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雅看着递到唇边的、色泽诱人的小圆饼,下意识地张开了嘴。马卡龙外壳酥脆,内馅绵软,浓郁的玫瑰香气与恰到好处的甜味瞬间在口中化开,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精致而富有层次感的甜蜜。她翠绿的眼眸微微睁大,流露出惊喜的光芒。
“好吃吗?”芙宁娜歪着头,期待地问,那神情不像是一位神明,更像是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嗯!很好吃!”希雅用力点头,咽下口中的点心,残留的甜香让她忍不住舔了舔唇角,“这就是……枫丹的点心吗?好甜,好香,和森林里的蜂蜜和浆果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你喜欢就好。”芙宁娜满意地笑了,自己也拈起一块放入口中,优雅地品尝着,眼神却一直落在希雅身上,带着一种纯粹的、分享的快乐。“看来我的储备派上用场了。以后可以经常给你换换口味。”就在芙宁娜正准备给希雅喂第二块的时候一股沉稳而强大的自然气息,伴随着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正朝着树屋方向而来。这股气息希雅很熟悉,正是她的外祖父,精灵族当代族长——索伦德尔·林歌。
希雅动作一顿,脸上闪过一丝紧张,下意识地看向芙宁娜。族长亲自前来,绝非寻常。芙宁娜也感知到了来者,她微微挑眉,并未起身,只是散去了指尖的水珠,姿态依旧从容,仿佛来的只是一位普通的访客。
“芙宁娜大人,是我外祖父,族长索伦德尔……”希雅低声提醒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不清楚族长此次前来所为何事,但联想到昨晚爷爷萨西恩的震惊和族内可能存在的争议,心中不免忐忑。
“嗯,我知道。”芙宁娜淡淡应道,目光投向门口。
很快,索伦德尔·林歌的身影出现在门外。他是一位看起来比萨西恩更为威严的中年精灵,面容俊朗,眼神锐利如鹰,身着象征族长身份的、绣有繁复金线树叶纹路的墨绿色长袍,手持一根象征着权威的古老木杖。他并未直接闯入,而是停在门口,微微躬身,行了一个郑重的精灵礼节。
索伦德尔族长站在门口,身形挺拔如林间的古松,他深邃的目光先是快速扫过屋内——看到希雅略显凌乱的衣着和泛红的脸颊,以及芙宁娜那副慵懒却不容侵犯的姿态,还有桌上那与精灵风格格格不入的精致点心。他的眼神微微一动,但很快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威严。他再次躬身,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族之长的气度,却不失对强者的敬意:
“伟大的水之君主,芙宁娜阁下。冒昧前来打扰您的休憩,索伦德尔·林歌深感歉意。”
芙宁娜并未起身,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他的礼节。她拿起一块点心,优雅地小口品尝着,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精灵族长,而是一位前来汇报的寻常下属。“索伦德尔族长,不必多礼。有什么事,直说吧。”她的声音透过甜点的香气传来,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希雅紧张地站在芙宁娜身侧,手指下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索伦德尔直起身,目光坦然地看着芙宁娜:“首先,请允许我代表翡翠林地,再次感谢您昨日出手,击退了风神的圣徒,保全了林地的安宁。您的恩情,林歌家族与全体自然眷属铭记于心。”
“举手之劳。”芙宁娜淡淡回应,又抿了一口希雅适时递上的、由露水与花蜜调制的饮品,“况且,他打扰了我的安宁。”
“对您而言或许是举手之劳,但对林地而言,是生死存亡的恩典。”索伦德尔语气郑重,他话锋一转,切入正题,“正因如此,我才不得不厚颜前来,恳请阁下施以进一步的援手。”
芙宁娜终于将目光完全投向索伦德尔,湛蓝的眼眸中带着审视:“哦?风神圣徒已除,短期内应当无人敢来犯。你们还需要什么援助?”
“尊敬的芙宁娜阁下,风神圣徒的陨落,确实如您所言,为林地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然而,风神教会千年来的‘纯粹净化’从未止息。埃俄斯之死,绝非终结,而是更大风暴来临前的征兆。下一次,降临于此的,很可能将是风神真正的化身,或者……是足以撕裂整片星坠之森的‘天罚’。”
他微微停顿,锐利的目光扫过芙宁娜平静无波的脸庞,继续道:“翡翠林地的古老结界,传承自自然之主尚在的年代,虽历经千年加固,但在真正的神明伟力面前,恐怕难以持久。我们……需要更强大的庇护。”
芙宁娜轻轻放下手中的杯盏,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她抬起眼帘,湛蓝的瞳孔中看不出喜怒:“所以,你希望我成为翡翠林地的‘守护神’?”她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仿佛在评价一个有趣的提案,“但你应该明白,我并无意在此界建立信仰,更不喜被俗务缠身。庇护希雅,是出于我的意愿。至于整个林地……”
她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她与希雅的契约是私人的,并不自动延伸至整个精灵族群。
索伦德尔对此似乎早有预料,他微微欠身:“我们不敢奢求阁下成为林地的守护神。此次前来,是有一个更为具体,且……或许只有阁下您才能解决的难题——复活移民属于我们自己的神明”
“复活……属于你们自己的神明?”芙宁娜重复着这句话,湛蓝的眼眸中第一次真正显露出清晰的讶异。她坐直了身体,之前那点漫不经心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审视意味的专注。“我记得希雅说过,你们信仰的是生命与自然本身,是古老的森林集体意志。如今,你们却想亲手‘创造’一位具体的神祇来供奉?”
她的目光锐利地投向索伦德尔,仿佛要穿透他威严的外表,直抵其灵魂深处的意图。“告诉我,索伦德尔族长,这是绝望下的孤注一掷,还是……一场延续了千年的、精心策划的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