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愁指尖微动,眉心那缕无色剑气骤然拉长,刺入虚空。界壁如冰面崩裂,裂痕呈蛛网状扩散,星河倒卷,光流逆涌。她身形一轻,已被一股不可抗拒之力吸入通道。
道种在识海中自发旋转,洒出淡金光芒,将乱流隔绝在外。肉身未损,神魂却如被细针反复穿刺,隐隐作痛。这痛感来自外界法则的排斥——混沌大宇宙的规则正在试图抹除她的存在痕迹。她不动声色,十二穴窍同步吞吐,以《玄微经》轮海卷稳住根基,任外力撕扯,体内秩序不乱。
刹那间,脚踏实地。
苍穹呈暗金色,低垂如幕,星辰近得仿佛伸手可摘。空气浓稠,灵气澎湃,却混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地面灰褐,寸草不生,远处断裂山脉横亘天际,一座倾塌的祭坛半埋沙土,石柱上刻有残缺符文,早已风化难辨。
她尚未站定,脚下土地突然翻腾。
赤红液体自地底喷涌而出,带着腐骨蚀魂的恶臭,瞬间化作巨浪扑来。血浪高达百丈,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面孔,嘶吼无声,却直击神魂。这是专为截杀飞升者所设的杀局——趁新来者法则未稳、气息未合天地之际,以秘术灭杀。
谢见愁未退半步。
玉佩震动,一道魂力自其中剥离,顺着经脉直入右手指尖,灌入随身佩剑。剑身嗡鸣,隐有金光流转,却未爆发,只在刃口凝聚一线锐意。
她反手拔剑。
剑出无声。
一式《五玄式·道生万物》悄然成形。剑光未盛,却于瞬息分化五行之气——金芒斩锐、木华生发、水波流转、火炎升腾、土厚重压。五气交汇,化作一道螺旋剑流,迎向血浪中央。
轰!
血浪被从中劈开,裂隙笔直如尺量,长达千丈。腥风倒卷,碎血如雨洒落,触地即燃,发出滋滋声响。远处林间,一道黑影疾退,足尖在断岩上连点三下,随即隐入山脊阴影。
冷哼传来,短促而阴寒。
“红尘仙?不过借道种强登此境,根基虚浮。”
声音未落,气息已断。
谢见愁收剑归鞘,剑刃入匣时发出一声轻颤,像是回应方才那一击的余震。她立于原地,目光扫过血迹蒸发后的焦土,又望向那座废弃祭坛。石台上残留的符文与血河波动频率一致,显然是阵眼所在。
“师尊。”她低声开口,“方才那血河……是何来历?”
玉佩微温,王玄通的声音从她识海深处浮现:“血海阿修罗一脉的‘噬魂血河阵’,但此法残缺,运转滞涩,应是旁支傀儡出手。他们不敢正面硬撼你刚凝的红尘仙道韵,只敢伏击。”
她点头,指节轻抚剑柄。
“对方能预判我飞升节点。”
“自然。”王玄通语气沉稳,“能在此设阵,必有内应窥探星轨变动。你撕开界壁那一刻,便已被标记。”
她闭目片刻,神念铺展。方圆十里内,无活物气息,无灵力波动,唯有地下残留一丝极细微的因果线,正缓缓消散。她欲追索,那线却如烟断去,不留痕迹。
“不必追。”王玄通提醒,“那是诱饵。真身早已退至安全距离,此刻正借阵法残余观察你反应。”
她睁眼,眸光清冷。
“他们等我松懈。”
“正是。”
她抬手,将一缕神魂之力注入玉佩。光芒微闪,王玄通残魂得以短暂显化半寸虚影,盘坐于她肩侧上方,双目闭合,似在感应四方。
“你的魂力本就不多。”她说。
“够用。”他答,“眼下最紧要的是立稳脚跟。此地不宜久留,血河虽破,但阵基未毁,若再催动,威力更甚。”
她环视四周,最终视线落在祭坛东侧一块倾斜的石碑上。碑面光滑,映出天光一角。她缓步上前,指尖轻触碑面,一丝神念探入。
石碑内部空心。
她未动声色,转身面向荒原深处。
“我们走。”
“不毁阵?”
“留着。”她淡淡道,“既是杀局,也是线索。谁布的,谁就会回来查看。”
王玄通沉默一瞬,随即轻叹:“你比从前更懂设局了。”
她未接话,只将佩剑握得更紧了些。剑柄上有血渍未干,是刚才斩破血浪时沾上的,颜色深红近黑,至今未褪。
她迈步前行,每一步落下,地面裂纹便延伸一分。红尘仙道种在识海中缓缓旋转,与这片天地的排斥仍在持续,但她已开始适应。十二穴窍交替吞吐,将外来灵气滤去杂质,转化为可用神力。
王玄通虚影随行,光芒比先前黯淡许多,却依旧稳定。
“前方三里,有空间褶皱。”他忽然道,“像是人为折叠的领域,可能藏有传送节点。”
她点头,脚步未停。
就在此时,脚下大地再度震颤。
不是血河再现,而是整片荒原的地脉在移动。灰褐色土壤如呼吸般起伏,断裂山脉之间,一道裂缝缓缓张开,露出下方幽深洞窟。洞口边缘,刻着半枚残印——与她玉佩背面的纹路,恰好能拼合成完整符记。
她驻足。
王玄通声音陡然绷紧:“那是……本源令符的封印印记!”
她盯着那枚残印,右手缓缓移向剑柄。
剑刃出鞘三寸,寒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