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上，芙宁娜正优雅地用小银叉分割着那块卖相独特的千层酥皮，准备和希雅分享。感受到赫克托的意念，她动作甚至没有一丝迟滞，只是轻轻哼了一声，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毫不掩饰的鄙夷。
“意料之中的结局。”她将一小块酥皮送入口中，细细品味了一下，才慢条斯理地通过链接回应，“不必大惊小怪，赫克托。那团混乱的神性污染看似猛烈，实则无根之木，无源之火。之前仓库里积攒的那点高质量神性物质，大部分都在你晋升时被合理‘利用’掉了。他们用来当核心的那块碎片，残破不堪，内部能量十不存一，根本支撑不了多久这种规模的爆发性燃烧。”
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语气带着一种俯瞰闹剧的淡然：“看着吧，用不了几分钟，等它把那点可怜的本源烧干净，自然就会熄火。无非是留下一个烂摊子，以及一群被吓破胆的……模仿者。”
正如芙宁娜所预料的那般，第三区的神性污染在达到一个疯狂的峰值后，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能量等级开始断崖式下跌。那扭曲的、试图重构物质与概念的法则乱流，在烧尽了那块“锻炉之怒”碎片最后一丝本源后，迅速失去了活性，从狂暴的飓风退化成了无序的余烬。
战略回廊内，刺耳的警报声虽然仍未停止，但代表污染核心能量等级的数据曲线已从令人绝望的红色高峰急剧滑落，最终稳定在一个虽然依旧危险、但已远未达到引爆主能量管道阈值的水平。
“能量等级……稳定了？不，是在暴跌！”监控员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难以置信，“污染核心失去活性！法则乱流强度衰减百分之七十！……安全了？第三区……保住了？”
死寂般的沉默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脱般的喘息和低声的庆幸。许多研究人员甚至直接瘫软在座位上，冷汗早已浸透了衣袍。
维克多议长缓缓坐回主位，金属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布满裂痕的黑曜石桌面，发出沉闷的“叩叩”声。他脸上的铁青之色并未褪去，反而因这突如其来的“拯救”而变得更加复杂。不需要任何证据，他们都心知肚明，那失控的神性污染绝无可能自行衰竭得如此迅速、如此恰到好处。唯一的解释，便是那位他们刚刚还试图模仿、甚至可能已构成冒犯的“水之君主”，在无人知晓的层面，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轻轻拨动了命运的弦。
这不是恩赐，这是一种无声的警告，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我们……”维克多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干涩得像是在砂纸上摩擦，“……就像一群在深渊边缘玩火的孩童，自以为掌握了火把，却差点将自己和整个家园焚为灰烬。”
织法者玛里苟斯周身的奥术光辉黯淡了许多，他接口道，语气带着研究者的苦涩与反思：“维克多，我们太急躁了。芙宁娜女士展示的‘引导进化’，是基于她对生命与规则本源的理解，那是一种……创造性的、顺应自然的‘艺术’。而我们试图进行的‘神骸计划’，更像是粗暴的‘拼接’与‘强制激活’，忽略了神性本质中蕴含的意志残留与法则排异。这其中的差距，如同天渊。”
“铁砧”格拉克的机械眼红光稳定下来，他更务实：“现在不是沉湎于失败的时候。第三区的烂摊子还在那里，污染只是活性降低，并未消失。我们需要制定详细的清理和封锁方案。而且，经此一役，‘普罗米修斯’项目必须无限期搁置，至少在我们对神性本质的理解有突破性进展之前。”
“无限期搁置？”阴影中的“无面者”发出缥缈的声音，带着一丝讥诮，“恐怕有些人不会甘心。为了这个项目，我们投入了多少资源？牺牲了多少？如今仅仅一次失败就全盘否定？别忘了，我们面对的威胁并未解除，风神教会、帝国、甚至龙族内部的暗流……我们需要力量，格拉克，哪怕是不稳定的、危险的力量！”
“不甘心？一次失败？无面者，你看清楚！那不仅仅是失败，那是差一点就将我们数百年基业、将整个亵渎圣迹谷从地图上抹去的浩劫！你口中的‘不稳定、危险的力量’，刚才距离引爆主能量核心只差十分钟！十分钟！为了获取这种我们根本无法掌控的力量，难道我们要赌上所有人的性命，让这里变成第二个被神性污染彻底毁灭的‘裂解者之墓’吗？！”
“但我们别无选择！”另一位一直沉默的、负责资源调配的长老猛地站起，他脸上带着长期缺乏睡眠的疲惫与偏执的狂热，“没有对等的神明级力量，我们拿什么抵挡下一次风神化身可能的亲自降临？拿什么应对帝国可能动用的‘律法禁卫’和‘破神弩’？靠洛库斯吗？它确实强大，但它终究是造物，有其极限！我们需要的是活着的神明，是能够成长、能够理解并执行我们意志的终极兵器！‘普罗米修斯’的方向没有错，错的是我们这次选择的‘载体’和‘核心’兼容性太差！我们应该尝试其他组合，比如……剑圣遗留下来的那柄剑。或者不考虑制造机器而，是再培养一名剑圣。”
“剑圣”这个词，让所有人的瞳孔都为之一缩。
阿尔方斯继续解释道，语气越来越快，带着一种找到新出路的兴奋：“想想看！上一次造神计划失败，是那位‘堕落’的剑圣挽救了一切！他凭借凡人之躯，以无与伦比的意志和技艺，竟能伤及神明！这证明，个体的潜力是无穷的！我们拥有他的遗产——他的修炼笔记，他留下的那柄蕴含着他全部剑意与法则感悟的剑——天斩！我们有无数的奇才、异士！为什么我们不能集中资源，培养出一个甚至多个拥有弑神潜力的个体强者？这比强行拼凑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神性怪物要可靠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