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汐的意识从那片猩红蠕动的心象风景中抽离，再次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白。
陌生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柔和的白色灯光洒落，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无垢的天堂。
“我这是……死了？上天堂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恍惚。
“不，你没死。恭喜你，正式入门，成为修行者了。”
一个略显疲惫的女声响起。余汐循声望去，只见欧阳夏学姐正瘫坐在不远处的讲台边，脸色苍白，身边滚落着一个空了的药剂瓶。而他自己，正躺在一大片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血泊中，场面宛如某种邪异的献祭仪式现场。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躺在这么大一滩血里？”余汐撑起身体，感觉虽然虚弱，但体内却涌动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
“这是你命大，而且天赋异禀。”欧阳夏有气无力地解释，“成为修行者的入门仪式，需要排出大量旧血，以便让‘灵能’——这种新的‘血液’——与身体深度融合，完成生命层次的初步进化。一般来说，仪式中流失的血液越多，象征潜力越大。但这也是场豪赌，若在血液流干前未能完成心脏的灵能循环，人就真的没了。看你流了这么多……啧，怪不得那个老家伙非要收你为徒。”
“没办法嘛，”余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父母出差后，就把我托付给了这位老……老师。总之，算是成功了吧。”他感受到身体的变化，“现在感觉……身体轻快了很多，力气也大了，也不像以前那么怕冷了。”
“这就对了，这是灵能初步改造体质的正常现象。”欧阳夏勉强坐直身体，神色变得严肃，“好了，既然你已入门，接下来就是‘武器誓约仪式’。拿出你的法器。”
余汐点头，从身后取出了那根黑色的短棍——“天工演武”。
当看到这根看似普通的棍子时，欧阳夏的眼中瞬间闪过极大的震惊：“天工演武？！还是极为罕见的泛用型法器！怪不得……怪不得那家伙如此重视，非要我亲自引导你入门！”
“学姐，这个誓约仪式该怎么做？”余汐的问题将欧阳夏从震惊中拉回。
“走到血泊中央，将法器立于地面，双手握住它，闭目冥想。”欧阳夏一边说，一边示范性地将手按在自己心口，闭上双眼。很快，一股黑青紫色的灵能光晕如烟雾般从她周身泛起。“就像这样，感受并引导你体内的灵能流向法器。熟练之后，无需特定姿势也能做到。”
“明白了，学姐。”余汐依言踏入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泊中心，将黑色短棍立于身前，双手紧握，闭上了眼睛。
“加油吧，余汐。这条路，终究要靠你自己走。”欧阳夏低声祝愿，声音微不可闻。
◆ 武器内在：万械回廊 ◆
一阵熟悉的眩晕感袭来，如同初次被传送法阵笼罩。当余汐再次站稳，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撼得无以复加。
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宏大的蒸汽朋克世界。巨大的齿轮相互咬合，发出轰鸣；黄铜管道如巨蟒般盘绕，喷射着白色蒸汽；天空中，造型奇特的飞艇在烟雾中若隐若现。远处，工厂的烟囱永不停歇地喷吐着烟云，整个空间充满了机械的暴力美学与奇幻的工业魅力。
“太神奇了……这里简直就是蒸汽革命的梦幻舞台！”
他惊叹着向前走去，视野中出现了一座极不协调的建筑——一座荒凉、破败的古堡，与周围充满机械感的环境格格不入。
“通常这种地方，就是关键所在了。”余汐绕着古堡走了一圈，发现了一个被粗暴破坏的巨大门洞。他步入黑暗，在漫长的行走后，前方终于出现亮光。
亮光之后，是更令人吃惊的景象：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长廊，墙壁上悬挂着永不熄灭的火炬，两侧是一个接一个的展示台。他走近第一个展台，上面静静躺着一把造型古朴的长刀，刀与鞘分离摆放，旁边的标签写着「唐横刀」。
“这里竟然收藏着这种刀？”
他快步走向下一个展台，看到的是一把带有优雅弧度的刀——「武士刀」。接着，他的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展台：「德意志双手剑」、「复合弓」、「四联装火箭筒」……甚至还有魔法水晶球和各种只存在于幻想作品中的兵器。
“这哪里是法器内部……这根本就是一座武器博物馆！它的前主人绝对是火力不足恐惧症晚期吧！”
他强压下仔细观摩的冲动，沿着长廊狂奔，终于抵达尽头。一扇巨大、刻满了无数种族（天使、恶魔、人类乃至未知生物）浮雕的石门矗立眼前。
余汐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了石门。
门后是一个圆形大厅，数道阶梯连接着中央巨大的石柱。柱顶平台之上，四条粗大的锁链从四方延伸而出，紧紧束缚着一个身影。
余汐快步登上阶梯，看清了台上的情景：四条锁链分别禁锢着一个看似只有一米五高的黑发少女的四肢。她衣衫褴褛，面容脏污，仿佛沉睡了千年。
当余汐靠近的瞬间，少女猛然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眸，如同深冬的冰湖。她抬起脸，锁链随之发出沉闷的摩擦声，而她的声音，比金属更冷，比寒风更利，清晰地穿透寂静：
“抵达者，确认为新任阴阳之体。”
“上前，接受试炼。”
“证明……汝之觉悟。”
冰冷的语句，字字清晰，毫无起伏，如同早已设定的程序，在这奇异的武器之庭中回荡。
少女的话语如同冰锥刺入耳膜，让余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那声音里没有丝毫属于人类的温度，甚至不像是在对他——一个活生生的人——说话，更像是在执行某种亘古不变的冰冷程序。
（这女孩……到底是什么？法器之灵？还是被封印在这里的……某种存在？）
无数念头瞬间闪过脑海，但身体却比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掌心中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每一下都像是在撞击着肋骨。
（证明觉悟？什么样的试炼？战斗吗？还是……）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束缚着少女的粗重铁链，以及四周弥漫着的、与外面蒸汽朋克世界格格不入的古老肃杀之气。
（不管是什么，都已经没有退路了。从这里退缩的话，外面的身体恐怕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吧？欧阳学姐的付出，还有我经历的那些……绝不能白费。）
想到此处，一股混杂着决绝和紧张的暖流，勉强驱散了方才那阵寒意。他向前踏出一步，尽管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但眼神已经重新变得坚定。
“我听到了。”他直视着少女那双深不见底的冰眸，“告诉我，试炼的内容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