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戴尔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甜腻的空气让她一阵头晕,但还是将脸上凶狠的表情收敛,变成拘谨和好奇的模样。
台上的汉塞尔似乎对她们“顺从”的反应很满意,那笑容更加灿烂。
“看来新朋友还有些害羞。”
他对着人群说道,引发一阵整齐的笑声。
“没有关系!甜蜜之神包容一切!今晚,我们将在谷仓举行一场更盛大的‘幸福分享会’,届时,会有更多‘恩赐’降临!欢迎每一位渴望幸福的人前来!”
人群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
包围的目光渐渐散去,村民们重新沉浸在虚假的满足里。
“我们真的要去那个什么分享会?”瑞戴尔语气里满是抗拒。
“必须去。这是接近他们的唯一机会。在外面我们找不到破绽。”
她顿了顿,看向瑞戴尔,眼神认真。
“但是,瑞戴尔,记住,无论他们说什么,展示什么,无论那糖果看起来多么诱人,那都是假的。”
瑞戴尔看着克洛伊,心中的不安被抚平了些许。
“好。”
夜幕降临,幸福村的谷仓被装扮得灯火通明。
彩带和金箔装饰着木质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的甜腻气味比白天更加浓烈。
村民们早早聚集于此,脸上带着朝圣般的狂热与期待。
克洛伊和瑞戴尔混在人群边缘,刻意保持着距离。
克洛伊将兜帽拉得更低,遮住了显眼的发色和猫耳。
瑞戴尔尽量收敛起自己猎人的锐气,模仿着周围人麻木的神情。
谷仓前方搭建了更华丽的舞台,铺着猩红色的绒布。
汉塞尔和葛蕾特站在台上,在灯光下他们的皮肤仿佛在发光,衣着也更加炫目,像两个从糖果包装纸上走下来的完美偶像。
“亲爱的家人们!”
汉塞尔张开双臂,声音带着直抵人心的蛊惑力。
“欢迎来到永恒的甜蜜国度!在这里,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没有求而不得的遗憾!在这里,只有——幸福!”
葛蕾特适时地向前一步,她手中捧着的糖果罐比白天那个更大,里面堆满了五彩斑斓的糖果。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空洞的大眼睛缓缓扫视全场,嘴角噙着一抹纯真的微笑。
“看啊!”
汉塞尔指向葛蕾特手中的罐子。
“这就是通往极乐的门票!是葛蕾特妹妹倾注了爱与魔力,为你们打造的、抵御世间一切苦难的盾牌!”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钩子,撩拨着人们心底对安宁的渴望。
就连心智坚定的瑞戴尔,听着那极具煽动性的话语,闻着那无孔不入的甜香,内心也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动摇——
如果……如果真的有这样一种东西,能让人忘却所有烦恼,永远快乐……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身边的克洛伊轻轻碰了她一下。
瑞戴尔猛地回过神,惊出一身冷汗。她看向克洛伊,只见对方面色凝重,双眼正牢牢锁定着台上的糖果罐。
“集中精神,瑞戴尔。”
克洛伊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像冰锥一样刺破了那甜美的迷雾。
“他们在放大潜意识里的渴望。别被声音和气味迷惑。”
瑞戴尔用力掐了自己的掌心一下,疼痛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她悄悄向克洛伊靠近了半步,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清新气息,这让她感到安心。
“现在,让我们共同品尝这神圣的恩赐吧!葛蕾特妹妹将会把今晚特制的‘忘忧糖’分发给每一位家人!吃下它,所有的烦恼都会消失,只剩下永恒的甜蜜。”
葛蕾特走下舞台,如同分发圣餐的女祭司。
村民们争先恐后却又秩序井然地伸出手,脸上洋溢着近乎癫狂的喜悦。
克洛伊的视野中,葛蕾特手中的糖果不再是糖果,而是一团团剧烈蠕动的文本聚合体。
它们比白天那颗糖果更加恶毒,这些糖果,就像一张张贪婪的嘴。
在吞噬服食者鲜活的情感与珍贵的记忆,将它们转化为养料,只留下空洞的躯壳。
葛蕾特缓缓走向克洛伊和瑞戴尔所在的位置。
她停在她们面前,抬起那张精致却毫无生气的脸,将两颗包装格外精美的糖果递到她们面前。
糖果在灯光下闪烁着梦幻的色泽,那甜香几乎扑面而来。
“欢迎你们,新来的姐妹。”
葛蕾特的声音清脆甜美,像冰凉的瓷器碰撞。
“愿甜蜜与你们同在。”
瑞戴尔身体僵硬,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糖果,她下意识地看向克洛伊。
克洛伊伸出手,没有去接葛蕾特手中的糖,而是对着葛蕾特,微微摇了摇头。
“我们还想再感受一下这里的氛围。”
克洛伊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犹豫和腼腆。
“糖果……稍后再品尝,可以吗?”
葛蕾特定定地看了克洛伊几秒。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收回糖果,转身走向下一位“家人”。
看着葛蕾特离开的背影,瑞戴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在刚才那一刻,如果不是克洛伊及时点醒和冷静应对,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抵挡住那无孔不入的诱惑和压力。
“你……”
瑞戴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言语有些苍白。
她只是再次向克洛伊靠近了一点,两人肩膀几乎相贴。
瑞戴尔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克洛伊的手。
克洛伊的身体瞬间一僵。
瑞戴尔的手并不柔软,指腹和虎口有着常年使用猎弩磨出的薄茧,却异常有力,带着猎人特有的干燥温暖,紧紧地包裹着她微凉而纤细的手指。
属于少女肌肤相亲的温热感,顺着相贴的掌心猛地窜上手臂,直冲头顶,让她感觉头皮都有些发麻,耳根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
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指尖微微用力。
然而,瑞戴尔仿佛察觉到了她的退缩,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
她僵硬地停止了抽离的动作,任由那份温热包裹着自己的手,只能别过脸去,试图掩饰莫名发烫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