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内响起一阵惨叫,是后厨方向传来的。
接着是一阵巨响,一道身影竟然直接从侧面墙壁撞开一道口子,生硬地撞飞了数名骑士,而后径直冲向李秋晨。
他像一支飞来的利箭,乔可儿则像一块厚实的盾牌,感染者骨爪挥舞,乔可儿则一记铁拳迎上去,两人相碰的巨大撞击力在四周的地面形成像波纹一样的冲击力,让众人清晰地感受到城堡的地面猛地震荡了一下。
感染者全无痛觉,再度扬起骨爪对着乔可儿挥击而去,却压根没在铁铠上留下丝毫痕迹,乔可儿一拳砸在对方的脸上,感染者的皮肉外翻,却仍旧疯狂地攻击着对方,感染者骨头砸在铁甲上发出令人心惊的闷响声。
两边缠斗在一起,完全是拳拳到肉的死战。
“现在,公平了。”爱舍尔笑着看向李秋晨。
李秋晨的额头被汗水浸湿,却也朝着他露出一个微笑,他朝对面竖起一根大拇指而后缓缓倒了过来。
“好!”爱舍尔大笑出声,但是声音里显然充满了怒火,他再度挥舞右手,空气里一道道元素被他快速抽取,并逐渐形成乱流,“你的技巧堪称顶级,但是强度呢?”
李秋晨双手极速挥舞,试图跟上对方的动作,体内如细流一样的魔力被他利用到了极致,他能够感受到体力正在快速消耗。
心智正在感受疲惫与痛苦,血管里流通的血液好像正在被慢慢燃尽,化作白色的灰,堵塞在血管里,再没有力气。
“这道乱流里满是禁制魔法与诅咒法术,它们自动成型,自动消解,形成死结。
但你只要敢漏掉任何一个魔法,就足以送你进入地狱。”爱舍尔将乱流的禁锢缓慢释放,朝着李秋晨的位置席卷而去,“让我看看,你身为法轨派的信徒,有当年哲思术士的几分风采?”
老子有十分风采。李秋晨暗骂了一句,但是并未喊出声来,半场嘲讽是最尴尬的,当前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裹挟着无数道魔法的乱流缓慢地飘向李秋晨,那股乱流大概只有脑袋大小,但是被锁定的瞬间,李秋晨便动弹不得,他能够清晰地看见其中纠缠在一起的各色法轨,像是一团没有头绪的绳结。
那乱流中凝滞到近乎实质的雷霆元素几乎液化,只要沾上一滴就会立刻魂飞魄散,还有不断释放着可怖威胁的黑色诅咒,【识破】状态下只是直视它们,就要遭受着可怕的侵蚀。
他的面前虽然是一道难题,但他知道数十种解题方法,可惜,他现在只是拿起笔就已经几乎是耗尽了力气。
李秋晨感受到眉心的剧痛,肩膀却缓慢传来一股温暖的力量。
“玛尔死·大·诺必死·维尔兔他马!”莱特按着他的肩膀高声吟诵,战神赐福咒,可以恢复受术者的体力与勇气。
李秋晨对莱特很是感激,这位面包师简直像是个宝藏大叔。不过他也听出问题了,玛尔斯·达·诺比斯·维尔图特姆,短短一句赐福咒竟被大叔念得颠三倒四,关键是战争女神竟然还回应了他?!
李秋晨也顾不上这些了,随着体力恢复,他的眼眸重新明亮起来,一道道元素乱流被他解开,最终只剩最后只剩一道粘稠的诅咒,快速地飘至他的眼前。
眼看就要沾上鼻尖,一只黑漆漆的铁手将那诅咒一把攥住,李秋晨则是虚脱一般跌倒在地上。
爱舍尔转头看向乔可儿的对手,那个感染者浑身的每一根骨头都已经被她敲碎,像一摊血肉烂泥一般瘫在地上,仍旧发出诡异的嘶吼,却再难动弹。
“找死。”爱舍尔对于有人打断他们的决斗极为不满,正要发动诅咒,却见乔可儿铁铠掌心一道黯淡的火焰微微闪烁,他的诅咒便骤然消失了!
这是什么魔法?不等他发问。
远处矿井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塌了矿井。
“啧,它醒了。”爱舍尔望向远处微微蹙眉,就在刚才,他用探测术放出去的那只蝙蝠也已经与他切断了联系。
它觉察到了魔气的味道,必须尽快过去了,真让它恢复过来,可就麻烦了。
他转头看向李秋晨,“我要先去处理一些更重要的事情了。不过在那之前,你我之间也该分一个高下了。”
“让我看看艾伦的徒子徒孙,该如何面对来自灵魂的攻击!”爱舍尔双臂张开,一团浓郁到近乎实质的黑气散逸开来,城堡内一瞬间充满了可怖的嘶吼。
一道道残缺的透明身影,尖叫着,冲向还在与凯丽争斗的霍恩,少部分沾染黑气的灵魂则冲向李秋晨。
众人慌做一团,骑士们挥剑却不能伤那些影子丝毫,而来自这些透明身影的撕咬却痛彻心扉。
“是往年死者剩下的残魂。”凯丽一眼认出了这些家伙的来历,她守护在李秋晨几人身边,剑刃上的金光,暂时拦住了袭扰的幽魂。
“对了,霍恩先生,这个还给你。”爱舍尔跃出窗外之前,朝着正在茫然面对一众灵魂攻击的霍恩甩出一把短刀,正是刚刚霍恩刺入他体内的那一把。
短刀快若闪电,却凭空停在了霍恩的胸前。
是一道半透明灵魂死死地握住了刀刃。
爱舍尔闪烁至身前,他看了一眼远处高挂着的贵妇油画后盯着那道灵魂,“原来是你。”
说罢,他轻笑着再度前推利刃,那短刀刺穿那灵魂的身躯,笔直刺入霍恩体内,而后转身离去,跳出窗外,化作一只蝙蝠向着矿场而去。
霍恩呆愣愣地站着,他眼眸中的黑气缓缓散去,身旁的灵魂疯狂撕咬着他,他却感受不到疼痛,胸口插着的短刀,流着鲜血,他却毫不在乎。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灵魂,陌生又熟悉,她的脸似乎有些扭曲,身材也变得高大起来。
他突然明白了那朝思暮想的女人为何要在他的梦中流泪。
他用别人的灵魂来喂养她的灵魂,虽然留住了她,却也让她的灵魂不再完整。她不能归来,但是又不愿让他伤心,那是他活着的唯一念想。
她当然知道他在做错事,一个偏执的人,为了一生所爱,竭力维系着一个幻梦。
可这是她的爱人啊,是那个坐在前往礼堂结婚的马车上看到他一瞬间,便朝他伸出手的男人。
她无力阻拦他,更不忍叫醒他的爱人,可又没办法无视那些惨叫的灵魂。
所以,她在他的梦里落泪。
“对不起。”霍恩伸手试图抚摸那空中的幽魂,却只摸到了空气,那道灵魂正在因为胸部的伤口而慢慢消散。
李秋晨擦去额头的汗水,将黄水晶放在地上,蹲下身子缓慢地描绘着魔法阵的阵纹,灵魂系魔法属于地之法轨,他确实不太擅长,好在不久前梦里得到的法阵,正好可以解决面前的问题。
愚者之笼,可以给濒死的人或者未散的灵魂构建一个梦境,进而将其彻底净化。是地精魔法师“金牙”格鲁布在其“愚者之食”魔法阵中给予使用者的馈赠。
“愚者幻梦,犹如牢笼。”李秋晨轻念咒语,一座牢笼缓缓升起,并将整个房间困住。
那些本来就作为祭品存在的残魂,突然倒地,或哭或笑,有的癫狂大笑,有的欣慰落泪。
但都各自有所得,霍恩身前的灵魂被他轻轻拥住。
霍恩抬起手朝着莱特挥了挥,老兵莱特快步来到身前,只听男爵断断续续地道:“那孩子……我见过,咳咳,他并未在小镇停留多久。去了,咳,菲尼克斯城邦。”
老兵颔首表示感谢。
凯瑞坐在父亲的身旁,眼角的泪水,霍恩轻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别学我,以后,要……做你自己。”
说罢,他的眼眸盯着身旁的魂灵,那具即将消散的魂灵,男爵的嘴角勾起一抹惬意的笑,他的女孩终于没再落泪了。
曾经的种种皆在眼前闪过,以至于他对死亡已经没了半点恐惧,那身旁的灵魂化作光点,缓慢滴落在霍恩的脸上,身上,像是初春的雨,像是少女的泪。
霍恩的手猛地垂落,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牢笼中缓慢消散。
他依稀看见那年驾马向着北方一路狂奔的场景,他们甩开了婚车附近的守卫,两人大笑着,唱着歌,坐在马背上。
不在乎什么明天,不在乎什么未来。
他们坐在马背上,他只是抱着她,就已经拥有了一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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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亚文化小贴士:
《黑水镇的鸢尾花》是一首无数人传唱的经典情歌。
备注:此歌由橡木桶酒馆老板泰德创作,是其在菲尼克斯城邦第四次护城之战的期间所唱组歌中的一首,后在南境多个城邦传唱,被一众游吟诗人称为“痴人的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