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伙食真不错，但是以后，可就吃不上了”
一边吃着饭，钟笙一边说道
夸赞是真的，毕竟食盒里面，都是天天吃食堂的钟笙只听说过，或者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各种异界山珍海味
“是，你们魔王的餐标跟我们这些指挥官级别的人是一样的”
艾尔看着她胃口这么好，不知道为什么，也是笑的很开心
但是自然也有疑惑
“为什么吃不到了”
“以后，外面的人吃什么，我吃什么”
“不要例外”
“哦”
艾尔没什么意外，她只觉得这是又一种虚荣罢了
“那么我们继续。”
百无聊赖地转着笔，她的视线落在空处，显然没把眼前的“提问”当回事
“虽然你大概率也不会”
她叹了一口气
“唉”
“你的资料我看过了，初中还没毕业”
“用你们地球人的话，这叫……精神小伙吧，说不定还要我给你扫盲”
虽然是笑着，但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这种语气，她听过无数次
每一次，都很讨厌
虽然，在某种程度上，她其实认同面前这位法官的判决
她确实初中没毕业就跑出去闯荡社会了，主观原因是叛逆
当时他偷了钱和身份证，用一张火车站票把自己扔到了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
打了个黑工
就满是“我已经打拼过了”的小屁孩式的成就感
确实很精神小伙
要不是……
唉，她可能就没救了吧
不过这不是现在的重点
钟笙如翻书一般，翻过这一页思绪
精神小伙信心满满，已经准备好迎接又一次挫败了
“问吧，虽然我年轻，但是还是有点子阅历的”
艾尔依旧没抬眼，随口就是一问
“嗯，行吧，原子偏斜，听说过吗？”
那敷衍，不耐烦的状态，让她更不喜欢了
但是出的题却让她眼前一亮
“呦呵，法官大人也言必称希腊罗马？”
她嘴角一勾，这算是打她好球区了
笔杆“啪”地打在桌面上一下，但是没有停转
笔的主人，终于抬起眼，第一次用正色看向钟笙
“这个概念，最早由地球上名叫古希腊文明的一个哲学家提出的。”
钟笙不紧不慢地开始阐述，仿佛又回到了在网上和人激情对线的状态
“后来被我最崇拜的德国人翻新，成了对抗唯心主义宿命论的坚实基石”
“哦，至于你们那个教廷，听起来就很……”
这句话说了一半，她看向对面正严肃看向她的法官
她手中的笔已经停转了
“那你认为，人的灵魂和这一学说有什么关系？以及灵魂的终点是什么？”
还是个哲学问题
钟笙沉思片刻，最后选择尽力组织她知识体系内的内容，来同时回答这两个问题
“你看过《三体》吗？”她反问。
“看过。并且我曾建议，所有接触你们‘魔族’的人都该好好看看这本书”
艾尔微微颔首，算是认同
“哦，我们讲的不是黑暗森林，而是书名本身背后的天体力学基本模型——“三体问题”
“作为……智慧之神的神选，你觉得，它有解吗？”
此刻，钟笙双手按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锁定艾尔
艾尔沉默了片刻，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敲
最终，她坦诚地回答
“无解”
“那么如果假设，只是假设，原子偏斜学说成立，那么在这么多微观粒子的无规则运动下，构成的思维本身，有解吗？”
钟笙双手摁在桌上，站着朝对面坐着沉思的人，质问道
“……无解”
智慧之神的神选承认了自己的无力
这让钟笙心里满满都是装逼成功的快感
“那么，作为一个“黑箱”的作为意识的灵魂存在，并且自由运转”
“呃，如果你不理解……”
“我知道你说的黑箱是什么，“薛定谔的猫”，很有名，你们的知识，我了解不少”
“那么……你的意思是？”
“是的，无解”
“所以，我从哲学上否定永生个体的存在”
钟笙将一口面条吞进嘴里，然后，彻底做出了论断
但少女沉思了片刻，提出了一个假设
“那如果不断的替换……”
“忒修斯之船的……悖论，在这个问题上只是自欺欺人，连盒子都无法打开的情况下，不管怎么说，这个“模型”已经是不可再分的个体了”
在回答问题时，钟笙梗了一下，倒不是她想
而是“悖论”这个词在通用语并没有完全合适的词
于是她临时用“自相矛盾”与“命题”这两个词，结合通用语的语法合成了一个新词
大致意思就是“自相矛盾的命题”
钟笙敏锐的注意到，她说出答案后，马车周围的神术“味道”更浓郁了
“很好，感谢你的回答，这第一个问题，我已经有了初步的答案”
艾尔此时手的摩挲着下巴，而且正用一种好学生看老师的眼神看着钟笙
“很抱歉，对一位真正有智慧的学者缺乏尊重，那么我想，我们可以进行下一个问题了”
看着对面已经进入这种状态的少女，说实话，要说钟笙心里不爽
那是不可能的
“嗯，你觉得，我个人如何努力，才能最快推动我们的世界达到更高的“社会文明水平”。”
下一个问题，政治问题
少女逐字逐句的斟酌着这个问题的每一个词
而钟笙想都不想，就直接给出了答案
“很简单，你去当最反动的反动派，并让你的敌人们紧密地团结起来”
“？”
这种离谱的回答让艾尔瞬间陷入了一连茫然当中
但片刻后，她确实在认真思考
在确认这一点后，钟笙算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这个女孩确实是不太聪明的亚子
“当然，你做不到，因为你是个好人”
滴，好人卡
“……”
艾尔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无比复杂
“我必须坦诚的说，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因为我根本不了解你们世界”
这点确实
“但是，你刚刚说的那个答案时，是真诚的”
艾尔的眼睛一眨一眨
“……你能，识别谎言？”
“嗯，作为正义之神的神选，这是我获得的神眷之一”
听到这里，钟笙努力思考了一下
“不用想啦，你在我面前根本没撒过谎，考虑到现在的情况……你确实是个诚实而且真诚的……”
钟笙：(☆▽☆)
直到艾尔大喘气的吐出最后两个词
“魔王”
然后：(இдஇ;)
但钟笙并没有气馁，而是试图继续操作
“我回答了您两个，额，应该是三个问题”
“虽然有取巧的嫌疑吧，但加上之前的表现，法官大人，这算不算配合呢”
她在桌上拄着胳膊，身体前倾，用一种略带期待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少女
钟笙的话让艾尔沉思片刻，然后她看着她的眼睛，回应了她的期待
“嗯，你确实很配合”
“但是要争取减刑的话，我一个人也不能决定，我只能说尽力去尝试”
艾尔摊摊手，她确实没做出过更多的承诺
但犯人本来也没想着一蹴而就
“好吧，但比起减刑，我现在呢，只想让法官大人帮我们魔族一个小小的忙”
“什么忙？”
“我知道几个仓库的位置，认识几个人，我写个地址，给个名单”
“你找到名单上的人，就说我让去的，让他们带着你们的人，帮我把仓库撬了，把东西拿出来，充公”
钟笙徐徐说道
“都一些低阶魔兽肉，禽蛋和乳制品，都是我们地球人用工业品换的”
嗯……据钟笙所知，是某些资本家准备用来冲击市场的存量，还蛮多的
“想来，你们调集过来的各方精锐士兵也看不上”
这点也确实，钟笙看过这个世界普通人的餐桌，“魔兽”这种词语和其的分阶，其实也就是地球人发明出来的
低阶魔兽在这个高魔世界也就是普通的动物罢了
而且，这个世界的人民生活水平，一般都还不错，差不多有地球20世纪初，欧洲人的水平了
哦，没打世界大战前的时候
“况且，现在不分下去，之后也就烂掉了，怪可惜的”
作为货运体系不可缺少的一环，和司机情报体系的一份子
资本家把仓库建在那，囤了多少货，以及他们就算把牛奶倒了也不会分下去的秉性，钟笙都很清楚
“你怎么知道？还有为什么我要配合你？”
钟笙敲了敲桌子，像敲了敲黑板
“一个配合的羊群，总好过各行其是的猛兽，不是嘛？”
艾尔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行，这件事我会着手去做”
“谢啦，下面呢，是我对个人命运的一点点看法”
钟笙点了点头，笑着应答，准备为自己的诉求先打打前瞻
“贵方的法律体系，很像我们的海洋法系”
“而法官的态度，一定程度上能决定陪审团的意见……”
“所以首先呢，您愿意去积极争取，我就已经非常感谢了”
先是表达感谢
“唉，不对，你不是不了解我们的世界吗？”
但艾尔发现了盲点
“出于一些原因，我了解一点贵方的法律”
“什么原因！”
这次，迫切追问的艾尔比刚刚还要严肃
“完了，翻车了”
虽然心底一突，但是犯人没有表现出来
“唉”
钟笙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武器并递了过去
“这把枪，我叫它十月……”
“您作为神职人员，应该也能看出点什么东西”
艾尔接过枪，开始有些怀疑的检视着
“不对啊，明明没有传奇的味道……”
她嘟囔着
“正直，慷慨，谦卑，勇敢，顽强，善良，牺牲，还有……平凡？”
“谁曾经使用过这把枪？是一位不知名的勇者吗？”
艾尔现在相当好奇这件事
这分明就是圣遗物，但出现在了根本无法使用神术的魔族手里
而真正阅读过武器上故事的钟笙，却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首先不只是一名……”
她先指出了少女言语中的错误
“然后”
“上一个见到这把枪的神官，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他还说，我能得到它的认可，想必也很适合做正义之神的神官”
“所以，我去学了法律……”
突然，钟笙感受到了一股似能凝结为实质的杀意，在眼前人身上产生
此时此刻，审判官正用一种极度忌惮的目光看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