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愁踏上石阶的瞬间,右臂剑纹骤然滚烫,仿佛有熔岩在血脉中奔涌。十二道灵光自周身穴窍暴起,不受控制地冲撞经脉,像是要撕裂肉身桎梏。她膝盖一沉,单足跪在冰冷石阶上,指节扣住地面,指甲崩裂渗血。
玉佩震动,王玄通的声音低而急:“莫压!此力非敌,乃你体内积蓄已久的帝道潜能——心魔破尽,枷锁松动,契机已至!”
她牙关紧咬,额角青筋跳动。那股力量如洪流决堤,自丹田冲向脊柱,沿化龙段一路逆行,直逼脑域净土。识海翻腾,残存的心魔余波与新生的帝意激烈碰撞,神魂如被刀割。
“凝神!”王玄通再喝,“以《玄微经》大帝卷口诀引路,观想帝道台!”
她闭目,五感封闭,心轮莲花虚影浮现,镇守识海中央。随即,意念沉入脊柱深处,将暴走之力缓缓导入仙台一线。每推进一分,骨骼便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皮下浮现出细密裂痕,又迅速愈合。
脑海之中,一座高台渐渐成形。
台基由截天剑体本源凝成,悬浮于识海之上,四壁无门,唯有正前方刻着两道剑纹——一道笔直通天,似能穿透万界壁垒,正是《截天七式》中的“本源式·无处不至”;另一道幽深如渊,隐隐缠绕命运丝线,赫然是“宿命式·道留一线”。
剑纹每一次明灭,体内躁动便平息一分。当第二道剑纹彻底亮起时,整座帝道台轰然落定,稳悬识海,散发出无形威压。那威压不向外扩散,却让她的五脏六腑、每一寸骨血都为之震颤,仿佛在臣服某种超越法则的存在。
石阶两侧的阴风忽然变得沉重,空气凝滞。地道深处传来低沉嗡鸣,像是远古禁制被惊动。一股压抑气息从四面八方渗透而来,贴着石壁蔓延,试图侵入她的经脉,压制刚刚成型的帝道法则。
王玄通冷声道:“此地曾是上古帝战之地,残留封印专克帝者威能。如今你初踏此境,正是最弱之时,若不能反压,便会被生生打落境界。”
她未答,只将双手置于膝上,掌心向上,指尖微微颤抖。帝道台上的两道剑纹开始流转,光芒渐盛。她以神魂为引,调动其中一丝真意,注入右臂剑脉。
“本源式·无处不至!”
一念起,万千剑光自识海迸发,顺着经脉奔涌而出,穿透皮肉,直刺石壁缝隙。剑光所至,阴风溃散,石屑剥落,深处传来的嗡鸣骤然加剧,继而扭曲变形,像是承受不住冲击。
封印气息剧烈震荡,化作一道暗色涟漪逆冲而来,撞向她的眉心。
她不动。
任那涟漪没入额头,识海掀起滔天巨浪。帝道台微微摇晃,两道剑纹同时爆闪,将入侵之力尽数吞噬。刹那间,她体内所有穴窍齐鸣,十二灵光重新归位,循环往复,速度比之前快了近倍。
石壁裂缝中,那一丝银线仍在震动,传递着未知讯号。她感知到了,却没有理会。此刻,她全部心神皆系于体内。
圣王境的桎梏正在瓦解。
最后一道封锁随着脊柱末端一声轻响彻底破碎,仿佛某种古老枷锁应声而断。一股凌驾于法则之上的气息自她体内悄然升起,虽未张扬,却已在冥冥中与天地产生共鸣——不是顺应,而是并列。
她睁眼。
眸光清澈,不见炽烈,却深如渊海。瞳孔深处,隐约映出一座悬浮高台的虚影,两道剑纹静静流转。
“师尊……”她开口,声音平稳,不带波澜,“我到了。”
玉佩微温,王玄通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准帝之位,万古寥寥。从此,你不再是被人书写命运的棋子。”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皮肤下,灵光如星河流转,经脉清晰可见,每一寸血肉都在发生微妙蜕变。她能感觉到,自己与这片天地的关系变了——不再是被动承受规则约束,而是拥有了部分定义规则的资格。
但她没有起身。
反而将双掌覆于膝头,重新闭目。帝道台虽稳,与肉身尚未完全融合,些许剑意仍在经脉中游走,需一一归位。她不敢有丝毫松懈。
地道深处,那股封印气息并未完全消散,只是退入更深的黑暗中蛰伏。阴风依旧吹拂,带着腐朽与压迫的味道。石阶向下延伸,不知通往何处。
她盘坐不动,呼吸渐缓,周身气息内敛,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玉佩安静地贴在胸前,温润如初。
忽然,她左手小指轻轻抽搐了一下。
那是方才催动“本源式”时,一道反噬剑气擦过指尖留下的痕迹。伤口极细,几乎看不见,却迟迟未愈。此刻,那道细微裂口正缓缓渗出一滴血珠,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微金光泽。
血珠悬于指尖,将落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