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莫约几分钟后，她就重新钻回了马车
打扰到了正用饭的钟笙
“出事喽，有人质疑你的魔王身份”
艾尔对着还在懵逼状态的她说道
“我就想知道，你为啥这么执着于认为我是魔王”
“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不是呢”
钟笙现在就相当不理解
“嗯，过来，你照照镜子”
艾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她拽到了梳妆台前
刚刚她在马车里，什么都看了一遍，就一直排斥照镜子
就是不敢面对那镜中的自己
但现在，当她看到镜中影像的那一刻，就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
像，太像了
一身黑色的领航员大衣，染了龙血，成了血衣，还沾着暗红色的内脏碎屑
像是从地狱里刚刚爬出来的血海罗刹，还是有编的那种
利落的黑色短发上，不知什么时候长出来一顶骨质的头冠，漂亮异常
一对金橙色的竖瞳，点缀出那张因为有几点红渍，显得有些妖异的脸
都这些，都遮盖不住脖子处，那看着就曾是致命的伤口，正不断扭动着
一对漂亮的鸽子白羽翅挂在身后，纯白的表面下，内底也衬着血红
赤色的鳞片星罗棋布在那挽了袖的纤细胳膊上，上面还有一道道狰狞的伤疤
因中间而破损的左膝盖的裤子破洞，往外蔓延出正协助康复的肉芽，显得无比狰狞
这一个个画面，让钟笙尴尬的想原地打一套军体拳
然后大吼一声
“我小钟笙也绝非善类”
一阵沉默后
“我承认，这确实有点吓人了哈”
“但是吧，你要知道，在我们那里，真正有地位的人，手上是从来不会直接沾上血的”
“我这么狼狈，恰恰说明我没什么地位”
满分回答！但是钟笙给自己打99分，以免自己骄傲
艾尔看了看钟笙无比真诚的眸子，严肃的点了点头
“虽然，你说的是实话”
“但是，是谁说我们评定魔王要用你们魔族的标准了？”
“嗯，不管了，反正吧，有人质疑你的身份，这会影响我后续的工作”
“麻烦你配合一下，强化一下魔王的权威”
钟笙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不是，我都要判死刑了……”
但法官用半句话就堵住了她的牢骚，赢得了她的真心
“其实，也不是一定……”
还没听完，钟笙就迅速表态
“太君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保证完成任务”
“忠！诚！”
“很好，出发”
看着突然变得顺从的囚犯，艾尔直接就揪住她的领子，带着她飞上了天空
此时此刻，在“新地球聚居点”郊外的一处半露天体育场
“我反对让随机挑选出来的个体，全权代表我们地球人类跟贵方谈判”
“你们这种挑选我方代表的方法毫无逻辑可言，也无法得出全面客观的，对我方的认识”
一个西装革履的家伙用喇叭大声喊道，这算是客气的
“我看在你们挑的头里面，还有几个黄皮猴子和倪哥，这种没进化完的劣等人种怎么能代表我们！”
一个剃了光头，一身不好惹打扮的凶狠男子站在高台上，对着一堆混混般的，同样光头的小弟们和沉默的大多数人喊到
他倒是没有用什么器械，但那嗓门，大的单是吼，声音就比喇叭大很多
加之他和小弟裸露的手臂上罗列一些……不太好说的刺青
不过这两个家伙就属于那种比较跳的，真正认同他们的人，倒也是少数
大部分人，只是沉默的注视着这两只出头鸟
被抓来“立立威”的人，当然不止钟笙一个，还有其余11名嫌疑犯
他们陆陆续续赶到，跟钟笙一样，被列到特意清出来的高台处，她不先也不后，属于在中间
场上的大屏幕，正放映着他们这里的情况
十二位“魔王候选”之间隔的不远也不近，背后都有一名或者几名异界人看管
她用新晋的发达视觉，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倒霉蛋“同行”
发觉，他们间还真是老少咸宜，贤者云集
从披着白大褂，但莫名带着贵族风度的亚裔学者
到一个钟笙鉴过的外国政客
从只有半个钟笙高的，衣着考究的小男孩
到一脸庄重神圣，3米多高跟个大佛一样的，胖胖黑人牧师
还真是……啥人都有，也真不知道异界人用的什么标准
而一些人一如往常那样，在此刻暗暗涌动，又有些许喧闹声的人群中试图维持秩序
“你们这些魔族听着，我给你们选出的临时负责人，现在全权代表你们，他们的表现，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你们全部人的命运……”
一个随意挂在电线杆上的大喇叭内，正重复着这些话，这种手段跟街边小贩的也没什么不同
但那声音的主人，现在，也确实在决定目前聚集在这广场里上万地球人，乃至彼方更远处的百万地球人的命运
“mmd，这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啊，又是死刑又是全权代表的”
简单分析了一下情况后，她在心里暗骂道
当然，幕后主使艾尔就在她身后，在心里骂骂也就是极限了
“你打算怎么……”
艾尔的话没说完，已经憋了一肚子无名怨火的钟笙伸出手来
“嗯”
她伸出手讨要，手指的方向是艾尔腰间的……佩剑
少女笑了笑，没什么犹豫的就将剑出鞘，一把丢了过去
“哼”
接过剑柄，反握
钟笙轻哼一声，直接腾空而起，顺势正握
“等我一会”
她在会场四周巡视一圈，努力观察着下面的人群
人群中，有很多人自然也都在看着自由飞翔的她
在高空中，她一边收集信息，一边寻找目标
很快，她发现了熟悉的面孔们
“老李，是我，小钟”
她绕了个弯，卡了个视觉死角，然后落地到窝在角落，不愿参与争端的人群附近
他们正围着一锅陈米粥，默默地解决今天的晚饭
钟笙进入人群，找到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是个穿着卡车司机制服的中年男人
钟笙习惯性的摸向兜，想递上烟，但是想了想，自己兜子里的东西估计都快被龙血泡烂了，直得讪笑一声
“你也看到我的情况了，江湖救急，帮帮弟弟”
手头略微富裕一些，拳头恰好又很硬的钟笙
一直很乐意帮助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而来危险异界讨生活的人们
所以，在他们当中有点名气
而老李是别家公司卡车队的一个头
“小钟啊，说吧，只要我能帮得上忙……”
“叔，你带着大家，只需要这样，然后这样……”
钟笙给老李大致指了指方向
“这次过后，不管咋，我钟笙，都肯定不会亏了咱自己人”
“放心吧，帮了咱们这么多忙，这点小忙不算啥”
“你放心去吧”
钟笙郑重的点了点头
然后腾空而起
会场内的大多数地球人，看到一道迅捷的血影，带着一阵狂暴的腥风，拉出了一道带着蓝焰的华丽剑光
“跪下！”
这句，是用英语说的
钟笙低空掠至光头男的身后
比起这混混的声音
她这声带着龙威的怒吼，毫无疑问更大也更有威慑力
反正种族骑士和他的扈从当场就跪下了
在那身前那两米多高的壮汉跪下后，还在空中的钟笙一个提膝，压住他的脖子
摁下
跪杀
“咔吧”
骨骼的错位声
一些发生在不到半分钟内
当然，钟笙也知道，这样干脆的死法冲击力毕竟有限
所以……
“咔嚓”
利剑如热刀切黄油割下那颗光头
“呼”
振翅腾空，略微飞起
然后……
“诸位，请安静一下，作为异界人给挑出来，代表大家的，人类当中的一份子，我有些话要说”
她望向四周，还有些许骚乱
她第一次演说，也有点紧张，第一句有点大喘气了
所以刚刚镇住的场子，都有了失控的迹象
那是时候学习先进经验了……
气场爆发开来
最基础的龙语魔法，龙威
其实算是比较特殊的群体魅惑/恐惧
以她现在的水平，也就能影响一下普通人
“我本以为，我们能从历史当中学到一些教训”
这句话传遍全场
在高处，她左手举人头，右手举利剑，扫视四周
短暂的恐慌后
骚动的人群终究慢慢安静下了，黑压压的安静
“但是，事实证明，我们什么都没学到”
她的话语抑扬顿挫
用的是异界那被地球诗人赞美为“普罗兰序”的
全世界通行语言——通用语
除了这个世界
在场大部分地球人都通过了异界通用语考核
也都听得懂
“分裂之家，无法持久”
“这是林肯总统，在近200年前，说过的话”
“今天，今时，今刻，就算在我们远离家乡的时候，也同样适用”
钟笙高举手臂
头颅跌落她脚边
“我们现在，就像是被狼群包围的羊群，如果不团结在头羊的带领下，四散而逃，最后的下场，只有全部葬身狼腹”
“但是有经验的牧羊人都知道，其实所谓头羊，本来也就是被随便选出来的一只”
“也就是说，头羊也不过普通群羊的一只，它并无什么特殊”
说完这句话，她看了看在场的异界人反应
确认他们还能接受这种程度的发言后，她继续说到
“今天，作为一只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被选中的这一只头羊”
“我并不愿意向大家承诺什么虚幻泡影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我只是让大家想一想，就算是现在的情况，我们集体议价所能获得的权益，肯定也高过各自为战”
“我对现在的情况有着足够明确的认知”
……
先说明情况
“我们曾经拥有一个足够可靠的大后方，但我们的故乡，现在已经断绝了与我们的联系”
“可以说，面对这种艰难的环境，我们都在短时间内感受到了物资的窘迫情况”
“但是，我可以像大家保证，只要我们真正组织起来，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
“我可以大家承诺，肉，面包与牛奶，和远比现在更舒适的生活条件”
……
现在是画饼
钟笙环顾四周，虽然这好像才一天，但周围的人群身上已经有了难民的气质
“但这一切，都必须有一个先决条件”
“那就是，团结”
到这里，她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呐喊
“如果你也真正认同我的话，那么就请跟我一起，高呼”
她奋力举起右手，那利剑似在呼唤着什么
“团结！”
最后，提出口号
零零星星，会场周边有了响应者
然后，是全场诸多地方爆发的响应
然后，是各个地方几乎全部都有响应者
甚至，就连她刚刚处决的光头的小弟，也有人呼应她的呼声
“团结！”
许多人高举右拳，回应着她的演说
“唉”
飞在半空中，再次在会场四周盘旋，享受着掌声与认可的钟笙，也不知别人看不看得见，微微叹了一口气
挽了个剑花，她又带着音爆，飞回了公主身边
看也不看，就潇洒的将剑插回她腰间的剑鞘
然后抱着双臂，像个骑士一般站在她身前
做出这一切的她，当然知道，现在，不管她怎么解释，在异界人这边，甚至在地球人那边，她都是板上钉钉的魔王了
但是……
不装了，摊牌了，我就是魔王咋滴！
既然不得不当这个魔王，她就要当最大的那一个
只有这样，就算最后万事皆休，天胜半子，她也有愿赌服输的从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