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剑”艾俄洛斯的声音回荡在骤然寂静下来的战场上,带着强行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甘的退让。他周身凌厉的圣风缓缓收敛,那柄巨大的风元素光剑也随之消散,但那双锐利的眼睛依旧死死锁定着悬浮于森林上方的自然之主虚影,以及不远处蠢蠢欲动的赫克托和严阵以待的洛库斯·万域枢纽。
“岩脉誓约者”加尔也沉默地将石杖从地面拔出,那冲天而起的岩刺林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缓缓沉入大地,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地表。束缚着熔铸巨像的翡翠藤蔓,在艾欧娜的意志下,如同拥有生命般优雅地松开、退去,重新没入大地,仿佛从未出现。那些重获自由的熔铸巨像驾驶员们心有余悸,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操控着庞然大物缓缓后退,与帝国军团拉开距离。
整个战场,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金属冷却的扭曲声,以及伤者压抑的呻吟。血腥与焦糊味依旧浓烈,但在那无处不在的、温和却磅礴的生命气息冲刷下,竟显得不那么令人窒息了。
艾欧娜的翠绿眼眸扫过下方如同被犁过一遍的战场,眼中闪过一丝悲悯。她的声音再次直接响彻在所有生灵的心底,如同母亲安抚受惊的孩子:
“争斗与毁灭,并非世界的常态。生命的循环、元素的平衡,才是维系一切的根基。离去吧,将你们的纷争局限于会议桌上,而非让大地与生灵承受代价。”
这话语既是对神圣同盟所说,也隐隐包含了对渎神之地的告诫。
艾俄洛斯冷哼一声,不再多言。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艾欧娜,又目光复杂地掠过薄暮溪谷的方向(他似乎隐约感觉到那里有一股更加隐晦、却令他灵魂深处都感到战栗的气息),最后化作一道流光,回归了神圣同盟的军阵之中。
加尔圣徒同样沉默地转身,厚重的土黄色光芒包裹住他,沉入地面消失不见。
失去了圣徒的坐镇和引领,神圣同盟的士气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帝国军团的指挥官们虽然心有不甘,但在战争议会的默许和自然之主无形的威压下,也只能铁青着脸,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金属的洪流开始转向,如同退潮般,带着伤残和疲惫,缓缓撤离这片让他们损失惨重却一无所获的土地。天空中的魔法战舰也调转方向,掩护着地面部队后撤。
亵渎圣迹谷一方,没有人欢呼。战争虽然暂时结束,但留下的是一片废墟和沉重的损失。奥术防御者们开始沉默地打扫战场,回收还能使用的零件,救助伤员。熔铸巨像迈着沉重的步伐返回地底机库,它们身上被藤蔓勒出的痕迹清晰可见,提醒着人们自然之主的可怕力量。洛库斯·万域枢纽胸口的星辰核心光芒渐熄,庞大的身躯悄无声息地悬浮回核心塔楼,闸门缓缓闭合。
赫克托低吼一声,缩小了体型,有些不甘地看了一眼撤退的联军,最终还是拍打着翅膀,飞回了“镜月居”下方的龙巢。它身上被风之圣剑切割出的伤口在芙宁娜的神力加持下早已愈合,但那股被“净化”的刺痛感依旧让它烦躁。
“镜月居”露台上,芙宁娜收回了望向战场的目光,轻轻啜饮了一口杯中已然微凉的泉水。
“看来,艾欧娜比我想象的更要……果决一些。”她轻声评价道,语气中听不出太多波澜,“不过也好,省得我亲自出手,沾染不必要的麻烦。”
希雅依偎在她身边,长长地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艾欧娜大人……她真的好强大。整个战场,因为她的出现就……”
“毕竟曾是神王,即便刚刚复苏,其权柄的本质也非寻常神明碎片可比。”芙宁娜解释道,“生命与自然,看似温和,实则蕴含着世界最根本的秩序之力。她出面调停,再合适不过。”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不过,经此一役,‘神圣同盟’算是把亵渎圣迹谷和自然之主都记恨上了。未来的大陆,恐怕会更加热闹。”
希雅闻言,刚放松的心情又提了起来:“那……我们这里还会安全吗?”
芙宁娜伸出手,轻轻揽住希雅的腰,将她带入怀中,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吻。
“放心吧,我的小精灵。”她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魔力,“只要我在这里,薄暮溪谷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况,我们现在可是有一位‘邻居’兼‘潜在合作者’的身份。战争议会现在巴不得把我们供起来,又怎会让战火再次轻易烧到这里?”
“不过赫克托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去看看吧。”芙宁娜感受到了契约的另一头传来的不适感。
芙宁娜与希雅来到“镜月居”下层,为赫克托开辟的休憩地。只见缩小了体型的熔岩地煌龙正烦躁地趴伏在那块特制的耐热岩石上,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暗红色的鳞片缝隙间,原本稳定流淌的熔岩光泽此刻却显得有些明灭不定,时而炽亮,时而黯淡,甚至偶尔会不受控制地溅射出几点火星,将周围的地面灼出小坑。它那对熔岩竖瞳中,除了战斗后的疲惫,更深处似乎有一种源自血脉的躁动在翻腾。
“赫克托,你怎么了?”希雅担忧地问道,下意识地想上前,却被芙宁娜轻轻拉住。
“别靠太近,它现在的状态不太稳定。”芙宁娜微微蹙眉,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看来,不单单是之前圣光净化之力残留的影响……更多是它自身血脉被艾俄洛斯的风之圣剑和战场上的压力刺激到了。”
她缓步上前,无视了赫克托周身散发的灼热乱流和暴躁气息,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极其柔和而精纯的蓝色水光,轻轻点在了赫克托的额心。
“呜……”赫克托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舒爽的低吟。那清凉温润的水之力并非攻击,而是带着无与伦比的净化与安抚效果,如同甘泉流入干涸暴烈的土地,迅速抚平它体内那些如同附骨之疽的异种圣光能量,同时也在梳理它那因外力刺激而躁动不安的龙族血脉。
片刻之后,赫克托身上不稳定的能量波动渐渐平复下来,鳞片间的熔岩光泽恢复了稳定的流淌。它喘了口粗气,带着硫磺味的白烟从鼻孔喷出,巨大的龙瞳中恢复了清明,但深处那一丝血脉的悸动并未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