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悬空未落,谢见愁左手指尖微微一颤,那滴血便轻轻坠下。就在它触及地面的瞬间,天穹裂开一道深青色的缝隙,仿佛被无形之手撕开,劫云自九霄之外滚滚压来,层层叠叠,如铁幕合围。
她左手按地,掌心与岩石相触,体内十二正经自行运转,灵力如潮回涌,迅速抚平战后残余的震荡。玉佩微震,一线神念渗入识海:“徒儿,此非寻常雷劫,乃圣人门槛之考!不可退。”
话音未落,劫云中央骤然浮现出一道身影——凌云霄虚影立于云巅,手持一柄半透明长剑,剑身流转着天机纹路。他目光垂落,声音冷如霜刃:“你不过是我证道祭品,今日当为我铺路。”
谢见愁未抬头,只低声道:“我之道,不在你命盘之中。”语毕,她闭目,依《玄微经》心轮观想法,将外界纷扰尽数纳入识海,反向追溯劫云流转之律。她的呼吸渐缓,五脏六腑随之共振,肺金清肃,肾水润下,心火徐燃,肝木生发,脾土承运,五行初成闭环。
劫云翻涌,景象突变。
东方雷光化木,青气冲天,旋即枯败成灰;南方赤焰腾起,烈火焚空,转瞬又被黑水淹没;西方白芒如刃,割裂苍穹,却在刹那崩解为尘;北方玄浪滔天,寒流席卷,却被中央黄光镇压消散。四象更迭,阴阳逆转,每一轮变化都伴随着法则碎裂之声,在识海中激起阵阵波澜。
王玄通的声音再度响起:“莫看其形,要看其变。”
她眉头微动,仙台金丹缓缓旋转,十二穴窍同步共鸣,感知延伸至劫云边缘。她察觉到,每一次五行生克,并非无序演化,而是暗合某种节律——如同命泉初绽时莲花转动的轨迹,如同神桥贯通时灵髓升腾的节奏。这节律,是天地自身呼吸的脉动。
“原来……”她轻声自语,“劫不是阻我,是在教我。”
她猛然睁眼,眸光如剑破雾。当即运转《玄微经》道宫卷,五脏神藏齐鸣,心火炽盛以燃志,肝木勃发以断惑,脾土厚重以承压,肺金锐利以斩妄,肾水绵延以养神。五行之力在体内循环不息,竟与劫云中的万象生灭隐隐呼应。
凌云霄虚影冷哼一声,抬手挥剑。劫云随之压缩,凝聚成一口千丈雷钟,通体漆黑,表面浮现金色符文,每一笔皆含禁制真意。钟口朝下,悬于她头顶三尺,静默无声,却压迫得空气凝滞。
第一声钟响。
音波直透识海,武道台雏形在她神魂深处浮现,由所悟五行阴阳之理构筑而成。钟声落下,台基裂开一线,神识震荡。
第二声。
台角倾塌,意识模糊片刻,她咬舌尖,精血入脑,截天剑体全面激活,皮肤下剑纹逐一亮起,内外交织,形成护神屏障。
第三声。
四肢百骸如遭重击,但她稳坐不动,以剑体本能维持灵力循环,任外界威压如山,内里始终一线不断。
第四声。
识海翻腾,凌云霄虚影再次开口:“你不该醒。”话语入耳,心魔再起,过往片段闪现——坟前冷雨,剑穿胸膛,血染嫁衣。她指尖抽搐,但未睁眼,反而将那段记忆反向炼化,融入武道台基座。
第五声。
钟鸣如斧劈神魂,武道台崩去一角。她深吸一口气,悄然催动《逆乱飞仙诀》,一丝四十九倍增幅的神魂之力暴起,强行补全残缺结构。台体微震,竟生出一缕自主意志。
第六声。
雷钟震动加剧,劫云收缩,凌云霄虚影双手结印,欲引第七道钟鸣提前降临。谢见愁却在此刻抬手,指尖点向眉心,将整段参悟烙印于武道台中央。五行轮转,阴阳交汇,四象归位,万象归一。
第七声落。
武道台剧烈晃动,但她已不再被动承受。她以截天剑体为根,以《玄微经》为纲,将劫中所见、所感、所悟尽数熔铸。台体虽残,却不倒,反而在毁灭边缘显出一丝不灭之意。
第八声将起未起之际,她忽然张口,吐出一道极细的剑气,非实体,非灵力,而是由纯粹意志凝成的一线锋芒。此气直冲雷钟核心,撞上钟壁时并未炸裂,而是如针入缝,顺着符文裂痕钻入内部。
雷钟一顿。
第九声迟迟未响。
劫云开始溃散,边缘泛白,青黑色逐渐褪去,露出背后灰蒙蒙的天光。凌云霄虚影面露惊异,嘴唇微动,似要说什么,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回云层深处,身影淡去。
谢见愁仍盘坐原地,双目紧闭,胸口起伏微弱。她左手搭在膝上,右手食指轻轻抵住眉心,指尖渗出一缕血丝,顺着指节滑落,在石面上滴成一个小点。
玉佩安静贴在胸前,温度渐暖,王玄通的神念缓缓沉入其中,不再言语。
劫云尚未完全散尽,西北角残留一片乌云,形状扭曲,隐约勾勒出一只眼睛的轮廓。云层深处,有极细微的波动传出,频率与方才钟鸣不同,更像是某种讯号的回传。
谢见愁的睫毛轻轻抖了一下。
她的右手突然抬起,掌心向上,五指张开,仿佛接住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