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强被两名女狱警一左一右地押进女子监狱的犯人区域时,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了声音。
那不是寂静,是一种被刻意压制的、充满张力的悬停。
几十双眼睛从四面八方钉在他身上,带着赤裸裸的厌恶、愤怒、和毫不掩饰的窥探。
“……就是他?”
“呸!变了性也是人渣!”
“下面……真的变成……那个了?”
“便宜他了,就该阉了直接扔男监让人*烂!”
话语的碎片像毒镖。
李强每走一步,下体深处缝合过的组织都在拉扯,带来阵阵钝痛。他本能地低下头,盯着自己脚上那双磨损严重的塑料拖鞋 。
但那些话语像锥子一样扎进来,与他身体的疼痛混杂在一起,无处可躲。
不。
他猛地刹住这个懦弱的念头。
他凭什么要躲?
他猛地抬起头,不再看地板,而是用一双充血的、布满绝望的眼睛,直直地回瞪过去。
越过那些女囚的脸,看向她们身后的高墙。他的目光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逼到绝路的、近乎疯狂的憎恨。
那些窃窃私语被这道目光噎住了,女囚们被他眼神里的东西骇到,竟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狱警推了他一把:“看什么看!走!”
李强扯了扯嘴角,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收回目光,麻木地走向那间单人牢房。
“进去。每日作息时间表在墙上。按时参加点名、劳动、放风。有任何问题,报告管教。”狱警的语气例行公事,没有任何情绪。
门在他身后沉重地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而冰冷。
巨大的疲惫席卷而来,但神经却依旧高度紧绷。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连抬眼打量四周的力气都没有。时间感似乎已经消失,不知是过了一瞬还是一分钟, 脚步声再次走近。
“李强,”年长狱警冷漠的声音传来,“带好个人物品,熟悉一下公共浴室。”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女子监狱的集体浴室,是褪去所有社会伪装后,最原始、也最残酷的女性领地。
当李强被押送到门口时,里面弥漫的湿热蒸汽和嘈杂人声,在他身影出现的刹那,像被一把无形的刀齐刷刷切断。
时间凝固了。
靠近门口的几个女人,条件反射般地后退,迅速抓起毛巾遮挡身体。这动作像涟漪一样扩散开来,瞬间,李强与人群之间,空出了一道由恐惧与厌恶凝结而成的无形结界。
李强挪动脚步走向最边缘的喷头,背对人群,手指颤抖地去解囚服的扣子。赤裸的身体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他感觉自己像一具被剥了皮的牲口,等待展出。
那些目光像烧红的针,刺在他的背上,烫在那道新鲜丑陋的手术疤痕上。
他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激得他一颤。身体的疼痛和心理的屈辱让他抑制不住地发抖。
一个清脆、甚至带着点少女般娇俏的声音响起,与浴室里凝重的气氛格格不入。
“哟,新姐妹来啦?”
这声“姐妹”像一把冰锥,刺得李强浑身一僵。
人群边上晃出来个娇小的身影。看着不过二十,湿漉漉的短发贴在额角,身材纤细。可那双眼睛,又冷又利,像淬了冰的玻璃碴。
她嘴里叼着半截棉签,指尖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滴水的龙头。玩够了似的,她“啪”地一声拧紧水阀,随即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一个挺胸的动作,带出满身混不吝的桀骜。
她歪着头,将李强从头到脚扫视一遍,然后噗嗤一笑。
“啧,我还以为能来个有料的‘真姐妹’呢,”她的声音不大,却像音叉一样,精准地震动在每个人的耳膜上,“结果来了个……拼凑版的?” 她吐出棉签,用指尖捏着,隔空点着李强,“大哥,不对,现在该叫……大姐?你这型号,有点难称呼啊。”
压抑的笑声在雾气中弥漫开来。
李强没回头,任由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胸口,加快了冲洗动作。
“别洗那么快嘛,”少女往前走了两步,娇小的身躯却带着强大的气场,她甚至踮起脚尖,像打量一件瑕疵品,“让姐妹们学习学习,从‘那边’被‘整改’过来,到底是个什么名堂。”
旁边一个沙哑的声音配合地响起:“阿檬,你好奇这个干嘛?”
‘“好奇嘛!”阿檬眨眨眼,表情天真,“我就想知道,他们是把多余的拆了就完事了?还是……又给你拼了点新花样上去?”
她说着,自己先咯咯笑起来,然后突然收住,眼神瞬间冷冽,
“不过我看你这上面,”她的目光扫过李强唇上依稀的胡茬和突出的喉结,“‘原厂标志’还没抠干净呢,给你新换上的……估计也是个山寨货。”
“怎么样,强哥,”
她突然凑到李强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一字一句地,像毒蛇吐信:
“现在体会到啦?被强行打开、塞进一个没用的东西,是什么感觉。欢迎入住地狱,‘姐妹’。”
这句话,像一根烧红的铁钎,捅穿了李强最后的理智。
他猛地关掉了水龙头,转过身。
“——你看够了吗?!” 一声压抑的、沙哑的、却充满雄性怒火的低吼,在浴室里炸开。
所有笑声和私语瞬间停止。
阿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震得后退了一步,脸上的嘲讽僵住了。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李强没有逃跑,也没有遮掩。
他往前站了一步,在雾气中,彻底挺直了那具还在流血、还在疼痛的身体。他甚至微微张开了双臂,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那平坦的胸口、依稀的腹肌轮廓、以及下体那道触目惊心的、象征着他被“改造”的耻辱疤痕!
“仔细看看!” 他的声音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都他妈给老子看清楚!看看他们对我做了什么!”
他往前逼近阿檬,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锁住她惊愕的脸:“这有意思吗?!啊?!你觉得这他妈的很有意思是吗?!”
浴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敢再笑。她们被这股绝望的、自毁般的疯狂镇住了。阿檬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李强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肾上腺素退去,那股钻心的疼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猛地回潮。
他猛地一颤,那股强撑的“势”瞬间垮了。
猝然侧头,扶住冰冷的墙壁剧烈干呕,胃里却空无一物。
他输了。
用尽全力的反抗,换来的只是更深的虚脱和对他身体“无能”的确认。
李强猛地抓住那件囚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裹住湿冷的身体 ,在所有人复杂的、不再是单纯嘲讽的目光中,几乎是踉跄着冲向门口。
身后传来那个沙哑嗓高个子女人最后的、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重锤砸在他的灵魂上: “喂,以后洗澡自觉点,别脏了大家的地。”
水声和谈笑声重新响起,仿佛刚刚结束了一场愉快的茶话会。
而这,只是他欠这地狱的第一笔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