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珍贵的限量版Miyo贴纸的贿赂下,宅布林商人沙哑地开口,透露了一些支离破碎的信息:
这座被称为希望乡的岛屿,并非一直存在,而是大约三年多前,如同幻影般突然从海底升起。
一位人头蛇身的先知,在冥冥之中听到了名为“大姐头”的声音指引,历尽千辛找到了这里,并撰写了宅布林几乎人手一册的“启示录”。
先知宣称,这座岛屿受到某种伟大存在的庇护,能远离反二纠察队的视野。只有内心虔敬二次元的人,才能在茫茫大海上窥见抵达岛屿的通路,其他人只会无功而返,甚至遭遇海难。
从那以后,各地遭受迫害的宅布林源源不断地逃亡聚集于此。虽然守秘局布下天罗地网,到头来确实没有一个探子能登上岛屿,使得这里成了天然的藏匿地和走私天堂。
夏萤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之前已经听小蘑说过,这座岛是大约三年前突然从海底升起来的,本以为是电波阴谋论,没想到真是如此。
而后面的内容更令夏萤禁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在编造一个奇幻故事;人头蛇身的先知?听起来就像黑暗神话里的生物。还有启示录?不就是放在社团书架显眼处的那本大书吗,她一直以为是本探险小说来着。
见她专心听的样子,兜帽人来了兴致,声音沙哑得像磨损的唱片:
“……而且,更加神奇的是,就跟启示录中说的一样,这座岛上存在大量漂流来的遗迹,可以挖出受到真神祝福的宅系秘宝。那可不是些普通的萌货或者周边,而是蕴含着神奇而强大的力量的神器;
比如,闪烁着不祥幻象的纹身贴纸、能禁锢心灵的诡异画卷、偶尔会自主蠕动的抱枕、戴上就能听懂低语的猫耳、蕴含一次性能量的卡片、爆发出野兽力量的背心等等……无一不印证了先知的预言。
当然,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先知神秘地消失了。岛上的矿藏也愈发枯竭,再也不能挖出宝物了。萌素的匮乏让很多人堕落成了枯萌者,很多据点被放弃,镇子也逐渐破败起来。”
夏萤心中涌起一丝异样,这些“秘宝”的描述听起来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她此时十分后悔之前在社团时,没有通读过那本探险小说。
但是,如果能找到这名神秘的“先知”的话,不就知道大姐头在哪了吗?
她追问道:“您知道那位先知,最后出现在哪儿吗?”
“这个嘛,先知当时的确住在岛上的某个地方,就在……哎哟,突然想不起来了。头好晕啊,看来是缺萌素了……”商人装模作样地扶住额头。
夏萤见状,连忙又掏出一张贴纸递给他。商人嘿嘿一笑,将贴纸塞进怀里;
“小妹妹真上道,一般人我可不会告诉他。先知的住所在镇子郊外,朝向山岭的一侧,某个被称为‘最初之地’的矿洞深处。小心点,那地方可邪门得很;”
他用浑浊的眼球扫视了下夏萤和站在后面旁听的蘑菇头,接着说道,“像你们这样觊觎秘宝的人一直都有。但无论准备得多么充足,贸然追寻最初之地的人,到头来无一例外都变成了枯萌者。”
夏萤不寒而栗,颤巍巍地面向蘑菇头;“会变成枯萌者吗,要不我们还是……”
但蘑菇头丝毫没给她打退堂鼓的机会,立刻转身,大步朝商人说的方向迈去。
夏萤只得喊着“小蘑,我没说不去呀,别丢下我!”奋力追赶上去。
他们并未察觉,一个头戴破旧斗笠正悄无声息地尾随在他们身后。身形完全隐藏在阴影中,仿佛鬼魅一般。
……
又询问了几个人后,夏萤与蘑菇头出了镇子。根据零星拼凑的情报,他们向着岛屿最高峰的山麓行进,找寻宅布林商人所说的先知住所。
实际过程并不容易,那里显然已被岛上大部分居民遗忘。加上这座岛屿本就诡谲异常,任何地点都无法用方向来指示——
一切定位设备、罗盘指针以及手表,在这座岛上都是失灵的;甚至天上也找不到太阳或者星辰,四周永远笼罩着泛着紫色的灰雾,无法分清昼夜。自从登岛以来,他们都不知道过去了几天,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
另外,整座岛屿的地形也仿佛拥有生命般不时蠕变动荡。这会儿还是高耸的山丘,过个一天或几个小时(估算的时间)便可能塌陷成了幽深山谷;明明仔细勘探过的洞穴入口,或许绕一圈回来就完全消失,连痕迹都无从分辨。更别提还有莫名涌出的漂流物品,不断制造着新的遗迹和垃圾山,无论做什么样的探路标记,都会很快被彻底掩埋。
巨大的面积更是令人绝望。放眼望去,四处皆是雷同的密林、垃圾与蠕动的石头,无穷无尽。若想彻底搜索,即便不考虑迷路,也要不眠不休一个月才有可能。
然而,蘑菇头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台造型精密的仪器,看上去十分先进。它持续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屏幕上的光标精准地指向一个方向,成为了可靠的向导。
经过一番周折,他们找到了通往最高山峰的小路。顺着仪器的指引,两人最终来到了一处巨大的、仿佛被大地撕裂开的废弃矿坑前。
这里显然经历过疯狂的开采期,但后来因不明原因被废弃,如今只留下满目疮痍。巨大的圆形矿坑如同一个裸露的伤口,其间扭曲的灌木疯狂滋长,不知到底有多深。
巨坑下方,几个主要的矿洞入口大多已被矿渣和废弃物部分堵塞,仅存的缝隙后是深不见底、黑不隆咚的隧道,内部不时传来细微的碎石滑落声,预示着坍塌的危险。
更令人不安的是,附近的大片山林,早已成为大量枯萌者的聚集地。它们如同灰败的幽灵,在废墟间麻木地游荡、翻拣,身影在弥漫的尘埃中时隐时现。
夏萤跟着蘑菇头,一踏入被枯枝阴影笼罩的矿坑范围,强烈的扭曲感便扑面而来。
蘑菇头始终端着他的腕式仪器,一旦侦测到特定信号,便会立刻停下,掏出专业相机多角度拍摄,并在一个厚本子上飞速记录细节。
而在四处的废墟下、石缝中,不时能发现一个个散发着非同凡响气息的物什。有手办、装饰、衣物、工具等等,都被仪器清晰地标记出来。
夏萤不知道蘑菇头在做什么,只看他一丝不苟的样子,不敢打扰,心想小蘑对搜集电波素材这么狂热,果然是个重度中二阴谋论爱好者。
逐渐地,两人到达了矿坑中央的小土丘附近。空气中混杂着尘土、金属锈蚀和有机物腐败的酸臭。偶尔一丝若有若无、腻歪到令人头晕的诡异香气飘过,令人目眩神迷。
枯萌者们如同迷失的灵魂,在废墟间无声地游荡,捡食着残余些许萌素的垃圾。他们的存在如同一幅绝望的画卷,无声地演绎着生命的末路。
夏萤脊背发凉,只能紧紧跟在蘑菇头身后,寸步不敢远离。
突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呼救声从一堆机械废料后传来。
“救命……好疼,我摔倒了……救救我……”
夏萤的心一下子揪紧,善良的本能催使她立刻跑过去,循声找去。
可明明声音近在咫尺,来回找了两趟,除了垃圾一无所获。
“难道是隐身人吗?”夏萤不安地小声嘟哝。话音未落,她脚下突然踩到一个软中带硬、还会动的东西,吓得她惊叫一声跳开。
“你眼睛长在头顶上了吗?!”一个干瘪嘶哑的声音怒吼道。只见地上那堆“垃圾”猛地弹坐起来——竟是个满脸皱纹、干瘦得像核桃核的老头。
他完美地融入了环境,以至于夏萤两次经过都完全没发现。这份无视显然激怒了他,让他气得干瘪的腮帮子像破风箱一样鼓动。
“对不起,老人家!我真没看到。”夏萤有礼貌地道歉,这人实在太像垃圾了。
“哼,现在的年轻人啊。”
蘑菇头跟过来,腕上仪器发出细微的蜂鸣,冰冷的扫描线穿过老头全身。他毫无感情地汇报着扫描结果;
“重度萌素感染,亚空间谐振微子230猛/毫克,理智水平濒临枯竭——已经没救了。”
夏萤惊讶地说,“你是说,这个老爷爷中毒了?可他看上去很精神啊。”
老头也气愤地说,“你才没救了,你全家都没救了。”
蘑菇头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模因病毒不同于生物体,一旦超过临界值,发作和意识反噬只在一瞬间。”他扫视着四周,接着说道;
“这附近的很多枯萌者穿戴着人类时期的衣物,有的穿着打扮还相当细致,显示他们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变异的。像这种大规模转化的情况并不常见,可能隐藏着未知原因,需要进一步调查。”
夏萤决定不深入思考他的那些电波理论,只捡主要的问,“那老爷爷会变成枯萌者吗?”
蘑菇头摇摇头,“未必,肌肉纤维和驱动身体的化合物不会凭空产生,能转化为僵尸都是些身强力壮的宅布林,他这副虚脱的状态,大概率等待他的是毒发身亡。快则几分钟,慢则数小时,他全身的神经都会被毒素侵蚀殆尽,那死状极为痛苦;”
说着,蘑菇头不知从哪抽出一把短柄铁锹,掂量了一下,对准老头的后脑,“还不如给他个痛快。”
老头大惊失色,一边往后缩一边喊:“胡说八道,我好的很!杀人了啊!”
夏萤赶紧夺过铁锹,连连责怪蘑菇头太冷血。老头立刻躲到夏萤身后,对着蘑菇头得意地吐着舌头。
结果夏萤回过头说,“老爷爷,我给您挖座坟墓吧,您躺进去,死了就不用担心被野狗啃或者变成枯萌者了。”
老头叹道,“小姑娘,你心肠可比他硬多了。”
此时,蘑菇头的仪器突然发出更急促的蜂鸣,显示另一个方向有高强度信号。他立刻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矿坑另一侧走去,将夏萤和老头抛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