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此时,轰隆隆!——
仿佛是印证长老的话语,伴随着一声声惊雷炸响,大地突然毫无征兆地震颤起来。猛烈程度远超此前任何一次,仿佛整个岛屿都在战栗。
那悬浮于半空的手稿猛地自动暴散开来,在电闪雷鸣之中,如同拥有生命与意志般排成一列圆环开始高速飞行、旋转。速度越来越快,与空气摩擦发出猎猎呼啸。
而纸页环绕的中心,正对着地面上那巨大的法阵中心的阵眼。法阵此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红光,灼热刺眼,仿佛熔岩铸就一般;上方的空气被剧烈挤压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正当众人不知所措时,一道边缘闪烁着七色彩光的裂隙在法阵中央凭空出现,下一秒,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缓缓撕开,形成了一道门的模样。
更令夏萤毛骨悚然的是,祭坛上那个肮脏的硅胶娃娃,不知何时自行站了起来。
如同一个真正的活生生的少女,她迈着僵硬却又坚定的步伐,在剧烈的震颤中一步步走向法阵中央。停在那扇“门”前,她抬起嘎吱作响的双臂,猛地一把推开了门扇。
刹那间,狂暴的气流猛然笼罩整片区域,从四面八方疯狂冲向门内。
门的另一边不知通往何处,只能瞥见深邃、粘稠、无法形容色彩的虚空,形成了一个高度旋转的旋涡,散发出吞噬一切的可怕吸力。
几乎在门开启的一瞬间,“呃啊啊啊!——”离得最近的几名评委与信徒首当其冲,连惨叫都只发出一半,便如同被抽去骨骼般软倒在地;
数道半透明、扭曲的人形光雾硬生生从他们的七窍中被抽出,凄厉地尖啸着汇入气流,被那道裂隙之门吸入无情吞噬,地上只留下几具迅速干枯僵硬的尸体。
而诡异的是,每具尸体的脸上都凝固着一种极致安宁、幸福的微笑,仿佛他们临死看到了毕生渴求的美好之物。
场面顿时大乱,信徒尖叫着奔逃,拼命逃离那道噬魂之门。
然而,门内突然窜出几道速度极快的黑影,那是数条不可名状的黑色触手,如同捕食的巨蟒急速舞动,将逃窜的信徒一一打翻、卷起,抽取灵魂送入门中。
而那位伫立于门前的硅胶“少女”,在偶有的雷光中,逐渐显现出可怖的本质:那不过是无数细碎的触手末端拼凑、堆砌而成的人型拟态。
面对铺天盖地朝自己涌来的触手,夏萤浑身血液冻结,瘫坐在地。然而,那些触手都绕过了她,扑向一旁和身后哭喊着逃窜的信徒。
不一会儿,天上布满了尖叫挣扎的灵魂,地上遗留下一具具表情满足的尸体。方才还荒诞愚乐的晋升现场,顷刻间化为令人胆寒的绝望炼狱。
凄惨的嚎叫声此起彼伏,幸存的信徒被四处钻出的触手堵截玩弄,哭喊着到处乱撞,无处可逃。
就在此时,一声断喝传来,“都别慌,有我在!”
只见长老虎躯一震,扔掉拐杖,大步上前,挡在残存信徒和硅胶少女之间,挥起手臂,一把扯去了身上的长袍——
露出的是被一套色泽艳丽的三点式女士内衣,勉强包裹着枯瘦的躯体。除此以外,他苍老的皮肤上纹满了二次元图案:左半身是甜美萝莉,右半身是冷艳御姐,胸前背后分别是伪娘和正太,腰间还盘踞着一位肌肉猛男。
长老面向那可怖的硅胶少女,奋力打出一套迟缓却苍劲有力的拳法,嘶声吼道:
“我不清楚是什么占据了真神的化身,但残害信徒的神明,是不值尊崇的伪神。从始至今,我们触之圈绝不会盲崇任何虚伪的偶像。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老二次元的魄力!——须佐之男同,变身!喝!”
随着他的言语和架势,浑身纹身光芒爆闪,苍老的躯体如同注入了精华一般,肌肉一点点虬结饱胀,腰身挺拔扩宽。逐渐地,他的身形充实高大,变作了一个两米多高、穿着三点式的强壮猛男。
幸存的信徒雀跃起来,有几名带着乐器的乐队成员,趁势演奏起动感的BGM。众人纷纷引拳呼喊;
“厉害啊,不愧是番干部级的长老!”“干她,干她啊!”
可话音未落,长老的造型才摆到一半,变身前摇过长;而硅胶少女似乎根本没有看他表演完的意识,手臂随意一挥,便有一根粗壮触须如巨鞭般劈头砸落——
长老一声怒吼,举起双臂,硬生生接住了触须锤击。信徒们顿时发出又一阵欢呼;
然而下一秒,随着“咔嚓”一声,长老动作一滞,猛地捂住后腰:“哎哟……腰还没有充能完……闪、闪了!”
下一秒,触须再度狠狠砸下。长老被砸翻在地,又被随即卷向高空。他一直奋力挣扎惨叫着;
“你不讲武德!搞偷袭!大意了,这下闪不了了……”
随后,他来不及发出更多声音,灵魂便被抽离而出,没入那道裂隙之门,再无动静。
剩下的信徒早已作鸟兽散。
但这恐怖景象并未结束。
仅仅片刻之后,那些倒地的、表情幸福的“尸体”突然开始剧烈抽搐。紧接着,在一连串咔嚓的骨骼错位声中,以完全违背物理定律的、关节反向扭曲的诡异姿态,猛地从地上弹起。
它们的眼眶中,原本空洞的位置倏地亮起两簇幽绿色、如同劣质像素坏点般的鬼火。
大批量的枯萌者僵尸,诞生了。
苏醒的亡者发出绝非人声的嚎叫,猛然扑向昔日的同伴。信徒中正奋力抵抗触须的个别强者,如蜗牛眼的主持人、戴鼻罩的犬面信徒等,却猝不及防来自背后的攻击,被尸潮淹没;
而那道裂隙之门仍在不断扩张,其中传来的恐怖吸力拉扯着源源不断被剥离出的灵魂。
最后残余的信徒们在极致的惊恐中尖叫、推搡、践踏着奔逃。不断有人被无形的力量捕获,灵魂被抽离躯壳,在短暂浮现出那诡异的幸福表情后,便迅速干枯异化,加入僵尸的行列……
很快,场上就看不到一个站着的活人了。
就在这片极端混乱与绝望的炼狱之中,无人留意角落中,那个被手指粗细的钢条死死焊住的牢房静静伫立着。
透过门上唯一的狭小窥视窗,可以看见——
里面,已经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