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愁指尖的血悬在半空,未落。她脚步未停,沿着林间小径前行,掌心剑纹微跳,似有感应。玉佩贴着胸口,温度骤降,一道极细的声音渗入识海:“前方岩壁夹缝中有阴煞残留,不是自然之气。”
她步伐不变,十二灵光自丹田升起,沿经脉缓缓流转,如暗流潜行。每一步落下,脚底与地面接触的瞬间,神念已扫过三尺之内。空气中无风,却有一丝滞涩感,像是呼吸被无形之物掐住了一瞬。
火云洞口就在前方。两块巨石夹峙而立,形如兽吻,洞内灯火通明,人影晃动。一名守卫迎上前来,抱拳行礼:“盟主驾到,洞主已在厅中备宴。”
谢见愁点头,抬步而入。
洞厅宽阔,石桌排列整齐,三百散修分坐两侧,目光齐刷刷投来。火云洞主亲自迎出,年约五旬,面容粗犷,眼神沉稳,拱手道:“盟主救我等脱离妖族压迫,今日设宴,只为表一份心意。”
“不必多礼。”谢见愁站定中央,目光扫过全场,“你们愿归截天盟,便是同路人。只要忠心不二,截天盟必护你们周全。”
众人低声应诺。
火云洞主引她入座主位,亲自捧起一壶酒,斟满玉杯:“此酒取自地脉深处寒泉酿制,名为‘赤霞’,敬盟主。”
酒液澄澈,映着洞顶火光,泛出淡淡红晕。谢见愁伸手欲接,指尖刚触杯壁,玉佩忽震。
“酒中有灰翳流转,是断魂散。”王玄通声如针尖刺入耳膜,“此毒蚀神魂根基,七日内发作,可伪装走火入魔。”
她手指不动,体内十二正经灵力悄然凝于指尖,剑纹微亮。面上不动声色,接过酒杯,举至唇边。
火云洞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就在她作势欲饮的刹那,手腕一翻,酒杯猛然掷出!
轰!
杯中酒水炸开,剑气贯穿桌面,木屑纷飞,整张石桌从中裂成两半。酒液泼洒在地,发出轻微嗤响,地面竟腐蚀出数道焦痕。
厅中死寂。
火云洞主脸色骤变,猛地后退两步,袖中符纸边缘已有黑焰燃起。
谢见愁目光锁定他:“你若想杀我,不该用这种慢毒。”
“误会!这是误会!”火云洞主强笑,“许是酒器不洁,才致酒生异变……”
话音未落,身后地面无声裂开一道缝隙。一道黑影自地底疾射而出,手持一柄乌光缠绕的短刃,直刺谢见愁后心。速度极快,连空气都被撕出细微波纹。
影刃已至背脊三寸。
她未回头,也未闪避。
早在王玄通预警时,她便已在背后布下神念屏障。此刻感知到气流扭曲,体内灵力暴涌,道宫莲花急速旋转,十二正经同时发力,瞬间完成《轰轰烈烈葬星河》第一式蓄势。
右掌反推而出。
掌心光芒暴涨,一轮大日自手心升腾,炽热如熔金;与此同时,身后虚空塌陷,形成漆黑漩涡,吞噬光线。两极元磁之力交缠,空间扭曲,影刃刚触及那片区域,便如沙粒坠入深渊,瞬间湮灭。
刺客惊觉不妙,欲抽身退走。
晚了。
剑光自掌心迸发,化作流火倾泻而下,将那人从头到脚笼罩。乌刃熔断,皮肉焦裂,连惨叫都未能出口,身形已被剑光吞没,化作一缕青烟,随风散尽。
尸体未留。
厅中众人骇然失色,纷纷离席后退。
火云洞主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额头冷汗直流:“我……我是被迫的!暗影宗以我妻儿性命相胁,我才……才不得不配合!”
“袖中还有九阴锁魂符。”王玄通声音自玉佩传出,冷如霜刃,“你要召阴兵围杀她,拖延时间等外援。”
谢见愁目光落在他袖口,淡淡道:“交出来。”
火云洞主浑身一颤,颤抖着手探入袖中,取出一张墨迹斑驳的符箓,咬破手指,在符上划出一道血痕。符纸燃烧,化为黑灰,随风飘散。
“自废三成功力。”她说。
“什么?”火云洞主抬头,眼中闪过不甘。
“你不配谈条件。”谢见愁抬手,剑气凝聚,直指其丹田,“三处经脉,现在就封。”
火云洞主咬牙,掌心拍向自己胸口,闷哼一声,气息顿时萎靡,脸上血色尽褪。他再抬头时,眼中侥幸已消,只剩恐惧。
“火云洞三百修士,若有一人背叛,你首级立斩。”谢见愁收回剑气,缓步走向厅中高台,盘膝坐下,“从今日起,火云洞归截天盟统辖。违令者,杀。”
无人敢言。
她闭目调息,十二灵光在经脉中循环不休,如江河奔涌。方才一击虽快,却未耗根本。剑体复苏后,法力恢复速度远超以往,哪怕连续施展截天散手,也能在片刻内补足。
玉佩安静贴在胸前,王玄通未再开口。
洞厅灯火摇曳,映在石壁上,拉长她的影子。三百散修陆续归位,沉默不语。有人低头,有人偷瞥,更多人屏息凝神,不敢妄动。
火云洞主跪伏原地,双手撑地,指节发白。他盯着地面那道被剑气劈开的裂缝,喉头滚动,似有话说。
谢见愁睁眼,看向他。
“盟主……”他嗓音干涩,“我知一处隐秘通道,可通后山……若外敌来袭,或可撤离……”
“不必。”她打断,“我不走。”
火云洞主嘴唇微动,终未再言。
她重新闭目,神念沉入识海。剑体隐隐发热,似有预警。方才那一滴悬而未落的血,此刻已渗入皮肤,顺着经脉游走一圈,最终沉入丹田。
玉佩忽然轻震。
她未动。
洞外风声渐紧,吹动洞口悬挂的铁铃,发出几声脆响。厅内烛火晃了晃,光影在石壁上跳动。
谢见愁右手搭在膝上,指尖微微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