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傀儡的眼眶蓝焰熄灭一瞬,谢见愁的剑尖微微偏转。她没有追击,反而向后退了半步,右脚 heel 落在焦裂的地面上,足弓绷紧如弦。秦怀朔察觉异样,左臂血痕未干,仍迅速横身挡在她侧翼,掌心压住地面,巫族血脉在经脉中翻涌,将震颤的土石之力导入地底。秦怀毅手中最后一张符纸燃尽,灰烬飘落前被他吹散,右手已摸向腰间备用的空白符纸卷。
“它们不是自主行动。”谢见愁开口,声音极轻,却穿透了金属摩擦的杂音,“每七步,神识传令中断一次。”
王玄通的声音从玉佩中传出:“你看到了?那是控制链的间隙。”
“截天剑体感知到了气机断层。”她闭眼,十二丹田同时轮转,《玄微经》仙王卷运转至极限,神魂之力自眉心扩散,如网铺开。三具傀儡正踏出第六步,关节处幽蓝冷光微滞,步伐即将迈入第七步——那一瞬,信号尚未接续。
“第三排左侧,第七排左侧。”她睁眼,“等我出剑,你们立刻清剿残余。”
话音未落,剑已动。
剑锋划地,一道截天剑气贴地奔袭,直冲前方傀儡群阵脚。与此同时,她体内灵力逆冲而上,截天剑体九大秘境共振,神魂之力灌注双目,视线中每一具傀儡的动作轨迹都被拆解为七段。第七步落地前的刹那,便是死机。
她抬手,剑尖指向虚空。
《截天散手》第四式——《纷纷扰扰乱红尘》。
剑未再动,可天地骤然一静。下一息,千重剑影自她剑尖迸发,如潮水般席卷而出。每一重剑浪都精准卡在傀儡步伐的间隙之中,趁其神识断联、动作凝滞的瞬间,切入关节枢纽。漆黑铁甲在剑锋下如朽木崩解,黑烟自断裂处喷涌,却无法重组躯体——剑浪连环不断,刚柔并济,刚者如雷劈山岳,柔者似风穿隙缝,层层叠叠,不留喘息之机。
第一具傀儡右臂刚抬起,剑影已斩入肩轴,整条手臂飞出三丈,落地时仍在抽搐。第二具傀儡欲跃起规避,却被三道剑浪交错绞杀,胸腔裂开,核心处一枚血色晶核爆碎。第三具傀儡眼眶蓝焰忽明忽暗,第七步尚未踏稳,剑浪已将其双腿齐根削断,残躯倒地,黑烟翻滚,却再无起身之力。
秦怀朔双掌拍地,巫族符文自掌心炸开,化作血线缠住两具侧翼傀儡的脚踝。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符文之上,血纹暴涨,将傀儡钉在原地。秦怀毅趁机掷出两张新绘的爆炎符,贴附其背,轰然炸裂,铁甲四散,碎片嵌入岩壁。
三十息内,数十具傀儡尽数粉碎。地面唯余焦痕、散落铁屑与尚未熄灭的幽蓝残火。空气里弥漫着金属熔化的气味和一丝腐魂的腥臭。
谢见愁收剑,呼吸略重,指尖微颤。这一式耗神极巨,神魂之力几乎见底。她靠剑支撑身形,目光扫过战场,确认无一具傀儡再起。
“中枢不在这里。”她说,“信号来自远处。”
王玄通沉声回应:“你能追溯源头吗?”
她闭目,神魂之力凝聚于眉心,试图顺着刚才捕捉到的神识波动逆向回溯。然而那股力量如同断线风筝,消失在虚空深处。她皱眉,正欲放弃,忽然察觉一丝异常——时间。
她的截天剑体对时间流动极为敏感。此刻,空气中残留的神识波动,并非连续传递,而是以固定间隔跳跃式推进,每一次跳跃之间,存在极其短暂的“空档”。这空档并非自然停顿,更像是……被刻意抹去的时间片段。
她睁开眼,低声道:“不是远程操控那么简单。他们在用某种手段遮蔽痕迹,每隔七步,就抹掉一段时空记录。”
“你想怎么做?”王玄通问。
“我要看那被抹去的一瞬。”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截天剑体九大秘境再度共振。这一次,她不再追溯神识,而是调动《玄微经》中关于时间的感悟,尝试触碰那被遮蔽的缝隙。
神魂之力缓缓延展,如丝线探入虚空。就在触及那“空档”的刹那,她眼前景象突变。
她看见自己站在密室门前,手指刚触到黑铁门扉,掌心血纹浮现。但画面随即扭曲,时间仿佛被人强行剪断——下一帧,是傀儡升出地面,警报响起。中间那段,消失了。
她意识到:有人动用了光阴类禁术,将关键过程从时间线上剥离。
“不能只看结果。”她喃喃,“要看过程本身。”
她再次闭目,这一次,她不再试图回溯,而是以神魂为笔,以时间为纸,施展《截天七式》中的【光阴式·道无岁月】。
剑光未出,可她体内十二丹田同时震荡,一股无形之力自泥丸宫爆发,逆流而上,冲破识海屏障。刹那间,她的意识脱离肉身,悬浮于时间长河之上。
她看见——
那具刺针傀儡迈出第六步,眼眶蓝焰稳定燃烧。第七步即将落下时,空间微微扭曲,一道无形指令自远方传来。可就在指令抵达的前一瞬,时间出现断层,仿佛被刀割开。断层之后,指令继续传递,傀儡完成动作,仿佛从未中断。
但她看清了。
那断层,并非自然形成,而是由一道极细的剑意划开。那剑意不属于此界,带着伪道气息,专为遮蔽行踪而设。
她猛然睁眼,冷汗滑落。
“有人在用光阴手段掩盖操控痕迹。”她握紧剑柄,“这不是普通的活炼傀,是专门设计的诱饵。”
王玄通沉默片刻,道:“他们想引你深入。”
谢见愁冷笑:“我现在才想明白,从我们踏入通道那一刻起,就是局。”
她转身面向密道深处,目光如刃。就在此时,整座巢穴猛然一震。地面龟裂,岩壁簌簌剥落,一股浩瀚威压自地底深处升起,如潮水般蔓延开来。那气息阴冷而扭曲,带着伪道之力的特征,与卷轴上记载的气息完全一致。
“那不是准帝。”王玄通声音凝重,“是伪道本源正在凝聚。”
谢见愁眉心紧锁,望向远方。天际边缘,一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贯穿云层,仿佛某种仪式已被启动。光柱周围,空间微微扭曲,似有法则在重组。
“假帝……已经开始登基了。”她低声说。
秦怀朔踉跄一步,左臂黑气再度蔓延,脸色苍白如纸。秦怀毅扶住他,手中已无符纸,只能以自身灵力维系防御阵法。
“我们不能留在这。”秦怀毅喘息道。
“也不能走。”谢见愁盯着那血光,“他已经在路上,若让他完成仪式,整个剑关的气运都会被篡夺。”
她低头看向手中长剑,剑身沾血,尚未擦拭。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不会再有退路。
远处,山体轰鸣不止,碎石滚落。那股伪道气息越来越强,仿佛在宣告一个新时代的降临。
她抬起剑,指向血光方向。
“他以为能遮住一切。”她说,“但他忘了,时间,从来不会真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