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店街最热闹的居酒屋中,店家为这群学生腾出了最大的榻榻米包间,一拉开门,少年们的笑声便扑面而来。
“干杯——!”
玻璃杯、饮料罐、乃至装着白水的杯子碰撞在了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伴着欢呼声,一场属于胜利者的狂欢正式开始了。
小莓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全场焦点,她被同学们团团围住,赞美声和惊叹声如潮水般涌来。
“小莓!你那一下真是太帅了!我看傻了!”一个男生激动地比划着变身动作,“当着全校的面啊!魔法少女变身!这勇气简直绝了!”
“是啊是啊!看到你摔倒时我心都揪起来了!没想到你居然…哇!直接就反杀了!”一个女生眼里闪着崇拜的光芒,“好像真正的魔法少女剧情一样!”
“以后谁敢说魔法少女不行,我第一个不答应!”
“小莓,下次体育祭你还这么穿!么事的!”
七嘴八舌的夸奖将小莓紧紧包裹,她笑着回应大家:“没有啦,都是大家的功劳…”“是裙子,不对!是运气好…”
然而在这极致的喧闹和围绕下,一股难以排遣的闷闷不乐悄然咯在小莓的心底。
眼前这一张张熟悉而鲜活的面孔,有的在课堂上偷偷传过纸条、有的在午餐时分享过便当,有的就在刚刚还在为她声嘶力竭的呐喊。
即将失去的预感让她的喉咙有些发紧,这种平凡琐碎充满烟火气额日常很快就要结束了,星华偶像学院这个听起来就光鲜亮丽的地方,注定会将她与日常生活分隔开来。
她端起一杯甜甜的饮料,小口啜饮着,试图用冰凉甜腻的液体压下心中那份酸涩,她脸上的笑容在无人注意的间歇,微微黯淡了下来,透露出一丝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感觉…
喧嚣声逐渐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我去一下洗手间。”她小声对身边的优子说了一句,然后有些踉跄地站起身,逃离了这片欢乐的海洋。
走廊里顿时安静了许多,只隐隐传来歌声和笑声,小莓用冷水拍打着脸,她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眶微红眼神带着迷茫的少女,轻轻叹了口气。
就在她对着镜子发呆时,洗手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镜子里映出了另一个娇小的声音,银色长发、赤红色瞳孔,一身的优雅和稳重。
“哎呀?!我们的冠军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对着镜子愁眉苦脸?”芽衣走到她旁边的洗手台,语气中带着玩味。
“芽衣院长?!您怎么来了!”小莓吓了一跳,赶忙站直身体,有着慌乱的擦着脸上的水渍。
“身为你的同学,为什么不能来呢?”芽衣慢条斯理地洗着手。“看起来,我们的冠军并不是很开心?”
小莓低下头:“没有…大家都很热情,我很开心…”
“喧嚣中的孤独,是青春特有的滋味哦,小莓。”芽衣关上水龙头,转过身来倚在洗手台上,那双红瞳直视着小莓,“不必否认,我见过太过在聚光灯下依然感到寂寞的灵魂了。”
小莓抿紧嘴唇,她知道,在芽衣的目光下,她的小心思是藏不住的。
“离别之所以刻骨铭心,是因为拥有过的时光足够闪耀。”芽衣带着过来人的沧桑和温和,“但你要知道,青春最残酷也最美丽的地方在于,它从不等人,没人会因为你的不舍而停下。”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声音虽轻却充满魔力:“与其在落幕时独自躲在角落懊悔,不如在灯光还亮着的时候,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把想感谢的人感谢,感动那些曾经照亮你这段旅程的人。”
“不要…”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悔恨,“…留下遗憾,那比失败更令人耿耿于怀。”
芽衣的话瞬间鼓舞了小莓,是啊,偷偷摸摸地难过然后不声不响地消失,这才是对这群真心对待自己的朋友们最大的不尊重。
身为魔法少女,怎么能连告别的勇气都没有?!
一股冲动猛地涌了上来,她眼中的迷茫悉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的光芒。
“我明白了!谢谢你,芽衣院长!”小莓对着芽衣郑重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她重新充满动力的背影,晓山芽衣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小莓径直回到了包间,在所有同学的诧异目光中走到了中央的位置,喧嚣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大家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小莓的脸颊因为紧张而泛着红晕,蜜糖色大眼睛扫过全场,双手握紧麦克风。
“那个…大家…”她的声音起初带着微微颤抖,但随后就变得清晰而坚定,“非常感谢大家今天的庆祝,我真的超级开心的!”
她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勇气。
“但是有件事情我必须现在告诉大家。”她终于说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已久的消息,“我很快就要转学了,去…星华偶像学院。”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包间陷入了寂静。
随后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短暂凝滞后是骤然炸开的哗然和议论!
“转学?!”
“星华偶像学院?!是那个超有名的……”
“为什么这么突然?”
“偶像学院?小莓你要去当偶像了吗?”
“怪不得你那么厉害…”
“什么时候走?这么快吗?!”
惊讶、不解、惋惜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但其中并没多少负面情绪,更多的是震惊,以及震惊过后如潮水般涌来的祝福与鼓励。
“小莓!这是好事啊!”班长第一个反应过来,“以你的可爱和潜力,绝对能成为超级偶像!”
“没错!到时候我们全班都是你的后援会!”
“要加油啊!让全国的人都看看我们多木高中的魔法少女有多厉害!”
“以后在电视上看到你,我们就可以炫耀说——看!那是我们同学!”
之前夸奖她的同学此刻将更大的热情投入到了对她的祝福中,就连之前那些对她“魔法少女”人设不解的同学,也在她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后送上了真诚的祝贺。
然而当最初的喧嚣过去,更深的情感开始从她亲近的朋友们附近弥漫开来。
优子的眼眶红红,她抓住小莓的手:“小莓...虽然很为你高兴…但是我好舍不得你啊…”
石川麻美走了过了,揉了揉小莓的头:”喂,去了那边也要好好锻炼,要是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坐新干线过去帮你打爆他们!“
就连安静坐在角落的吉野拓真也走了过来,用他冷静的声音说:“星野,祝你前程似锦,你的魔法无论在任何地方都一定会闪耀的。”
这场庆祝宴会的主题,不知不觉间就从“庆祝胜利”变成了“为小莓送行”气氛依旧热烈,却多了几分伤感。
夜色渐深,居酒屋的喧闹渐渐散去,同学们互相道别,三三两两地离开了,最后自然是优子、麻美、吉野拓真组成了送小莓回家的“骑士团”。
回家的路安静而漫长,夜风带着一丝凉意,路灯将四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交织在了一起。
“小莓,去了星华,还会继续直播吗?”优子挽着小莓的手臂,小声问。 “嗯!会的!”小莓用力点头,“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来看哦!我会让你们看到更厉害的我!”
“小莓,去了星华是不是就很辛苦了。”优子担忧的问道。
“大概吧…”小莓对此也不清楚。
“那是当然的!”石川麻美将双手抱在脑后大步的走着,“不过可别变化太大,还是要做你自己才行。”
“我明白的。”小莓笑了,“无论走到哪里我都是星野小莓,是大家的……魔法少女!”
一直沉默的吉野拓真也开口了:“那边的教学模式和我们很不一样,偶像训练的竞争也很激烈,如果有学业问题,或者…遇到什么困难,随时可以练习我们…不要一个人硬抗。”
“谢谢你,吉野”小莓看着身边的三人,心中的离愁被冲淡了很多,她抬起头,望着星空,轻松说道:“其实…我的理想以前一直很模糊,喜欢魔法少女,觉得她们闪闪发光的样子很美好。但是,经历了这么多…特别是今天后,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其他三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想成为的不仅仅是舞台上光鲜亮丽的偶像…”她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清晰与坚定,“我想成为…能像今天这样,用我自己的方式,哪怕是看起非常可笑的方式去传递勇气和希望的人,我想证明无论看起来多么幼稚的梦想,只要足够真诚和坚持,就值得被尊重…甚至创造奇迹!”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向他人阐述内心的“道”。
其他三人安静了下来,接着也谈起了自己想做的事,优子想要成为一名幼儿园老师,每天做很多很多好吃的给孩子们;石川麻美有一个成为职业运动员的梦想;而吉野拓真,则是志在考取东大…
他们就在这样关于未来的畅想交谈中,不知不觉走到了小莓家前…
“就送到这里吧!谢谢你们!”小莓在门口转身,对着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今天,还有一直以来,都非常感谢!”
“路上小心!”
“下次见!”
“保重。”
互相珍重后,小莓看着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幕中,才转身用钥匙打开了自己家的大门。
偌大的别墅安静得可怕,与之前的热闹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玄关的声控灯亮了起来,走廊却空无一人。
她换上柔软的室内拖鞋走在空旷的房子里,默默走上楼,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贴满人物的墙纸,银色的星星挂饰,云朵和月亮形状的灯串,柔和的光芒下,柜子里的魔法少女手办排列的整整齐齐。
在这个只剩下她一个人的“魔法少女小窝”里,她抱着手臂蹲了下来,将脸埋入膝盖间,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