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愁指尖的混沌气旋尚未散尽,那缕灰白气流在指缝间盘绕,如同活物般缓缓游走。她未动,也未言,只是将目光投向远处那一圈细微的波动——那并非空间裂痕,也不是法则震颤,而是一种更原始的扰动,仿佛虚空本身被某种存在从外侧轻轻叩击。
玉佩骤然一烫。
一道断续的声音从中传出,极轻,却字字清晰:“小心……此魔非此界之物。”
话音落下的瞬间,玉佩表面裂纹再次蔓延,金光几近熄灭,再无后续。
谢见愁右手微曲,五指收拢,掌心混沌气旋猛然压缩成一点,随即炸开为剑势。她没有后退半步,也没有调动神魂观想,体内的五行循环自行运转,五脏神藏依次亮起,自发护住道果核心。日月转轮道果沉于丹田,阴阳交汇处的混沌纹路微微发烫,似有异物试图侵入。
前方虚空扭曲。
一道裂缝自无中生有,边缘泛着漆黑腐光,像是被强酸蚀穿的布帛。裂缝张开不过尺许,一只巨爪率先探出——通体暗紫,指节虬结,覆盖着层层叠叠的鳞片,每一片都刻满蠕动符文。爪风未至,一股腥冷之意已扑面而来,所过之处,混沌气机如遇烈火融雪,迅速溃散。
谢见愁左脚前踏半寸。
身形未移,剑意已出。
她不等天魔全貌显现,右手虚握,剑势直指裂缝中心。体内十二正经同时震动,十二穴窍齐鸣,混沌炉中的黑焰逆流而上,汇入脊柱九节,最终凝于右臂剑脉。焚天之种在此刻苏醒,赤金线条自皮下浮现,与混沌气交融,化作一道内敛却不容忽视的锋芒。
“道灭道生。”
剑光起。
并非横扫,亦非穿刺,而是自她掌心迸发的一道灰白剑虹,裹挟着终结与开创的双重意志,径直贯入空间裂缝。剑光所至,裂缝边缘的腐光迅速剥落,如同朽木遇火,层层崩解。那巨爪刚欲挥击,便被剑虹扫中,刹那之间,血肉、骨骼、符文、意识,尽数瓦解,连一丝残渣都未留下。
裂缝剧烈震颤。
天魔终于完全现身——身高三丈,头生双角,眼窝空洞却透出猩红光芒,全身缠绕黑雾,每一缕雾气都似有生命般扭动,散发出侵蚀法则的气息。它发出一声嘶吼,声波无形,却让周围虚空出现蛛网状裂痕,那是不属于此界的语言,直接作用于神魂。
谢见愁眉心一跳。
识海深处,心轮莲花自动绽放,五瓣金莲旋转一周,将入侵的声波意志绞碎。她依旧未退,反而向前一步,右臂抬起,剑势再度凝聚。这一次,她不再依赖单一剑式,而是以《截天七式》中的“本源式”为引,剑光分化,重重叠叠,穿透裂缝,直指天魔本体。
剑光如雨。
每一缕都精准命中天魔周身要害——双角根部、胸口符阵、脊背命环、足踝锁链。天魔怒吼,黑雾暴涨,欲以腐蚀之力吞噬剑光,却发现这些剑光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终结”概念构成,凡其所触,皆归虚无。
它终于意识到危险。
转身欲逃,试图缩回裂缝。
谢见愁左手掐印,口中吐出一个音节:“斩。”
剑光陡变。
原本分散的剑虹骤然合一,化作一道宽达数丈的灰白巨刃,自上而下劈落。这一剑,不单斩身,更斩其存在根基。天魔的躯体在剑光中寸寸瓦解,黑雾被强行剥离,意识碎片尚未逃逸,便已被剑意绞杀殆尽。
裂缝开始闭合。
但谢见愁并未收手。她右脚前踏,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向即将消失的裂缝口,剑光余势未尽,继续深入异界虚空。只听一声闷响,仿佛某种屏障被彻底击穿,紧接着,整条裂缝轰然爆裂,化作无数黑色碎片,随混沌气流飘散。
剑光收回。
她立于原地,衣袂未染尘,发丝未乱。右手缓缓松开,掌心混沌气旋重新浮现,比之前更加凝实,流转间隐隐带有生死交替的韵律。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指尖一滴血珠悄然渗出,未落地,便被掌心气旋吸入,化作剑意养分。
玉佩安静地贴在胸前,裂纹更深,几乎要断裂。王玄通的气息彻底沉寂,连一丝波动都未曾传出。
谢见愁闭眼。
灵识沉入体内,检查道果状态。日月转轮依旧稳定旋转,混沌纹路完整无缺,但就在道果外围,原本空无一物的区域,竟浮现出一圈极淡的图纹轮廓——形状不规则,线条古拙,似曾相识却又无法辨认。它并不属于《玄微经》任何一卷记载,也不像任何已知禁制或阵法。
她尝试以神魂之力触碰。
图纹微微震颤,随即引发丹田深处一阵轻微共鸣,仿佛与某种遥远的存在产生了感应。她立刻收回神念,不敢再探。
就在此时,掌心剑气忽地一跳。
她猛然睁眼。
前方虚空,本已闭合的裂缝位置,竟残留一道极细的黑线——不足发丝粗细,若非她此刻感知敏锐,几乎无法察觉。那黑线并非空间裂痕,而是一道“印记”,像是被刻意留下的标记,又像是一种追踪信号。
谢见愁右手抬起,指尖对准黑线。
一道微不可察的剑气射出,直取黑线中心。
黑线微微扭曲,竟在最后一瞬偏移半寸,避开了剑气。下一瞬,它迅速隐没于虚空,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站在原地,掌心剑气未散。
丹田深处,那圈图纹再次悸动,频率与刚才黑线消失的节奏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