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愁指尖的血迹尚未干涸,掌心剑纹仍微微发烫。她盯着崖壁那道裂痕,目光未移,呼吸却已沉下。玉佩贴着胸口,温热如心跳,一道极细的金线自她眉心射出,直刺岩石缝隙。金线触及裂缝瞬间,内里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某种禁制断裂。
她收手,指节微颤。
“不是蚀魂砂。”王玄通的声音从玉佩中传出,低而冷,“是活物的气息,藏在虚窍之中。”
话音未落,空气骤然扭曲。一道黑影自崖壁深处撕裂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腥风扑面,腐雾翻涌,一只泛着幽绿毒光的利爪直取谢见愁丹田。
她来不及反应。
玉佩爆闪,一层无形屏障横亘身后。黑影撞上屏障,发出刺耳摩擦声,硬生生被拦下半尺。那人影一滞,旋即冷笑:“神识护主?王玄通……你还活着?”
谢见愁转身,只见一名身披黑袍的男子立于三丈之外,身形瘦削,双目泛黄,指甲长达寸许,指尖滴落的液体腐蚀地面,腾起阵阵白烟。他肩头纹有一枚逆鳞图腾,已被鲜血浸透大半。
“戊。”王玄通声音陡沉,“妖族叛徒,曾为妖庭七卫之一。三百年前背叛血脉,屠尽亲族,逃入人界。我以为你早已死在天罚之下。”
戊咧嘴,露出森白獠牙:“我倒是没想到,堂堂初代隐官,竟缩在一枚玉佩里苟延残喘。”他目光转向谢见愁,眼中贪婪暴涨,“但这丫头……体内剑纹流转,血脉深处有断天之骨的共鸣——截天剑体,真的重生了!”
谢见愁体内一震,五脏六腑仿佛被针扎般刺痛。她本能地运转《玄微经》,十二灵光在经脉中疾走,道宫五色莲花虚影浮现胸前,稳住心神。
“你想夺我剑体?”她开口,声音平稳。
“不止是夺。”戊舔了舔唇,“我要把你带回妖庭,献给那位大人。截天剑体是开启剑冢之门的钥匙,只要炼化你的本源,整个妖族就能踏破封印,重返上界!”
他双爪一扬,周身妖气暴涨,形成一片腐雾结界,将高台笼罩。雾中伸出数十条触须般的黑影,朝谢见愁缠绕而去。
王玄通怒喝:“敢动我徒根基,找死!”
玉佩轰然震动,一道璀璨剑焰自其中冲出,化作四十九道本源剑气,在空中呈环形锁敌。每一道剑气都蕴含纯粹至极的斩道之意,不带丝毫杂念,直指戊的命门。
《逆乱飞仙诀》——启!
剑气交错斩落,戊的护体妖光如纸帛破裂。他怒吼一声,双臂交叉格挡,左肩却被一道剑气贯穿,深可见骨。鲜血喷洒,落地即燃,烧出一个个焦黑坑洞。
“四十九倍加成?!”戊踉跄后退,满脸惊骇,“这秘法不是早已失传?!”
“你认得此术?”王玄通冷声问。
戊狞笑:“当然。当年你就是用这一招,斩了妖庭三大战将,逼得妖皇亲自出手才将你镇压!”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腐雾瞬间浓稠如浆,“可你现在不过一缕残魂,能撑几息?”
他双手合十,妖元狂涌,准备拼死一搏。
谢见愁却已先一步动作。她双手结印,引动道宫之力,五色莲花在胸前凝实,剑意凝聚成一面半透明结界,横亘于自己与散修之间。她知道,若让这场战斗波及众人,伤亡不可避免。
戊察觉意图,怒吼:“拦不住我!”
他引爆体内妖核,一团漆黑火球骤然膨胀,冲击波席卷四周。岩石崩裂,树木倾倒,篝火瞬间熄灭。
结界剧烈震荡,但未破碎。
冲击止步于结界之外。
戊借爆炸余力,转身跃入山林,左肩拖着断骨,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谢见愁没有追。
她站在原地,掌心剑纹仍在跳动,十二灵光循环不息。她低头看去,指尖渗出的血滴落在石台上,蜿蜒如线。
王玄通的声音缓缓响起:“让他走。”
“为什么?”她问。
“他带回的消息,会引来更大的鱼。”玉佩微颤,“妖庭盯上你了,不是偶然。他们知道剑体的意义,甚至比我知道得更多。”
“剑冢之门……到底是什么?”
王玄通沉默片刻:“时候未到。”
谢见愁抬头望向戊逃离的方向。远处山谷幽深,林木静默。她忽然察觉,空气中残留一丝异样气息——不是妖气,也不是灵气,而是一种近乎死寂的空洞感,像是空间被强行撕开又缝合后的痕迹。
她抬手,指尖轻抚眉心。
一道微弱剑意扫过百丈范围,所经之处,落叶无风自动,碎石轻微偏移。她在搜寻残留足迹。
忽然,她停住。
十步之外,一块青石表面浮现出极淡的符纹,形状似锁,边缘带着锯齿状裂痕。那是戊逃遁时无意留下的印记,正在缓慢消散。
她蹲下身,指尖即将触碰符纹。
王玄通突然出声:“别碰。”
她顿住。
“那是‘噬灵烙’,沾之即染,三日内侵蚀神魂。”王玄通语气凝重,“他故意留下的。”
谢见愁收回手,袖口拂过石面,将符纹掩盖。
“他在传递信息。”她说。
“对。”王玄通道,“有人在等他回去。”
夜风掠过寨墙,吹动她的衣角。火堆旁,散修们陆续起身,有人查看伤者,有人加固寨门。无人喧哗,也无人靠近高台。
谢见愁站起身,左手握拳,掌心渗血。
她望向山谷深处,眼神冷静。
林间某处,一片落叶缓缓飘落,覆盖在一具尚未冷却的尸体上——那是戊途中丢弃的一名妖族探子,脖颈断裂,双眼圆睁,手中紧攥着一枚刻有逆鳞图腾的铜牌。
铜牌背面,隐约可见四个小字:**剑出则开**。
谢见愁的指尖轻轻敲击剑柄,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