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愁指尖摩挲着那块焦边衣角,布纹粗糙,与玉佩背面的刻痕确有几分相似。她未多言,只将衣角收入袖中,抬步前行。
山道崎岖,夜风穿林而过,吹不动她半分。眉心隐有微光流转,断剑穿日的符印沉于识海深处,十二灵光在经脉间徐徐循环,如江河初通。她行走间呼吸平稳,每一步落下,体内苦海、命泉、神桥三境之力便随节律上涌,在四肢百骸中悄然交汇。
黑风寨建在断崖隘口,石墙斑驳,寨门由两根粗铁链悬吊,早已锈蚀不堪。几名守寨散修倚墙而立,目光警惕。一人冷笑出声:“又来一个?血魔谷这月倒是勤快,连诱饵都换新面孔了。”
谢见愁停步,不答。
另一人嗤道:“装什么高深?若不是被追杀到走投无路,谁会往这等死地跑?前日才有人想借寨子躲债,结果引来血魔谷一把火烧了半片营房。”
她依旧沉默,左手缓缓抬起,掌心向下,轻按地面。
刹那间,灵力自下丹田苦海翻腾而起,中丹田命泉清流激荡,上丹田神桥旋转加速,三境之力逆冲经络,在掌心凝聚成一道螺旋剑气。她五指微屈,猛然一压。
轰——
地面裂开环形沟壑,剑气冲天而起,化作风暴席卷四周。石桌掀翻,碎屑横飞,两名散修踉跄后退,手中兵刃脱手而出,钉入岩壁。其余人纷纷伏地,面色骇然。
风暴持续三息即止,谢见愁收回手掌,气息未乱。
“我不是诱饵。”她声音不高,“我是截天盟盟主。”
话音未落,寨外传来马蹄声。三名血魔谷弟子策马而至,玄袍黑带,腰佩弯刀。为首者扫视一圈,目光落在翻倒的桌椅上,冷声道:“谁动的手?今日月贡未交,再添三成罚金。”
谢见愁转身,直面三人。
那弟子眯眼打量她片刻,忽地笑出声:“小姑娘,刚才是你闹的动静?胆子不小。可惜……”他抽出弯刀,刀尖指向她咽喉,“在这黑风岭,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敢逞威风?”
刀锋未至,剑气先临。
谢见愁未出手,仅将体内剑风暴余势向外一震。三人手中兵器齐齐脱手,飞旋而出,插进头顶岩缝,刀柄犹自颤动不止。剑锋悬于三人喉前三寸,凝而不发。
“你们收的不是贡,是命。”她说,“今日我若不来,明日他们交不出矿石,便是灭寨之祸。”
三人脸色煞白,不敢抬头。
她收回剑气,转身面向寨中众人:“加入截天盟,我不许你们称臣,只问一句——可愿不再任人宰割?”
寂静片刻。
一名年轻散修颤抖起身,脸上有旧疤,正是曾被血魔谷当众折辱的散修乙。他盯着谢见愁,声音发紧:“你……真能护我们?”
她抬手,五指张开,剑气自掌心喷薄,在空中凝成四字:
**截天而立**。
光芒映照全场,众人瞳孔中皆倒映出那四个字。有人低头看着自己枯瘦的手,有人望着墙上被刀劈过的痕迹,还有人默默攥紧了拳。
终于,散修甲单膝触地,抱拳低首:“愿奉盟主之命!”
一人跪下,十人随之,不过片刻,全寨皆伏。
谢见愁站在原地,未受礼,亦未抬手扶起任何人。她只是看着这些佝偻的背影,听着粗重的呼吸与压抑的哽咽,心中清明如镜。
王玄通的声音自玉佩中传来:“立盟非靠一人之强,而在共志同仇。”
她点头,从怀中取出数枚中品源石,置于石台之上:“此为第一笔盟资,不用于享乐,只购丹药、布阵法、炼兵刃。”
又指散修甲:“你负责登记名册,划分值守。”再指散修乙:“你统管巡哨,凡入盟者,生死共担,不得私斗。”
两人齐声应诺。
夜幕降临,寨中燃起篝火。火焰跳跃,映着一张张疲惫却燃起希望的脸。有人低声哼起一支旧谣,调子苍凉,唱的是边荒修士守土战死的故事。歌声渐响,越来越多的人跟着轻和。
谢见愁立于高台,望着点点火光。
远处崖壁上,一道细长裂痕悄然浮现,极不起眼,像是多年风雨侵蚀所致。但就在她目光扫过的一瞬,裂痕内闪过一丝极淡的灰芒,转瞬即逝。
她皱了皱眉。
玉佩微震,王玄通低语:“那不是自然裂痕。”
她正欲回应,忽觉左手指尖一麻——方才按地时沾上的尘土,正缓缓渗入皮肤,沿着血脉向上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