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愁站在战舰残骸上,指尖还残留着玉佩的凉意。那道裂痕已干涸如枯河床,边缘碎成粉末,再无半点波动。她未动,呼吸平稳,但识海深处仍有一丝滞涩感,像是被细针反复穿刺后留下的余痛。十二穴窍空荡,混沌炉火力尚未恢复至五成,她不能久战。
她低头看向玉佩,指腹轻轻摩挲表面。一道微弱意念浮现:“此乃大千世界边陲,城中有我弟子昔日布下的印记……是截天分部无疑。”声音极淡,近乎消散前的余音,却让她眼神一凝。
她闭目,强压识海震荡,调动残存焚天剑意,在眉心凝聚出一道剑形符印。符印成形刹那,她睁开眼,目光直刺地表裂痕源头。剑光一闪,无声无息,裂痕骤然停止延伸,表面浮现出破碎符文——扭曲的咒纹,带着腐朽气息,正是夺舍者临灭前所留诅咒烙印。
她冷声:“死而不僵,也敢作祟?”
右手并指如剑,引动《苍苍茫茫碎乾坤》第二式,削向那缕残存本源寿命痕迹。剑意不带火光,也不显锋芒,只有一股岁月剥蚀之力悄然蔓延。符文瞬间风化,裂痕彻底龟裂,再无法聚合。
她收手,足尖轻点残骸,身形掠起,朝远处城池行去。
每一步落下,虚空微震,元气随之共鸣。荒原之上,灰蓝土壤沉寂如死,唯有她行走之处,地面泛起细微涟漪,仿佛天地在回应她的存在。
临近城门,两尊石傀立于两侧,高逾三丈,额间铭刻黑色图腾,纹路繁复而阴冷。那是外宗势力“幽冥殿”的标记。左首石傀核心处有裂痕,显然是曾遭重创后被强行修复。右首者双眼空洞,却隐隐透出灵性压制。
谢见愁脚步未停。
右手轻抬,一缕剑气自指尖迸发,无声穿透左首石傀核心。石傀轰然崩解,碎石四溅,尘土飞扬。右首者欲动,却被她目光锁定,动作凝滞,灵性之光剧烈晃动,似有意识挣扎,却无法挣脱。
那是《玄微经》中“心轮压制”之术,以神魂之力直击灵智根源,非同阶不可抗。
她迈步入城。
城内景象显露眼前:广场中央,两名青年修士被数名黑袍人围困。左侧青年右臂折断,断骨刺破皮肉,鲜血淋漓,仍紧抱一卷竹简不放;右侧青年嘴角溢血,双膝跪地,却昂首怒视,眼中无惧。
黑袍首领负手而立,冷笑开口:“再不交出资源名录,今日便屠尽你们这些乌合之众!幽冥殿已接管此城,尔等若识相,尚可留一条命。”
话音未落,他忽觉背后寒意袭来。
转身不及,一道身影已立于其身后。谢见愁右手轻点其背心,动作极缓,却让那人全身僵直,修为被无形威压封锁,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你说得对。”她声音清冷,“从今日起,它不再是流寇。”
黑袍首领瞳孔骤缩,想要开口,却发现喉咙如同被铁钳夹住,半个字也吐不出。
谢见愁转身,面向众人。
她缓缓释放气息。
准帝九重天的威压如潮水般铺展而出,整座城池空气仿佛凝固,地面浮现出细密剑纹裂痕,自她脚下向四周蔓延。那些黑袍人脸色煞白,纷纷后退,有人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她立于广场中央,衣袍未动,目光扫过全场。
“我名谢见愁,截天剑体承载者,王玄通亲传弟子。”她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此城,此后为截天盟根基。不服者,可当场挑战。”
无人应声。
片刻寂静后,左侧青年挣扎起身,单膝跪地,咬牙道:“子,恭迎盟主!”
右侧青年抹去嘴角血迹,同样跪下:“丑,恭迎盟主!”
其余残存成员相继俯首,或跪或拜,皆低声道:“恭迎盟主!”
谢见愁微微颔首,抬手召出烛龙息虚影。
千丈火龙盘旋于天际,通体赤金,龙鳞燃烧着不灭火焰,龙吟震动四野,整座城池为之震颤。火光映照下,所有人心头一凛,再无疑虑。
随即,她收剑归鞘,威压骤敛。
火龙虚影消散,天地重归平静。
她走向刘燕与天问极,取出一枚丹药递予子:“服下,断骨可续。”又对丑道:“你伤在肺腑,需静养三日。”
二人接过,郑重叩首。
她转身步入城中心殿台,盘膝坐下,闭目调息。
识海仍在震荡,混沌炉火力缓慢回升。她以《玄微经》引导神魂之力,逐步修复受损经络。十二穴窍逐一激活,法力如细流回灌。
子与丑被安排至偏殿疗伤,并授执法使之职,负责整顿内部秩序。残部成员开始清理战场,收敛伤者,封锁城门。
城外荒原依旧死寂。
城内灯火渐起。
一名老仆捧来清水,放于殿台阶下,不敢近前。谢见愁未睁眼,只轻轻抬手,水碗自行升起,悬浮于身前。她以神念控水,将一滴清水引入眉心,润养识海。
就在此时,玉佩微温。
一道极淡意念浮现:“分部曾藏有一枚本源令符,可启地下密库,防备外敌。如今……恐已被取走。”
她眉头微蹙,却未睁眼。
片刻后,她低声:“我会查清。”
话音落下,殿台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年轻弟子奔至阶前,跪地禀报:“启禀盟主,城西仓库发现异样——墙角泥土松动,下方似有通道入口!”
谢见愁睁眼。
眸光如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