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千梦回到上午光顾的那家咖啡屋，点了一杯香茶，静候艾茜的出现。
猫娘特训的状况惨不忍睹，笨拙的走路姿势连艾茜本人都不忍直视。
如果用艾茜的话来评价千梦走的猫步，那就是连屁股都比她更会走路。
明明身为魔法小猫却不会走猫步，千梦的心里也很苦恼啊。
“呜哇——摔倒了。”
“千梦姐姐，你给客人送苹果派的时候其实可以直接把派丢到他的脸上的。”
“我都说我不行啦。”
简而言之，千梦在扮演猫娘这块很没有天赋呢。
“嘛，不要太灰心，千梦姐姐的笨拙配上我的机智，咱们俩可谓是天作之合。”艾茜拍拍千梦的肩，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嫌弃。
想说自己很聪明吗？很有意思，不过在吐槽之前艾茜还是先看看字典上是怎么写的吧。
吊钟的指针指向七点，艾茜抱着做好的女仆装姗姗来迟。
临近中午的时候千梦本想邀请艾茜吃顿午饭，艾茜却拿着那张数据单急匆匆地跑掉了。见她满头大汗赶过来的样子，想必这件衣服是她赶工一下午的成果。
“千梦姐姐，让你久等啦。”
啊……别说是久等了，千梦今晚连想来的心情都没有。
在此之前，千梦曾幻想过无数个影响艾茜准时赶到的因素，包括但不限于艾茜被马车撞飞。
多少受到姐姐的影响，这句假设本来就很过分，无论是在开玩笑还是玩真心话大冒险，都不是一个值得拿来取乐的话题，更别说千梦刚才还不由自主的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但是，千梦倒不认为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在艾茜身上，毕竟悄悄说朋友的坏话就像是给别人送生日祝福一样，说出来就不灵了。
“呼哈呼哈……”
“艾茜，你跑得好急。”
“毕竟人家的速度已经快到连马车都要撞上去了啊。”
“……”
小心点啊你。
“没时间啦千梦姐姐，我们快到更衣室去吧，人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姐姐穿女仆装的样子呢。”
“话是这么说，但你和我进同一个房间是什么意思？”
“欸嘿嘿，因为艾茜想看着千梦姐姐换。啊，当然，千梦姐姐也可以看艾茜的……”
艾茜以惊人的速度麻利地解开休闲裙上的衣带，没一会便露出脖子以下的部位。
“给我出去！”
千梦踢了一脚屁股把艾茜撵了出去。
然后，她打开了那件女仆装。
颜色是经典的黑白配色，裙子也是蕾丝花边的装饰，还附赠一条白色丝袜。虽然艾茜在平时就表现出一副橘里橘气的样子，但在女仆装的设计环节上充分考虑了千梦的隐私保护，至少连肩膀都没有露。
至于绑上束带后的勒胸感……她必须默默忍受。
“哇哇哇，千梦姐姐好可爱耶，穿上后的感觉怎么样，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开门迎接她的是早已换好装的艾茜，她的打扮和早上一样，又粉又蓝的，像走错片场的魔法少女。
“没……没什么，我很好。”
“欸~真的没有吗？假的没有吗？”
艾茜不怀好意地在千梦的左边右边晃来晃去，千梦觉得她的心思比这件衣服更加可疑。
至少千梦知道她是故意这么整的了。
“啊……”
明明十分钟前还没有这么多人，当千梦和艾茜从更衣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咖啡屋里的男女老少，全都带着审视的眼光盯着她俩。
“艾茜，我今晚可以先死一会吗？”
“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啦小千，你是代表爱与正义的猫娘啊，你的任务是用香香软软的猫爪子抚慰每一位客人的心灵哦。像这样——姆喵姆喵~”
称谓被艾茜擅自改成小千了。
“没错，今晚开始你就不叫千梦了，要叫小千！”进更衣室之前艾茜特意交代。
“为什么？”
“因为要有萌感啊，你想想，如果某位客人对一杯很贵很贵却又恰好买得起的咖啡拿捏不定主意，你就可以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如果你点了这杯咖啡的话，人家就可以勉为其难的把真名告诉你哦，这是给客人的特殊服务~喵！’是不是超可爱的。”
对不起，千梦想吐了。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有多可爱？”艾茜将厨房做好的咖啡放在托盘上，催促千梦赶紧把饮品端给顾客。
第一位客人的脸上缝着刀疤，反正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
“您……您好，这是您的咖啡……喵。”
刀疤男的目光在千梦胸口来回游移，她的心被盯得发毛。
“啊，啊，治愈人心的猫娘，我听说过你。最近叔叔的心情很不好哦，要不要坐下来帮叔叔分担一下呢？”
可疑到不能再可疑的发言。
但千梦依然老老实实的坐下，毕竟这是工作。
“真乖啊，猫娘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啊？”刀疤男舔了一口他嘴里的黄牙，顺势把带有烟臭味的手搭在千梦的肩上。
“……小千。”
“小千啊，真是个好名字。不过这肯定不是你真正的名字吧，叔叔觉得你的内心不够坦诚哦，要不要让我来确认一下呢？”
刀疤男的手逐渐靠近千梦的胸部，触碰到衣服花边的瞬间，她收到了远处艾茜对她下达的指令：
“杀掉他吧。”
所谓的“杀掉”当然不是夺取生命的意思，这是艾茜和千梦约定好的暗号。
“千梦姐姐，夜晚是豺狼出没的时间，早上那个衣冠整洁的绅士，谁知道晚上会不会暴露出禽兽的野性呢？”
“简单来说，就是晚上可能有人闹事，对吧？”
艾茜点点头。
“‘杀掉’破坏气氛的客人，也是我们的工作之一。”
……
“呃啊！”
千梦用手上锋利的指甲，抓花了想对她图谋不轨的刀疤男的脸。
她回忆起艾茜教导千梦的话：
“千梦姐姐，因为我们是女生，力量上一定比不过男性客人，所以攻击面门、裤裆和关节是最有效的方式，不过攻击脖子的时候得特别注意——”
“要留活口。”这是她们的底线。
接下来是用香粉把自己擦得像小丑的女客人——
“哎呀哎呀，我可不像刚才那位客人一样粗鲁哦，把这粒糖果吃掉的话，姐姐可以带你回家哦。”
给猫娘投喂奇怪食物的客人，杀掉好了。
“猫娘小姐，请问你的*cup等级是多少呢？”
“这个……”
“C cup！”艾茜抢先回答，“这是艾茜亲自测量的结果，未来很有赶超D的潜力哦。”
“喂，艾茜！”
“切，大小还比不上我新交的女朋友……”
千梦和艾茜相互对视一眼——
“那让我们亲手送你去见女朋友如何呢？”
刺探猫娘隐私的客人，杀掉他吧。
……
一通忙活下来，奇怪的客人都“杀”得差不多了吧，虽然在此期间千梦听到她的身后传来东西碎掉的声音，但她当时无暇去管那么多了。
“那个……刚才你踢得那脚把我的香茶打翻了，我可以要求再换一杯吗？”
“嗯嗯，没问题，这杯不收钱。”千梦变成了勤恳的猫娘。
“千小姐，你做的咖啡味道太棒了，比平时卖的还要好呢。”
“真的吗？谢谢！不过这杯咖啡是艾茜做的，可以给你奖励摸真的猫耳哦。”千梦变成了温顺的猫娘。
“唉，我今天又被降薪了。”
“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祝你今后的生活越来越好。”千梦变成了知心的猫娘。
“呜呜呜……头一次有人这么关心我，我可以亲亲你吗？一定可以的吧？”
“不，不行！会被骂的啦。”
“呜呜，因为人家太感动了，就这一下，就一下嘛。”
“猫娘小姐，快走，我要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喂，你在说什么傻话！可恶啊，你居然敢背叛我！”
“……”
是左脑和右脑争抢身体控制权的客人，千梦还是放着他不管吧。
剩下的时间里，艾茜给客人表演歌舞，千梦在后台准备食物，直到忙活到咖啡屋打烊。
“呼哇——累死人啦。”咖啡屋的营业时间结束，千梦和艾茜帮忙收拾完桌上的残局后，两人相继走出屋内。
千梦感慨当猫娘的工作真不容易，艾茜却跟在背后仔细清点袋子里的钱。
无需清点，照两人收取的零碎的小费来看，加起来的价值不会超过一金币。
“给，千梦姐姐，这是你的钱。”
艾茜把千梦的那份分给她，里面的价值令千梦目瞪口呆。
“这么多金币？艾茜，这是怎么回事？”
“……理由。”
“什么？”
“说服经理在咖啡厅扮演猫娘的理由，千梦姐姐有好奇过的吧？”
“哎呀哎呀，最近本店的客人喜欢骚扰女生，我的女员工们都遭殃了呢。”
几天前，针对咖啡屋近期出现的问题，经理在艾茜面前叫苦不迭。
“所以清理应该被‘杀’掉的客人，才是我们今晚的工作，至于这些钱，是经理给我们的报酬。”艾茜笑着解释。
“不过，我没想到千梦姐姐能这么快就入戏，你果然是扮演猫娘的最佳人选。”
“那是因为我的姐姐也会一点防身术啦。她说过，等我的骨架长得再宽一点的时候，会教我过肩摔呢。”被艾茜这么一夸，千梦也有点脸红了。
说到底，她从艾茜身上学到的猫步不如自己随便打几拳实用，但凡她能提前知道艾茜今晚的意图……算了算了，一切都过去了。
“千梦姐姐，今晚蒙受你的照顾啦，艾茜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分开之前可以再抱抱我吗？”
“当然可以，不过……”
收获金币的千梦一点也不开心，她的心情和钱袋子一样沉甸甸的。
“……得在你把真相说出之后。”
“真相？什么真相？千梦姐姐，我不知道……”
“你在说谎吧？”千梦不留情面的说道。
“艾茜，你曾经说要用‘获取报酬的方式’来报答我的‘温柔’，是怎么一回事？”
“这……这个。”艾茜面露惊恐，想必她从未预料到千梦会把这句话记在心里。
“我不想说。”
“那么我只好认为我们的友情是和这个钱袋子挂钩的，你不是说过吗，你最讨厌不和你敞开心扉的我，那我也讨厌不和我敞开心扉的你。”
说完，千梦要把她得到的钱扔向大马路。
“等一等！”艾茜一把夺过袋子，见她如视珍宝地数着袋子里的金币，千梦的眉毛也放宽了。
“世界上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是要花钱才能得到，这是师父教给我的。
小时候我只能穿打补丁的衣服，所以邻居家的大姐姐也不肯理我。师父满打满算凑够了钱送我去上学，结果连老师都和其他同学一起嘲笑我。
连皇帝都知道用虚荣做成的衣服来遮蔽自己，对于穷人来说，有钱的头衔是给他们镶的最好的金边。”
艾茜的话乍听之下没有问题，但是……
“我没有因为艾茜是穷人而拒绝你来梦境旅馆做客啊。”
“没错，所以我回家以后感到非常不安，千梦姐姐的猫耳在我手上余留的温度、千梦姐姐给我的拥抱，千梦姐姐在我耳边说的温柔的话，我怕这些都会消失。”
“千梦姐姐很温柔，不管我对你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对你做过多少失礼的事情，千梦姐姐都不会骂我的吧？”千梦想起上次艾茜说的话，难道说——
“你从一开始就觉得我们的关系是靠这些东西维系的吗？”
“不，我……对不起……可我觉得只要我不报答千梦姐姐的好意，笑容也会变得虚假，你也会慢慢开始不理我的吧？”
千梦奋力摇头。
“不是这样的，真正的友情，是不需要金钱来维系的！”
“原来是这样啊，如果是别人说的话我可能会怀疑，但出自千梦姐姐的口中却出乎意料的令人信服呢。”
“毕竟只有真正的猫娘才深得人心啊。”
艾茜轻松地笑了。
千梦把艾茜拥入怀中，看着她贪婪地嗅着自己身上的味道。
“千梦姐姐，艾茜没有妈妈。实话说，当我第一次闻到千梦姐姐的味道时，我从你的身上，闻到了母性的味道。”
见自己说出了不得了的话，艾茜慌忙地捂住嘴巴，可惜每一个字都被千梦听得清清楚楚。
“奇怪，太奇怪了。”艾茜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不，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和父母分开的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千梦一直被姐姐照顾的时间里，她有时候也幻想过，幻想浅梦是她的妈妈。
“没关系哦，喊出来吧。”
“欸？”
“没事的，喊吧。”
虽然难以启齿，但千梦仍鼓励艾茜大胆地说出来，把被她藏在心底的话，原原本本地喊出来。
“我喜欢你，千梦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