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线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李娟早早醒了，轻手轻脚地起身。
身旁床垫上的李蔷还在沉睡，熬夜赶工的疲惫让她睡得比平时沉。
她侧躺着，脸埋在素色枕头里，呼吸轻浅。晨光勾勒出柔和的面部轮廓，散落的黑发衬得脸颊有些苍白。白日里的平静疏离褪去，睡梦中的她呼吸很轻。
看着那张清秀的脸，恍惚间，李娟依稀辨认出几分……少年哥哥的影子，但这幻影一闪即逝，只余下重塑后易碎的宁静。
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她伸出手，指尖在半空中停顿了许久，最终只是轻轻拂去几根脸颊散落的发丝。
轻叹了一口气后，李娟的目光瞥向墙角的布艺收纳箱，极轻地走过去掀开墙角布艺收纳箱的一角。里面衣物不多，尽是灰、白、黑等基础色，款式简单。她轻轻合上箱盖，目光在上面多停留了两秒，才转身走向厨房。
粥香弥漫时，李蔷醒了。眼中的茫然迅速被清醒取代，她坐起身，揉了揉眉心。
“醒了？粥好了，先去洗漱吧。”李娟语气尽量自然。
“嗯。”李蔷低应一声，带着睡意未消的沙哑。
两人对坐吃早餐时，李娟注意到她眼底淡淡的青黑：“别总熬太晚，身体会吃不消。”
“赶进度。”李蔷言简意赅，随后舀起一勺粥，尝了尝，动作停了一下，“……粥很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我跟你说，我们公司……” 李娟眼睛一亮，随后开始试着聊起公司琐事。
李蔷一边安静地喝粥，一边听着，顺手将妹妹放在桌边的手机拿了过来。
指尖在光滑的屏幕上滑动，动作由最初的生涩很快转为一种解析般的专注。点开浏览器，快速浏览着科技网站的评测摘要，眼神锐利。
“看来根本不用我教嘛。”李娟笑道，带着敬佩。
李蔷抬起头，看了妹妹一眼，眼神有些无奈，轻轻摇了摇头：“就你话多。”手下却仍在滑动屏幕。
“今天周末，出去逛逛吧？你该换个手机了，顺便…看看衣服？” 李娟趁势提议，并指了指那个收纳箱，“这些，好像不太够换洗了。”
李蔷沉默片刻，目光掠过窗外，阳光明媚而陌生，带着无声的审视。
她最终轻轻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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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昏暗楼道踏入商业街的喧嚣，仿佛一步跨入另一个世界。声浪、色彩、人流瞬间涌来。
李蔷不自觉地抿紧嘴唇，脚步迟疑。李娟立刻挽住她的胳膊，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微微一颤，但并未挣开，只是任由妹妹带着汇入人流。李娟不停说着轻松的话题，试图用声音为她织成一道屏障。
电器卖场里相对安静。 李蔷径直走向手机展区，一名销售员立刻迎了上来：
“两位美女，看手机吗？这款粉色的卖得特别好，很适合女孩子。”
李娟的笑容僵了一下，刚想开口——
李蔷却已经无视了那台粉色手机，拿起了旁边的白色MX2。她掂了掂重量，测试了一下屏幕响应，然后直接问销售员：“处理器是什么型号？运行内存多少？”
销售员被她一连串的专业问题问得一愣，连忙答道：“啊，这个是四核的，2G运存……”
李蔷没再理会她，只是自己操作着界面，又看了看旁边的黑色样机。 最终，她将白色的MX2握在手里，轻声对李娟说：“白色…看起来干净些。”
然后转向那个还有点发懵的销售员，“就这个，白色，标配。”
李娟付了款，嘴角还得意地翘着。刚走出电器卖场，她立刻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
“姐，我好累哦，”她开始摇晃着李蔷的手臂央求，“给我买个甜筒好不好？就在隔壁！”
李蔷看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半拉半拽地朝隔壁拖去。
李娟哼着小曲，绕过了甜筒店的队伍，径直把她拉到了真正的目的地——
服装店。
明亮灯光、琳琅满目的女装、无处不在的镜子和空气中混合的香水气味，让李蔷的不适感骤然攀升。她站在店铺中央，显得有些无措。
“您好，两位想看点什么？” 一名精干的女店员微笑着走了过来，带着职业化的审视。
李蔷下意识地向后缩了半步，一只柔软温暖的手已经从身旁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
妹妹没有看她，只是用拇指在她手背上安抚地摩挲了一下，随即将她的手握紧，熟稔地对店员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
“我们先自己看看，谢谢。”
笑容还未褪去，她已经拉着李蔷快步带离了主通道，躲进了相对僻静的女裤区。
“我们先看看裤子吧，”李娟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丝安抚，“上班穿方便。”
李蔷的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但还是伸手，触碰着那些柔软的面料。她很快选定了两条黑色直筒裤和一条牛仔裤。
“姐，要不要试试这种阔腿的？” 李娟见她稍稍放松，又取来一条阔腿裤，“现在很流行，穿着舒服。”
她刚要把裤子递过去，眼角余光瞥见那个店员正从收银台后面绕出来，又朝着她们这边走来。
李娟“啧”了一声，嘴角忍不住微微一勾。
她立刻把阔腿裤塞到李蔷怀里，拉起她的手腕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压低声音笑道：“快走快走，别被她抓住了！
李蔷被她拉得一个踉跄，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已经“逃”到了风衣区。
“呼……”李娟回头看了一眼，见店员没跟来，才松了口气。她转回头，目光立刻被挂在最前面的一件风衣吸引了。
“姐，” 她拿起那件剪裁别致的卡其色长风衣，在李蔷身上比了比，“你看这个，配你刚拿的裤子，肯定好看。”
李蔷被她这一下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再看看怀里的裤子和眼前这件风衣，紧绷的嘴角反倒松动了一丝。她指尖拂过衣料，“好，我试试。”
试衣间的门帘拉上，狭小空间暂时隔绝了外界。 几分钟后，门帘“哗啦”一声被掀开。
李娟和那个假装在整理货架的店员都愣住了。
阔腿裤恰到好处地柔化了她行走间可能残留的僵硬感，风衣利落的线条不仅巧妙修饰了身形，更赋予她一种中性的、略带疏离的气质。
“哇……”李娟是真心实意的赞叹。
那个店员也走了过来，这次的微笑真诚了许多：“这位小姐，您穿这身……真的很有气质。”
“小姐”这个称呼让李蔷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她没有看李娟，也没有看店员，只是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片刻之后，她回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说：“裤子和风衣，包起来吧。”
说完转身回了试衣间。
李娟看着她急促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刚浮起，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她转向店员，恢复了那份干练：“你好，还有这几件，麻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