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愁右腿剧痛如裂,骨骼寸断之声在体内回荡,雷光顺着经脉疯狂冲刷,皮肤下银白鳞纹暴涨,仿佛有活物在血肉中游走。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冲入口腔,神志一震,心轮灵液逆流而上,强行灌入右膝断裂处。灵液与雷力交汇,撕裂的筋络被粗暴接续,断裂的骨节发出低沉摩擦声,缓缓重组。
蛟魂已至身前,十丈黑躯裹挟幽焰,残角迸发刺目蓝光,直扑她胸口。它不再试探,要趁她半空无依、四肢未稳之际,彻底吞噬本源。
谢见愁没有后退。
她将左臂残存雷力尽数抽出,引向右腿。雷纹炸开,整条右腿猛然膨胀,肌肉虬结,皮肤崩裂,银白龙爪破肉而出,三趾利如刀锋,寒光凛冽。她借反冲之力,右腿横扫,一记“蛟龙摆尾”轰然击出。
爪风撕裂水流,激起千层浪涌,正中蛟魂头颅。
轰!
幽焰四散,蛟魂发出凄厉嘶吼,头颅凹陷,残角崩碎一块,庞大的身躯被掀翻数丈,重重撞向潭壁。岩石崩塌,泥沙翻滚,它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龙气压得难以动弹。
与此同时,凌云霄虚影立于劫云中央,手持血剑,面容冷峻。他尚未开口,龙爪余威已至。银白气劲穿透雷云,直击其胸膛。虚影剧烈震荡,身形扭曲,血剑崩出一道细纹,随即轰然炸裂,化作点点红光消散于天际。
第一道防线,破。
第二波雷劫未止,反而在空中凝聚成环。七道主雷环绕中央黑雷,缓缓旋转,如同某种古老阵法正在成型。空气凝滞,水波停滞,连谢见愁落下的血滴都悬停半空。
她单膝跪地,龙爪尚未完全收回,右腿血肉模糊,焦黑与鲜红交错,灵液几近枯竭。左臂雷纹黯淡,仅余微弱电弧跳动。她喘息粗重,每一次呼吸都牵动全身伤势,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像是有铁丝在体内搅动。
就在此时,劫云深处泛起涟漪。
画面浮现——红烛高照,锦绣罗帐,鼓乐声声。她身穿大红嫁衣,凤冠垂珠,凌云霄执她之手,目光温润如春水。他低声说:“此生不负,共证长生。”
场景骤变。
石床染血,她仰面躺着,腹部贯穿,鲜血汩汩外涌。凌云霄站在床边,手中血剑缓缓抽出,剑尖滴落她的血。他低头看她,眼神平静,没有愧疚,没有怜惜,只有冷漠。
“你太弱了,挡了我的路。”
画面定格,随即重播。
红烛,婚誓,血床,拔剑……循环不止。
她的身体僵住,手指微微抽搐,雷纹彻底熄灭。识海空荡,五脏神藏停止运转,道宫循环濒临中断。她看见自己伸出手,想抓住他的衣角,却只抓到一片虚空。
玉佩贴在胸口,忽然剧烈震动。
“破幻!”
王玄通的声音如惊雷炸响,不是传入耳中,而是直接劈进识海。那声音带着怒意,更有一种近乎悲怆的决绝。
“记住,你是截天剑体,你的道在剑尖!不是回忆,不是情爱,不是他许过的誓言!是剑!”
谢见愁瞳孔一颤。
识海深处,一道微弱却锐利的剑影浮现——那是《玄微经》轮海卷最初教她的观想之形,一柄朴素无华的直刃剑,无锋无饰,唯有剑意通明。
她以残存灵力催动剑影,自内而外,斩向幻境。
剑光过处,红烛熄灭,嫁衣化灰,血床崩解。所有画面如琉璃破碎,片片剥落。最后一瞬,她看见凌云霄转头看向她,嘴唇微动,似乎还想说什么。
剑影斩下,一切归空。
雷云震颤,心魔退散。
谢见愁猛然睁眼,双瞳泛起金芒,一丝剑意自眉心射出,直插劫云。雷环崩裂,七道主雷失控爆开,黑雷坠入寒潭,激起百丈浪柱。
她仍跪于水中,右腿龙爪缓缓缩回,血肉蠕动,勉强恢复人形。但皮肤下鳞纹未消,隐隐发光,似有龙气蛰伏。左臂雷纹微弱闪烁,支撑着最后一点法力流转。
玉佩光芒渐弱,几乎透明。王玄通残魂耗力过甚,再难发声,只能维持微弱护持,贴在她心口,随呼吸起伏。
雷劫未散。
劫云深处,新的雷光正在凝聚。颜色更深,近乎墨黑,边缘泛着暗金,仿佛蕴含某种规则之力。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比之前更加沉重。
谢见愁抬头,望着天空。
她知道,这还远未结束。
但她已不再恐惧。
她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划过左臂雷纹,沾上自己的血。血珠顺着手腕滑落,滴入寒潭,在水面晕开一圈猩红。
她闭眼,再度观想那柄直刃剑。
剑不在手,而在心。
道不在天,而在剑尖。
雷光再次汇聚,劫云中心开始下沉,形成一个漆黑漩涡,仿佛通往某个深渊。漩涡边缘,隐约浮现出更多记忆碎片——幼年习剑,母亲微笑,玉佩传承,山间奔跑……那些曾被她深埋的过往,此刻一一浮现,试图动摇她的信念。
她不动。
她只守那一道剑意。
忽然,玉佩传来极轻微的一震。
不是声音,也不是话语,而是一种极其古老的节奏——像是心跳,又像是某种符文的震动频率。谢见愁本能地捕捉到它,将其融入剑意之中。
识海微动。
那柄直刃剑的轮廓,竟开始出现细微裂痕,仿佛即将蜕变。
就在此时,右腿旧伤突感刺痛。
她低头,看见鳞纹下渗出一缕黑气,顺着血脉向上蔓延。那不是雷毒,也不是蛟魂残留,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凌云霄留在她体内的因果印记,正借心魔退散之机,悄然复苏。
她抬手,按向右腿。
灵液枯竭,无法压制。
黑气继续上行,逼近心轮。
她咬牙,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剑意,准备以神魂为引,强行斩断经脉阻隔。
黑气爬至肩胛,距离心轮仅剩三寸。
她睁眼,目光如刀。
剑意凝聚,即将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