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血顺着玉佩裂缝渗入,那道裂痕像是干涸的河床吸吮着最后一滴活水。
命泉处的莲花还在旋转,微弱却执拗。上一次喷出的精血尚未耗尽,残液在丹田废墟中缓缓流动,与灵液交织成细密光丝,缠绕着断裂的经络。每一次脉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但谢见愁的身体已不再颤抖——她的意识沉在深渊之下,可肉身却记住了某种节奏,自发引导着气息向命泉汇聚。
王玄通的残魂贴在玉佩内壁,形体近乎透明。他不再开口,只是将最后一点神念凝成一线,轻轻震颤,频率与莲花开合同步。这不是传授,也不是命令,而是一种牵引,像风推着断翅的鸟勉强滑翔。
莲花第三十六瓣终于展开。
刹那间,命泉核心爆发出一道无声的震荡波。灵液不再是涓流,而是如江河倒灌,从命泉直冲四肢百骸。断裂的经络被强行贯通,新生的灵脉如同藤蔓攀附焦土,在旧伤之上蔓延生长。一股热流自脊柱底部升起,直冲脑后玉枕关,又折返向下,完成第一个完整的周天循环。
命泉境大成。
皮肤下的金纹开始变化。原本零星分布的线条此刻迅速延展,彼此勾连,形成细密的网状结构。那些纹路并非静止,而是随着气血流转微微起伏,仿佛有生命般自行调整位置。某一瞬,它们突然定格,拼合成无数微小的剑形图腾,隐没于皮下,只在灵力涌动时泛起淡金色光泽。
截天剑体,初醒。
潭面轻微晃动,碎石滚落声由远及近。有人踩着岸边湿滑的岩石走来,脚步不急,却带着杀意。那人停在潭边,俯身观察水面,手中握着一柄弯刀,刀身暗红,像是浸过无数次鲜血后从未洗净。
他正是之前施术之人。血鸟炸裂后他并未退去,反而更加确信此地藏有异宝。此刻见潭底灵光未散,冷笑一声,纵身跃入水中。
寒髓之气刺骨,但他早有准备。袖中符纸燃烧,护住周身,令体温不至骤降。他目光锁定淤泥中的身影,眼中闪过贪婪——若能夺其躯壳炼为傀儡,必得重赏。
弯刀高举,刀锋染上血光,直劈谢见愁天灵盖。
刀距眉心仅寸许时,她体内命泉莲花猛然收缩,一股无形波动自脊柱冲起,沿督脉疾驰而上。皮肤下的剑纹同时亮起,光芒虽弱,却凝聚成一层薄如蝉翼的屏障,紧贴体表。
血刃落下,未及接触头颅,缠绕其上的血毒竟被反向弹开。一缕黑气顺着刀身倒卷,瞬间掠过持刀者手腕,钻入其脸颊。
那人闷哼一声,急速后退,双脚蹬水欲逃。可那点黑气入体即燃,肌肤迅速溃烂冒烟,露出森白骨肉。他捂脸惨叫,声音在水下扭曲成呜咽。
“这……这是什么体质?!”
他不信邪,挣扎着再次逼近,左手结印,掌心凝聚一团血雾,就要拍向谢见愁胸口。
王玄通残魂剧烈波动,玉佩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嗡鸣。他知道这一击若中,即便剑体护体,谢见愁也撑不住第二次冲击。她的命脉太过虚弱,全靠本能维系一线生机。
他不再保留,将残存神念彻底散开,化作一道本源气息,裹住玉佩缓缓贴近谢见愁心口。那气息极淡,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威压,像是古老山岳沉眠万载后吐出的第一口呼吸。
血雾撞上玉佩,还未触及皮肤便自行溃散。
那人终于生出惧意,踉跄后退,脚下一滑跌入深水区。他慌忙稳住身形,却不敢再上前半步,只死死盯着潭底,眼神阴狠。
“活的带不走,那就毁了她。”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弯刀上。刀身顿时泛起妖异红芒,整片寒潭随之震动,水波翻涌如沸。
谢见愁仍无意识,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她躺在淤泥中,姿势未变,唯有命泉处的莲光稳定闪烁,皮肤下的剑纹偶尔跳动一下,像是沉睡野兽的脉搏。
王玄通的残魂已缩至玉佩中心一点微光,几乎看不见。他用尽最后力气维持着那道本源气息,不让它消散。
“别动……你现在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
这句话没有出口,只是神念残响,在识海边缘轻轻荡了一下,随即湮灭。
岸上碎石再次轻响。
那人并未离去。他蹲在浅水处,右手按在潭底岩石上,正以秘法感知水下动静。他的脸仍在溃烂,可左眼却透出诡异清明,像是换了另一种状态在观察。
谢见愁的左手忽然抽搐了一下。
指尖划过胸前玉佩,留下一道浅痕。剑纹随之微亮,命泉莲花转速加快半分。
那人瞳孔一缩,猛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