉寂而危险。
对视一眼,确认再无疏漏。流寒拿起软布包裹的雪鹰幼崽。墨韵跟在他身侧一步距离。
推开房门,楼道里比房间更加阴冷,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的木头和底层酒吧隐约传上来的麦酒气味。两人无声地走下楼梯,穿过依旧有着零星酒客、但氛围已迥异于午后的安静酒吧大堂,推开了橡木之心厚重的大门。
一股刺骨的寒意和夜晚城市特有的、混杂着人声、劣质香料、牲畜气息的喧嚣声浪瞬间扑面而来。
夜色下的黑石堡,褪去了白日的荒凉粗犷,显露出几分属于边缘要塞夜晚的、病态而畸形的活力。沿街许多粗糙的酒馆亮着浑浊的灯火。醉汉的喧哗、走调的手风琴声、还有某些阴暗角落传来的推搡叫骂声交织在一起。煤油灯昏暗的光晕在碎石街道上投下扭曲的光影,显得环境压抑而奇妙。
按照伊莎贝拉白天提供的方位,两人沉默地穿行于杂乱狭窄的街巷。墨韵紧紧裹着黑色天鹅绒大衣,高跟鞋在坎坷的地面上踩出节奏分明的回响,丝袜包裹下的小腿线条在光影变幻中绷紧,显示出主人的警惕。她像一支行走在黑森林里的高贵荆棘,美丽却也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
终于,他们来到了城西一条更为僻静的深巷口。巷口上方,一盏孤零零的、蒙着厚厚灰尘的兽皮灯笼,散发着微弱、却如凝固的血浆般刺目的红光。光线昏红暧昧,勉强照亮下方那扇毫不起眼、仿佛与两旁粗糙石墙融为一体的厚实木板门。门上没有任何招牌,只有木板的原始纹理在灯光下泛着哑光。
就是这里——夜莺。
流寒抬手,没有一丝犹豫,轻轻推开了那扇仿佛吞噬一切声音与光线的门板。一股截然不同的、浓烈得近乎粘稠的奢华热浪混着复杂浓重的气味——酒精、香水、汗味、烤肉香、廉价烟草、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猛地从门内喷涌而出,瞬间将外界的寒夜隔绝!
门内是地狱般热闹的第一层。
喧嚣的音浪如同海啸拍打耳膜!一个巨大的、挑高至二楼的空间,光线昏暗而迷离,被各色廉价彩色玻璃灯饰切割成破碎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劣质脂粉的甜腻和劣质烟草的辛辣。宽敞的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吧台,如同蜂巢的核心,挤满了形形色色的酒客。他们大多穿着粗糙的皮甲或麻布衣,面色黝黑或带着刀疤,举着巨大的木杯豪饮。围绕着吧台,是一圈圈拥挤的小圆桌,同样坐满了人。
这里的主角是那些穿梭其中的服务员——浓妆艳抹,穿着暴露、布料少得可怜的各色“制服”。兽耳、兽尾是最显眼的标记——猫耳、狗耳、狐耳、兔耳……配着与其对应的、如同道具般贴在短得不能再短的热裤或皮裙后的仿真尾巴。她们脸上挂着千篇一律的、训练有素的讨好笑容,身体如同灵蛇般在拥挤的酒桌间钻来钻去,毫不忌讳地让客人油腻的手指滑过自己裸露的腰肢、雪白的大腿根部,换来酒客粗粝的哄笑声和几枚抛出的硬币。脂粉香气浓得呛鼻,混合着汗味和酒精味,构成一种低俗而狂热的原始欲望氛围。
墨韵刚一踏入这层,眉头就死死蹙起,胃里一阵翻腾。那些投射过来的、带着赤裸裸欲望和贪婪的目光,如同无数条冰冷的爬虫粘在她的黑色大衣上,几乎让她反胃。尤其是一些酒鬼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被大衣勾勒出的纤腰和下方露出的一截光滑小腿上扫视,更有人吹起了下流的口哨!她下意识地贴紧流寒的手臂,身体微微绷紧,天鹅绒大衣下那对被皮衣严密约束的饱满峰峦似乎也因主人的愤怒而微微起伏。她死死控制住自己体内似乎因为愤怒而无意逸散出的、更加纯粹馥郁的清雅幽香(信息素),以及那险些不受控制竖起桃心尾巴的冲动!
流寒面色冰寒,护着墨韵,几乎没有任何停留!他脚步沉稳,眼神直视前方,仿佛将周围的一切腌臜都当成了背景板。周身无意识地弥漫开一层极其淡薄的寒气,如同无形的斥力护罩,将那些试图靠近的醉醺醺身影稍稍推开。他那身华贵的魔王法袍自带的气场也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让一些稍微清醒点的家伙下意识地缩回了不怀好意的目光。
他们像两柄切割熔炉的利刃,在粘稠的欲望之海中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迅速穿过这嘈杂混乱的底层大厅,走向通往内侧的廊道入口。一道更为厚重、挂着厚厚绒布帘子的拱门,如同结界般将外面的喧嚣暂时隔绝了一部分。
掀开帘子,踏入第二层——中层。
感官仿佛瞬间被洗涤了一遍!
空气骤然清新!昂贵的天然熏香——似乎是某种雪松混合着铃兰的气息——取代了底层浓烈的脂粉烟酒气。光源是统一的、柔和的暖黄色壁灯,照射在铺着厚厚、颜色素雅地毯的地板上,两侧墙壁装饰着古朴的木雕和几幅描绘雪山风景的油画。一张张宽大舒适的皮质沙发和雕刻精美的矮几整齐排布,间距宽敞。低沉的爵士小号吹奏的慵懒蓝调若有若无地在空气中流淌。这里的客人数量明显少了许多,衣着体面,或是轻声交谈,或是独自品着杯中剔透如琥珀的酒液。服务人员不再是底层那些廉价装饰的兽耳女郎,而是……狐妖。
她们有着清一色柔顺丝滑的、不同深浅的棕红色狐耳和同样蓬松漂亮的一条或多条狐尾,穿着剪裁得体、面料上乘的改良旗袍或西式女仆裙,举止优雅专业,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绝不谄媚的恬淡微笑。与其说是服务人员,不如说更像高级会所的侍应生或女招待长,如果忽略那些只到大腿中部的短裙。
一位靠近入口、有着三条蓬松红棕色狐尾、气质最为成熟温婉的美丽狐妖女子看到了流寒和墨韵。她美丽的狐耳敏锐地捕捉到流寒法袍衣料的摩擦声和水元素隐晦的,狐媚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艳和职业性的精光。她立刻带着训练有素的亲切笑容迎上前来,莲步轻移,仪态万方。
“尊敬的客人,晚上好。欢迎来到‘夜莺’的中庭休憩区,请问……”她迎上来,声音如同融化的蜜糖,甜而不腻。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流寒身后半步、裹在黑色天鹅绒大衣中、脸色冰冷、目光警惕的墨韵时,那抹职业精光如同被水滴击破的油膜,瞬间化为一种了然于胸的、更加模式化的微笑。仿佛看到了某位大人物带着他那端庄冷艳、并不需要此地娱乐服务的夫人——或者说是保护者?
“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她的笑容依旧无可挑剔,但语气中那份初见时的“挖掘潜力顾客”的热切已经悄然转化为纯粹的礼节性询问。三条狐尾在身后轻轻摇曳,保持着优雅的社交距离。
流寒的目光在狐妖侍者脸上扫过,没有废话,直接道明来意:“我们要去内层。老板娘在吧?”
狐妖侍者眼中“果然如此”的意味一闪而逝。脸上的笑容愈发地公式化,却依旧恭敬:“请随我来,贵客。”她微微侧身,做了个优雅的“请”的手势,然后转身在前引路,步伐从容,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和视线投向墨韵。
穿过安静而雅致的中层空间,来到最深处的墙壁前。那里没有任何门扇,只有一面打磨得异常光滑、如同黑色镜面的巨大石墙,映照出模糊的人影。狐妖侍者伸出纤长白皙、指甲修剪圆润的手指,在墙壁某个看似寻常的凹陷处轻轻一按。
无声无息地,墙壁中央裂开一道缝隙,向两侧滑开。没有光亮透出,仿佛连光线都被那门后的空间所吞噬。
一股比中层更加冰冷、更加凝滞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条通道异常狭窄,只容一人通过,墙壁覆盖着深色的吸音绒布。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脚下厚地毯的轻微摩挲声。空气里弥漫着纯粹的、冰凉的、如同储藏窖般的金属和皮革气味,彻底隔绝了外面一切声浪。
狐妖侍者停在门外通道入口,微微躬身:“贵客请。莺夫人的包间在通道尽头左转唯一的一间。祝您……愉快。”
她抬起头,嘴角牵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微笑,似乎是真诚的祝福,却又像带着看透一切玄机的旁观者眼神。她并未进入,而是将身影悄然退入缓缓关闭的石门之外。
流寒和墨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警惕和凝重。墨韵再次下意识地裹紧了大衣,天鹅绒布料细腻的触感此刻带来微弱的心理支撑感。她调整着呼吸,尽力收敛着自己不经意散发出的清幽体香,那条缩在大衣内侧的桃心尾巴尖端也不安地卷曲了一下。高跟鞋踩在厚实地毯上,发出几不可闻的闷响。
流寒捧着雪鹰幼崽,率先踏入了这片死寂的通道。墨韵紧随其后。
通道很短,尽头左转。一扇厚重的、覆盖着深红色皮革的华丽木门安静地矗立着。门上雕刻着一只振翅欲飞的精致夜莺图案,眼睛由两颗幽暗的黑曜石镶嵌。
流寒轻轻敲了三下门。
“进。”一个平静、略显低沉、带着一种金属般质感的女性声音从门内传来,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流寒推开沉重的门扉。
门内的空间并不算特别宽敞,却将极致的奢靡与彻底的冰冷奇异融合。地面铺着整张不知名魔兽的厚实皮毛地毯,墙壁贴着暗银色的奇异金属壁纸,冰冷的光线从头顶几盏造型简洁、散发着幽幽蓝白冷光的水晶灯中洒下。
房间的中央,是一张巨大的、如同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的弧形长桌。桌子尽头,阴影最浓重的地方,坐着一个身影。
夜莺的女老板——莺夫人。
她看起来约莫四十年华上下,岁月在她略显瘦削的脸庞上刻下清晰的痕迹,却并未夺走其底子里的雍容与威严。一头深紫色的齐肩短发梳得一丝不苟,如同凝固的瀑布。她的五官立体深邃,薄唇紧抿成一条近乎刻板的直线。最让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深灰色,如同终年不化的极地冰原,冰冷、锐利、不包含一丝一毫的温情或情绪,似乎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隐藏的交易砝码。她穿着一身剪裁锋利、线条冷硬、近乎军事风格的深紫色立领长裙,裙子面料闪烁着金属般的冷泽。脖颈上没有任何配饰,双手十指交叠放在冰冷的黑曜石桌面上,修剪整齐的指甲透出一种如同武器般的锋利光泽。
她像一把藏在华美剑鞘中的淬毒匕首,安静、致命,且价值连城。她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扫过进门的流寒和墨韵,在流寒那身华丽但显然力量不弱的法袍上停留一瞬,又在墨韵包裹严实的大衣和被丝袜勾勒出的腿部线条上掠过,最终聚焦在流寒手中那个用软布包裹的隆起物上。
没有寒暄,没有试探。整个空间只剩下一种无声的交易即将完成的窒息感。
流寒走到长桌前,没有丝毫怯场或讨好之意,平静地与那双冰冷如深渊的灰眸对视。他沉默地解开软布,一层层掀开,动作不疾不徐。
蓬松的、如同初雪般洁白无瑕的细密绒毛暴露在冰冷的灯光下。小家伙似乎被这凝重的气氛惊扰,小小的脑袋微微动了动,那几根冰蓝色、如同冰川碎片雕琢的飞羽尖端,在冷光下折射出奇异瑰丽的光晕。
莺夫人深灰色的眼眸深处,在雪鹰幼崽完全展露真容、尤其是看到那独一无二的冰蓝色飞羽时,骤然掠过一丝极其锐利、如同极光般璀璨却又转瞬即逝的认可!那是顶级收藏家看到绝世瑰宝时才有的眼神!她紧抿的嘴角线条似乎松动了那么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不需要语言,一个眼神,已胜过万千说明。
“名字。”莺夫人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低沉,如同冰面下的暗流。
“流寒。”流寒报上名字,声音同样平稳。
莺夫人微微颔首。视线扫过流寒,又落在他身边的墨韵身上,似乎在无声地点名“这是你的附庸”。随即,她将目光从流寒脸上收回,重新落在那只懵懂无知却价值惊人的雪鹰幼崽身上,仿佛对方的价值已然确立,而交易者的身份只需最低限度确认。她交叠的双手在桌面上细微地一动,指尖无声地做了一个手势。
吱呀——
一道无声的内嵌门在他们身后侧方的墙壁滑开。刚才引路的三尾狐妖侍者如同无声的幽灵悄然现身,依旧挂着那模式化的恭敬微笑。
“带这位客人去清点‘报酬’,拿凭证。”莺夫人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是,夫人。”狐妖侍者对着流寒微微躬身,“客人,请随我来。”
流寒看了一眼墨韵,示意她留下。墨韵点点头,眼神警惕,身体紧绷,微微挺直了腰背,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冷硬,像一尊裹在黑天鹅绒里的雕塑。流寒这才随狐妖侍者进入了那道侧门。
侧门后是一条更加短促的通道,通向一个小而绝对安静、宛如银行金库的隔间。里面只有一张小桌和一个嵌在墙内的保险柜。
狐妖侍者操作保险柜。片刻后,她转过身,手中托着一个小小的、纹饰着夜莺图案的黑丝绒锦袋,和一个金属夹子夹着的两张薄薄的、如同某种特殊合金压成的卡片。
“流寒先生,依照夫人的估价与规则。这是您的报酬:五十枚标准魔晶。”狐妖侍者声音轻柔,打开锦袋口,向流寒展示了里面五十枚散发着微弱乳白色光芒、拇指大小、蕴含纯净能量波动的菱形晶体——魔晶!冰冷而诱人的能量气息扑面而来!
“以及,本会的贵宾信物:两张‘羽’级通行凭证。持有此证,可随时进入‘内层’,向夫人提出一次交易的意向。夫人会根据此证追溯您上次交易的评级,优先考虑。”她将锦袋和夹着两张卡片的金属夹递给流寒。
两张金属卡片呈流线型的暗灰色,薄如羽翼,中央蚀刻着一只夜莺的精致剪影,卡片边缘如同锋利的刀锋。
交易完成!货银两讫!干净利落得如同一次外科手术!流寒沉默地接过锦袋和凭证,锦袋入手微沉,卡片触感冰冷。
狐妖侍者的脸上再次浮现那模式化的、含义复杂的笑容:“交易愉快,流寒先生。我们……算是朋友了。”
她微微躬身,如同出现时那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隔间,留下流寒一人。她并未返回莺夫人的房间,而是悄然离开。
流寒没有停留,将锦袋收入储物空间——这让他能感觉到系统面板的魔晶数量悄然跳动,增加了50点——将两张金属凭证卡片小心地放入法袍内袋。然后他推门,重新回到了那个冰冷肃杀的豪华包间。
莺夫人的目光再次抬起,扫过他收回凭证的动作,确认无误。然后,她重新低下了头,目光落在桌上摊开的一本仿佛由某种黑色岩石打磨成的厚重大书上,仿佛他们两人从未存在过。
“二位请自便。”这句逐客令,依旧说得平静无波。
流寒没有丝毫迟疑,对墨韵点了点头。墨韵立刻跟上,两人同样沉默地转身,拉开那扇覆盖着红色皮革的大门,重新走入那条寂静无声的通道。
大门在他们身后无声地合拢,仿佛将那座冰冷奢华的宫殿彻底关在了门的另一侧。只有墨韵穿着黑色红底高跟鞋的脚,在高档地毯上微微勾住了一根探出的绒毛,稍显踉跄,随即被她掩饰性地稳住,快步追上了流寒的脚步。
沿着来时的寂静通道离开。推开那面隔绝声音的黑色石墙。重返相对温雅的中层空间。这一次,没有任何服务人员投来目光。穿过大厅,再次掀开那阻隔喧嚣的绒布帘子,回到地狱般热闹嘈杂的底层大厅。
这一次,流寒周身的寒气如同无形的冰霜护甲,主动弥散开来,比来时更加凛冽清晰!拥挤的酒客和那些浓妆艳抹的兽耳女郎如同遇到岩浆的雪片般自动分开一条通路。那些带着醉意和贪婪的视线触及流寒手中尚未收起的、夹着两张暗灰色金属卡片的金属夹时,瞬间化为了深深的忌惮——能持有那种东西,并从内层安然返回的家伙……惹不起!
两人畅通无阻地穿过底层狂欢的人群,推开那扇隔绝内外的厚实木门,重新踏入了黑石堡冰冷而污浊的夜色之中。
寒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清醒与一丝如释重负。
流寒手中的金属夹和凭证无声地消失在法袍袖口内。他看了一眼身侧紧裹着大衣、脸色依旧紧绷、却在夜色下显露出几分真正疲倦的墨韵。霓虹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明灭的光斑,也照亮了她大衣下摆边缘处,那被肉色丝袜勾勒出的、因长时间站立与行走而微微透出粉嫩关节颜色的、小巧圆润的膝盖轮廓。
“回旅店。”他低声说,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迈步前行。
墨韵没有应答,只是默默地、亦步亦趋地跟上。高跟鞋敲在碎石路上的清脆声响,在这片混乱的夜之城中,显得格外孤独。黑色天鹅绒大衣在夜风中下摆微微拂动,将那神秘的、昂贵的、隐藏着禁忌曲线的身影裹得更紧了些。桃心尾巴在厚重的衣料包裹下,似乎也彻底陷入了疲惫的沉睡。两人并肩的身影,无声地融入黑石堡迷离而凶险的夜色深处,朝着橡木之心那点微弱灯火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