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愁指尖的血痕已干,掌心残留着玉佩的温凉。她未睁眼,神识仍沉在体内,十二道灵光如星点分布于经络枢纽,缓缓流转。金丹表面剑纹微闪,似有余震未平,每一次循环都牵动识海轻颤。她以意念压住躁动,默念那六字真言:“我为主,汝为基。”
灵光渐稳,闭环成型。她感知到每一处枢纽皆可独立供能,即便某一脉受创,其余十一脉仍能支撑法力运转。这不是寻常修行体系,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战体雏形——只要一处灵光不灭,便有再战之力。
玉佩微微一震,王玄通残魂自深处苏醒。他察觉谢见愁已稳固新境,不再排斥外源意识,传功能力得以恢复。但他神魂虚弱,无法直接灌输神通,只能借《玄微经》仙台卷中的“万剑归宗”阵图,将三式截天散手的原始口诀化作剑影,烙印于金丹表面。
第一道剑影浮现,乃《轰轰烈烈葬星河》。其意两极分化,大日与黑涡并现,凝势于一击,时空扭曲,元磁剑光贯穿一切。
第二道剑影紧随,是《混混沌沌噬宙宇》。阴阳交错成太极,逆转五太,使宇宙坍缩为幽暗混沌,吞噬诸天万界,复归虚无。
第三道剑影轮转,为《纷纷扰扰乱红尘》。天地萧煞,一剑化千百,剑浪连绵不绝,刚柔并济,斩尽无形混沌与有形宇宙。
三道剑影环绕金丹,缓缓旋转,每一道都蕴含本源级威能,远超当前境界所能承载。若强行参悟,神魂必将撕裂。
谢见愁以心轮莲花护持神识,调和五脏神藏之力,依五行相生之理构建屏障。肺金生肾水,肾水养肝木,肝木助心火,心火化脾土,脾土归肺金,循环往复,形成稳固防护。她未急于修炼招式,而是静观三式意境流转。
她发现三式并非孤立存在,皆围绕“截天”二字展开。葬星河者,聚两极之势,凝于一点爆发;噬宙宇者,逆转阴阳,破而后立;乱红尘者,连绵不断,斩尽生机不留余地。三者共通之处,在于“破界”与“重构”——打破现有法则,重塑自身之道。
此非单纯杀伐之术,而是对天地规则的否定与重写。
她未动用十二灵光去模拟招式,也未尝试调动金丹剑纹引发外显异象。她只是让三式剑意自然沉淀,融入自身剑道意志。如同种下三粒种子,待时机成熟,自会破土而出。
王玄通残魂注视识海投影,见三道剑影已被接纳,虽未完全融合,但已扎根于金丹之内。他知道,这已是极限。再多一步,便是拔苗助长。
就在此时,潭面波动突起。
一道血线垂落,自上方山崖滑入水中,悄然缠绕谢见愁衣角一角。那布料早已破损,沾染泥污,此刻却被无形之力牵引,缓缓脱离躯体。血线另一端隐没黑暗,不知连接何处。
王玄通猛然睁眼,残魂显化出一道虚影,直视潭面。
“停!”他喝道,“外有血阵锁魂,你若再入深定,必被炼为傀儡!”
谢见愁瞬间中断内视,双目睁开。眸中三道剑影轮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清明冷光。她未动身形,神识却已扫过四周。寒潭底部水流停滞,灵气被尽数抽离,空间凝滞如铁。水面泛黑,倒影扭曲,映不出月色星辰。
九转血魂阵已成。
阵眼正是她衣角。血线由上而下,勾连九处隐秘节点,每一处皆埋有血符,封锁四方退路。此阵专拘残魂弱魄,尤擅炼化初觉醒者。一旦发动,魂魄将被层层剥离,沦为无智傀儡。
谢见愁右手缓缓抬起,十二道灵光沉入经络深处,蓄而不发。她未以剑气冲击阵法,亦未调动金丹引动剑影。她只是将全部法力压缩至最底层循环,令气息彻底内敛。
水面之上,山崖边缘现出一人影。黑袍裹身,面容隐在兜帽之下,双手结印,指尖血光流转。他未言语,只将左手一抬,血线骤紧,衣角被缓缓拖向阵心。
阵法开始运转。
第一层血环自潭底升起,呈暗红螺旋状,绕谢见愁周身三丈缓缓旋转。其所过之处,水汽蒸发,岩石龟裂。第二层血环紧随其后,速度更快,温度骤降,冰霜附着于石壁。两环交叠,形成绞杀之势,欲将其中之人碾碎神魂。
谢见愁依旧盘坐,不动如山。
她感知到阵法对神魂的拉扯,如同有无数细针刺入识海,试图剥离记忆与意志。但她十二灵光深藏不露,金丹表面剑纹隐匿,整个人仿佛陷入假死状态。
王玄通残魂悬浮玉佩之上,低声传音:“不可硬抗,需以剑意破法枢。”
谢见愁点头,左手微动,指尖划过右臂雷纹旧伤。一缕极细剑气自手少阴心经溢出,沿臂走线,直抵掌心。剑形虚影一闪,未斩向血环,而是刺入自身膻中穴。
她以剑气刺己,激发心轮莲花反冲之力,将神魂拉回深处。
第三层血环即将成型,阵眼处血光暴涨。黑袍人嘴角微扬,双手合十,准备催动最终拘魂咒。
谢见愁闭眼。
十二道灵光在经络中悄然逆行,绕开主脉,转入奇经八脉侧络。她未调动金丹,也未引动剑影,而是以截天剑体本能,感应阵法最薄弱的一环。
那是东南方位,血线连接山崖古树根部。树身早枯,却仍有血气渗出,显然已被炼为阵器。
她找到了破绽。
王玄通低声道:“等他全力催阵,那一瞬,就是机会。”
黑袍人双掌猛然下压。
第四层血环凝聚成形,血光冲天,整座寒潭剧烈震动。岩石崩裂,潭水倒流,九处血符同时燃烧,释放出浓烈怨气。阵法进入最后阶段,魂魄剥离将在三息内完成。
谢见愁睁眼。
眸中无惧,无怒,唯有剑光。
她右手抬起,十二灵光自十二正经同步涌出,汇入手少阴心经,再经心轮莲花转化,凝为一道纯粹剑意。这一剑未成形,未离体,仅存于识海之中。
但她知道,这一剑,已指向阵枢。
黑袍人察觉异样,抬头望向潭底。
谢见愁的手指动了。
指尖一滴血落下,尚未触水,空中已有三道剑影隐约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