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的声音陡然拔高,染上了一丝疯狂的色彩,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你们以为我是因为极致的羞耻而觉醒的?”他嗤笑一声,扭曲地笑着。“大错特错!那是因为那些俗人,根本不理解‘伴侣’一词的含义。他们永远不会明白,真实的女性有多么丑陋肮脏、令人绝望;
她们不仅会变老、会排泄、会抠鼻孔,思维也不可理喻、蛮横浅薄、无知无礼。唯有将内心最完美的镜像,倾注在永恒完美的工业造物之上,才是真正的灵魂伴侣,才是纯粹之美的化身!
而当我将这番真理告诉别人时,你们猜如何?哈,他们竟然认为我是为了掩饰而辩解,换来的是更加刺耳的嘲笑和虚伪的关怀,何其的不可理喻!……”
随着语调愈发激昂,陆明的攻击陡然变得狂暴凌厉。骨翼扇动,在一瞬间就闪现了近十米的距离,突到猎犬近前,巨大的骨爪顷刻间抓向对手的喉咙。
但猎犬也不是吃素的——他早料到对方迟早会以自傲的速度发动突袭——在举起步枪格挡的同时,以脚踢起早已埋藏在地上的破片地雷;
轰轰!——一连串定向爆破声后,陆明蛇尾的一侧被炸得鳞片横飞、血肉模糊,速度暂时遭到很大限制。
猎犬似乎拥有对付异形生物的丰富经验,乘着对方动作迟滞的瞬间,立即端起刺刀大力挥下;
面对显然并非一般材质、刀身上刻着核心价值观铭文的刀刃,陆明只能用骨爪勉力抵挡。
爪子与金属碰撞发出刺耳的锐响,铭文上迸射出耀眼的火花。双方都一步不退,以巨大的力道互相推搡,皮鞋底和蛇尾交替打滑。
在攻防进行的同时,陆明并未停下那如同倾诉般的自白。他的思绪仿佛根本没有集中在眼前的打斗上,仍沉溺在回忆当中;
“……在那一刻,我终于看清这个世界的虚伪与残酷;它是如此的狂妄,根本容不下一丝一毫的不同和内心真实的渴望。从那天以后,我抛弃一切,四处旅行。既然世界待我以痛,那……”
说话间,他突然用那条皮鞭一样的蛇形长尾,冷不丁抽向猎犬侧腹;让猝不及防的后者结结实实吃了力道巨大的一击,身躯高高飞起,在空中勉强稳住了身体,坠落在几米开外的地面上,单膝跪地;算是回敬了刚才的地雷之仇。
陆明变异的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鳞片摩擦作响,竖瞳中迸发出彻底的疯狂,他仰天嘶吼着;
“——我便报之以毁灭!沉没吧,崩塌吧,感受我的痛苦吧!从那以后,我遍访最污秽的遗迹,研习最邪恶的禁忌——祈求最奸奇的神明,降下最绝望的天罚,于这万恶的世间!然而,我受尽了折磨,尝遍了苦难,淋透了讥语……最终,什么都没得到。”
说到此处,他的动作停下,语气也诡异地平静下来;
“原来所有传说都是虚假的,我的愤怒和痛苦像撞着墙壁的苍蝇一般,不值一提且可笑。
在无边的羞愤与憎恨中,我决定烧掉与自己有关的一切,结束自己的生命。我用所有的研究笔记和幻想日记升起一团篝火,将一路上的见闻和经历一一投入火中,看着它们在我面前燃烧,化为灰烬。
正当我将挚爱的娃娃轻轻托起,抱着它一同迈向烈火之时,它的眼睛突然动了,转向了我。”
夏萤屏住呼吸听着,生怕错过了一个词汇。陆明低着头继续自语道;
“……那原本由塑料和搪胶构成的瞳孔突然拥有了无限的灵光,仿佛有某种奇异存在,降临在了那映射着曳动火光的黑色眼睛中。周围火焰的影子如同触须般将我的感官和灵魂慢慢缠绕,我耳边也终于传来了,来自亚空间深处的低语;
祂就是大姐头。
……聆听着祂的指引,我找到了这座岛。并开始以先知之名,散播消息,吸引那些同样被现世排斥的宅布林如飞蛾扑火般涌来。因为人类的思想、记忆和从中诞生的创造之物——灵魂,对祂的复生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养料。
我满足了那个存在对灵魂的渴求,作为回报,祂也赐予了我让无生命者获得生命的力量,就是这‘牵丝’之力。”
说着,他背后数根骨刺诡异地蠕动,尖端泛着幽幽蓝光,似有极其细微的东西从中散发出来。
“看见了吗?这就是我的愿望,是能让无生命的人偶生动、让短暂的美丽之物永恒、让脆弱的肉体凡胎致命的——神迹!更能让那些迷失的灵魂,如同提线木偶般,为我所用。”
掩体后方,夏萤使劲揉了揉眼睛,这回终于看清了——
无数条近乎透明的纤细丝线,如同幽灵般密布全场,在昏暗的光线下偶尔反射出危险的微光。
丝线的另一端,连接着的是阿军、小琳、祥子、阿杰、胖子、阿渡,那些前辈们的……遗骸。
此刻,他们如被牵动的木偶,眼神空洞、步履蹒跚,一步步靠拢过来,将猎犬紧紧围在中央。
他们手中或身上,依然持着各自的“萌具”——闪烁的纹身、展开的卷轴、鼓胀的抱枕、啸叫的猫耳、流转的卡片、森然的拳刃……每一件,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随着陆明手指的微动,那名为“牵丝”的神器之力真正展现。
社员们骤然发难,从四面八方同时向中心的猎犬发起攻击。他们手里,已经在旅途中展现过威力的萌具散发着危险气息,毫不留情地向猎犬发动攻击。
虽然猎犬迅速做出反应,使用压制性的道具和战法——戒网炸弹干扰能量流动,贫马弹暂时屏蔽萌力场,大口径左轮枪物理超度……接连将数名社员的尸身打倒在地;
可陆明只是轻笑着念动咒文,更多、更密的丝线从他身后激射而出,如活物般钻入那些破碎的残骸之中。下一刻,已被击倒的躯体竟被无形的丝线强行拉扯、拼接、重组,身上的伤痕便飞速愈合,再度扭曲地站起。
更令人骇然的是,它们似乎具备某种类似“学习”或“进化”的能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每一次的破坏和重组,僵尸的动作不再僵硬迟缓,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灵活,逐渐可以依稀重现出他们生前最得以的“宅技”;
幻影缭乱、卷轴纷飞、电波干扰、抱枕爆破、卡片旋切、拳爪撕裂——这一刻,他们仿佛不再是尸体,而是真正变成了杀戮的木偶,甚至比活着的时候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