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愁掌心的灰线尚未褪去,血珠凝在指尖,未及滴落便被空气中残存的空间涟漪吞噬。她双膝一沉,整个人缓缓坐入焦土,脊背挺直,肩头微微起伏,七窍渗出的血痕已干涸成暗红纹路,贴在皮肤上发紧。识海深处那枚残月碎片静悬不动,表面符文黯淡,却仍有余温,像是刚从烈火中取出的铁片。
玉佩微颤,裂痕蔓延至边缘,一道极细的金光从中透出,随即隐没。
她闭眼,五感封闭,神魂退守泥丸宫。心轮莲花自中枢升起,九层光晕缓慢旋转,每转一圈,体内游走的空间碎片便被捕捉一片。那些晶莹如霜的法则残片嵌在经脉壁上,稍一触碰便引发刺痛,但她不避不让,以焚天剑意为引,将碎片逐一剥离、包裹、炼化。剑意所至,赤金纹路沿右臂蔓延,与混沌炉残息交融,化作一股温厚之力,徐徐注入心轮。
第一片空间碎片融入丹田时,四肢百骸骤然一震,仿佛有风穿过骨髓。第二片落下,十二正经开始共鸣,灵力流转速度提升三成。第三片……第四片……她能感知到,每一片都携带一丝完整的空间结构信息,如同拼图的碎片,正在她体内重构成某种秩序。
识海中,太极图卷再度浮现。
这一次并非模拟,而是反向推演——她以《混混沌沌噬宙宇》的剑意为基,将劫云闭合的过程倒行逆施,从“缝合”回溯至“崩解”,再从“崩解”还原出“阵轨”。黑白二气缠绕旋转,演化出无数交错轨迹,最终收敛为一座微型阵盘虚影,悬浮于下丹田上方。阵盘由阴阳双环构成,外圈刻有十二符点,对应十二正经入口;内圈则是一道螺旋纹路,似可吞纳万物。
这是她未来操控空间之力的核心枢纽。
阵盘初成,却未能与经脉完全契合。灵力流入左臂时滞涩难行,右腿经络更是传来撕裂般的胀痛。她知道,这是法则过载所致——空间之力远超肉身承载极限,若强行催动,轻则经脉断裂,重则神魂溃散。
风掠过山崖,卷起灰烬,在她脚边打旋。
玉佩忽然震动,一道低吟传出,不是言语,而是一段古老口诀,音节古拙,字字如锤,敲击神魂。她听不出内容,却本能地依声运转,将空间之力导入四肢。左臂浮现出淡金剑纹,银白涟漪随之扩散,沿着手太阴肺经一路下行,直至指尖。右腿 likewise,足少阳胆经亮起微光,符路交织,逐步打通空间通道。
她呼吸渐稳,气息下沉至涌泉。
猛然睁眼,右手凌空一划。
指尖所过之处,空气无声裂开一道细缝,宽不过发丝,长仅三寸,旋即闭合。没有声响,没有波动,仿佛从未存在。但她清楚,那一瞬,她以自身为阵眼,以空间为阵基,完成了第一次主动切割。
“空间……已为我阵。”
话音落下,体内阵盘稳定运转,十二穴窍共鸣不息,灵力流转再无滞碍。圣王境,彻底落定。
她仍坐在原地,未起身,未移动分毫。衣袍残破,血迹斑驳,双目却清明如镜。她能感知到方圆百丈内每一缕气流的走向,能察觉地下三尺岩层的细微震颤,甚至能“看见”头顶虚空之上,那层常人无法触及的空间膜。
玉佩再次震动,比之前更微弱。
裂痕已蔓延至中心,金光断续闪烁,像是风中残烛。她抬起左手,指尖轻轻划过掌心,一滴血珠渗出,落在玉佩表面。血珠未散,迅速渗入裂痕,泛起淡淡金芒,封印结构短暂稳固。
一道声音传出,极轻,极缓:“你已可破界……”
她未动。
“去寻那上古传送阵。”
语毕,玉佩光芒彻底黯淡,陷入沉寂。裂痕不再蔓延,也不再愈合,如同死物。
她握紧玉佩,指节发白。
远处山脉轮廓清晰可见,山势陡峭,岩层裸露,风蚀痕迹明显。她记得那方向,曾有散修提及,百里外有一处废弃遗迹,入口埋于沙石之下,无人敢近。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空间紊乱,常人难以靠近。
她依旧坐着,呼吸平稳,心跳如鼓。
突然,掌心那道灰线微微跳动,深入命线三分,几乎触及心轮起点。她低头看去,纹路清晰,像是被人用刀刻入皮肉。她未惊,未惧,只是将玉佩贴回胸前,用残布裹紧。
风停了。
灰烬落地。
她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前方虚空轻轻一握。
空气扭曲,一道半尺长的空间裂隙凭空出现,边缘泛着银白冷光,持续三息后闭合。裂隙虽短,却是她以圣王境之力,独立开启的第一道门。
她松开手,掌心朝上,静静看着。
一粒细沙从崖边滚落,坠入裂隙消失的位置,未触地面,便被无形之力托住,悬停半空。
她垂眼,目光落在沙粒上。
沙粒表面,浮现出极细的金色纹路,形如锁链,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