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愁指尖仍压在焦痕边缘,十二穴窍的法力循环未曾停歇。她未动,不是因静,而是不敢动。肺金区域如被细针反复穿刺,那丝因果残线虽被压制,却仍在缓慢游走,稍有松懈便会撕裂五脏神藏的平衡。她闭目,任冷汗自额角滑落,一滴砸在掌心,激起轻微颤栗。
西北风忽然变了。
不再是山林间寻常的穿行气流,而是带着灼烧铁器般的腥热,卷着硫磺与焦羽的气息扑面而来。地面裂开三道细纹,赤焰自缝隙中喷涌而出,火舌舔舐草木,瞬间化作灰烬飘散。玉佩猛然震颤,一道低沉声音直接贯入识海:“退!是妖庭少主辛——他的火能焚圣!”
她双掌猛按地面,借反冲之力向后疾掠。身形尚未稳住,三重暗金色火环已凭空浮现,层层叠压,每一环都散发出令神魂枯萎的高温。空气扭曲,远处一块岩石无声崩解,化为熔浆滴落。
王玄通的声音再度响起:“九阳焚心炎,取九大太阳真核炼成,专破五行循环。你若被缠上,截天剑体也撑不过十息。”
谢见愁右手指尖划地,残留剑气迅速凝聚,在身前布下七层交错剑幕。剑幕刚成,火环已逼近至三丈之内,热浪掀飞碎石,衣袖边缘瞬间碳化。她咬牙催动《玄微经》心轮莲花,心火升腾,与外界热力对冲,勉强维持神魂不溃。
“是你杀了戊?”声音从高空传来,冷而锐利,如刀锋刮过耳膜。
谢见愁抬头,只见一人立于火环中央,黑袍猎猎,双目泛金,眉心一点赤焰印记缓缓旋转。他未出手,仅气息便压得地面持续龟裂。
“他欲夺我剑体,献祭妖庭。”她开口,声音平稳,“死不足惜。”
“区区半步大能,也敢定我族人生死?”辛嘴角微扬,右手一挥。
三道火链破空而至,链身由液态火焰凝成,表面浮现出古老妖文,直锁谢见愁四肢与识海。火链未至,她已觉神魂发烫,五脏循环几近停滞。
她双手结印,十二穴窍同时爆发法力,剑意自周身喷涌,刹那间化出千重剑浪,迎向火链。《纷纷扰扰乱红尘》第一式——乱流斩!
剑浪呼啸而起,刚柔并济,连绵不绝,与火链正面相撞。轰然巨响中,火链断裂两根,第三根却被剑浪余波激荡反弹,擦过左肩。护体剑光应声破碎,皮肉焦黑,深可见骨。
她闷哼一声,强行稳住身形,左手迅速点向肩井、曲池二穴,封住火毒蔓延路径。肺金区域的残丝因剧痛剧烈抽搐,几乎冲破压制。
“你的剑法不错。”辛立于空中,语气淡漠,“可惜,不够快。”
话音未落,他身形骤涨,骨骼爆响,背后一对赤金羽翼猛然展开,每一片翎羽都流淌着熔岩般的光泽。千丈火凤本体显现,双翅遮天,尾羽扫过之处,山岩熔化成河。
谢见愁瞳孔微缩,立即后撤。但辛双翅一扇,炽焰风暴席卷百丈,形成闭环牢笼,将她困于中心。风暴中夹杂着九阳焚心炎的本源之火,所触之物皆化虚无。
她双手交叉于胸前,十二穴窍全力运转,剑气在体表凝成螺旋护罩。护罩刚成,风暴已至。第一波冲击让她双臂剧震,第二波直接撕裂护罩,第三波将她整个人掀飞而出。
她在空中翻滚,口中溢血,落地时撞入山体深处,碎石轰然塌陷,烟尘冲天。背部重重嵌入岩壁,肋骨断裂两根,呼吸困难。但她右手仍紧握剑柄,指节发白,剑尖斜指向外,未倒。
玉佩悬浮半空,金光微闪,王玄通残魂显形,目光紧盯高空火凤。
“他本体已现,不可硬接。”声音低沉,“用《混混沌沌噬宙宇》,以吞噬之道反制其火源。”
谢见愁未答,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指尖蘸血,在胸前画出一道符痕。符痕亮起幽光,与肺金区域的残丝产生共鸣,短暂镇压了那股躁动。她深吸一口气,尽管每一次呼吸都牵动内伤,仍强行引导法力回流丹田。
辛立于高空,俯视废墟。火翼缓缓收拢,眸光如炬。
“你以为斩了几条走狗,就能撼动妖庭?”他冷笑,“戊不过是弃子。我来此,不只是为他偿命——更是要让你明白,人族蝼蚁,不该染指不属于你的力量。”
谢见愁靠在岩壁上,嘴角血迹未擦。她抬眼,目光穿透烟尘,直视对方。
“你说错了。”她声音沙哑,却清晰,“我不是蝼蚁。我是截天盟主。”
辛眉头微皱。
下一瞬,她双手猛然合十,十二穴窍同时爆发出刺目剑光。剑意不再外放,反而急速内敛,于体内形成太极漩涡。《混混沌沌噬宙宇》第一式——归墟引!
地面开始塌陷,以她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碎石、尘土、甚至空气中残留的火焰,都被无形之力拉扯,汇入她掌心。她的手掌如同黑洞,吞噬一切。
辛眼中首次闪过一丝凝重。
“竟能驾驭吞噬类神通……难怪戊会败。”
他双翅再展,全身火焰骤然收敛,继而全部汇聚于右爪。爪尖一点,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火柱轰然射出,直径不过三尺,却让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火柱所过之处,空气被点燃,时间仿佛迟滞了一瞬。
谢见愁双掌推出,太极漩涡迎向火柱。两者相撞,没有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嗡”鸣,如同宇宙初闭。火柱被漩涡吞入,却在内部猛烈燃烧,试图破体而出。
她双臂颤抖,嘴角再次溢血,脚下岩层寸寸碎裂。
“撑住!”王玄通厉喝,“再吞一寸!让他火力反噬!”
她咬破舌尖,强行提气,将最后一丝神魂之力注入漩涡核心。太极图纹在她掌心旋转加快,终于将火柱完全吸纳。
高空之上,辛神色微变。他感到体内火焰出现短暂紊乱,仿佛有一部分被强行抽离。
“有点意思。”他低语,“但还不够。”
他右爪再扬,这一次,九道火柱并列而出,呈扇形覆盖整个战场。每一道都蕴含焚灭圣人之力,速度远超之前。
谢见愁刚稳住身形,便见九道毁灭之光当头压下。她来不及结印,只能将太极漩涡横于身前,拼尽全力迎击。
第一道火柱撞上漩涡,被吞噬。
第二道,漩涡边缘出现裂痕。
第三道,她口喷鲜血,双膝跪地。
第四道,漩涡崩解。
第五道,她举剑格挡,剑身瞬间发红,几欲熔断。
第六道,她被击飞,再度撞入更深的岩层。
第七、八、九道火柱接连轰下,将整片山体夷为平地,烈焰冲天,浓烟滚滚。
尘埃尚未落定,辛缓缓降下,双翼收拢,立于焦土中央。他望着那片废墟,冷冷开口:
“就这点本事,也配谈复仇?”
废墟深处,一块碎石突然移动。
一只满是血污的手从瓦砾中伸出,五指紧握剑柄,缓缓撑地。
剑尖抵地,支撑起一个摇晃的身影。
谢见愁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