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引起这种程度的风暴对现在的希雅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引起这种程度的风暴……”希雅重复着芙宁娜的话，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令人心悸的天地之威，感受着其中狂暴却有序的风与水元素规则，“……对我而言，确实不难。” 她轻声承认，指尖无意识地凝聚起一缕极其微小的、跳动着电弧的风旋，又在下一刻让其消散于无形。在亵渎圣迹谷那些与芙宁娜共同钻研、无数个日夜的练习中，她早已触摸到了神力量的边缘。召唤一场覆盖数百里的风暴，对她现在掌控的禁咒知识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任务。
“那么，你感受到的‘渺小’，或许并非力量层面的。”芙宁娜收回手，重新端起茶杯，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慵懒，却带着引导的意味，“而是面对这种‘自然现象’本身时，生命本能的一种敬畏。即便你能创造它，但当它真正以天地为舞台浩荡展开时，那种原始的、未经雕琢的‘规模感’，依旧会带来冲击。这很正常，我的小精灵。即便是神明，在最初直面某些世界本源现象时，也会感到自身的‘有限’。”
她微微侧头，看向窗外在闪电照耀下显得格外狰狞的浪涛。“但重要的是，不被这种‘规模感’所震慑。理解它，解析它，然后学会使用它。希雅你的力量，想再进一步在这片世界就该要涉及神的领域了”
“神的领域……”希雅轻声重复，指尖在杯沿轻轻滑动，翠绿的眼眸望向窗外混沌的风暴，又移回芙宁娜沉静的侧脸，“你是说，像艾欧娜大人那样，掌握某种根源性的法则？”
“不尽然。”芙宁娜放下茶杯，水汽在她指尖悄然聚合成一枚不断旋转的、内里仿佛蕴含星河的剔透水球，“艾欧娜的‘自然’，是此世孕育的古老权柄。而你——我的小精灵，你的道路并不能以此为基调来复刻。这个世界的权柄已经被瓜分得七七八八了，基本每一条路的终极都有一位神明在那里像想要复刻他们的路基本不可能。赫克托是他们这一族本身就有一个空置的的神位。所以成神并不是并不是我们接下来考虑的道路。以一种另类将力量提升提升到神的领域才是我们接下来该考虑的事。”
芙宁娜指尖那枚旋转的“星河水球”散发着柔和微光，映亮她线条优美的侧脸。她的话语轻缓，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希雅心中荡开一圈圈涟漪。
“神的领域……但不走封神之路。”希雅喃喃重复，翠绿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她并非愚钝，在芙宁娜日复一日的引导和那些触及规则本质的教导下，她早已模糊地感觉到自身力量的边界与某种瓶颈。只是此前，她更多地将之归因于修行尚浅，或是对禁咒的理解不够透彻。
“所以，亲爱的，你早就看到了……我的极限？”希雅抬起头，望向芙宁娜。她的声音里没有挫败，只有寻求答案的清澈。
“不是极限，是岔路口。”芙宁娜纠正道，水球在她指尖消散，化作一缕清凉水汽拂过希雅的脸颊，“你的天赋、你的意志、你与自然魔力的共鸣，早已超越了寻常生灵的范畴。继续沿着钻研禁咒、扩大魔力储备的道路走下去，你或许能成为史上最强大的‘凡人法师’，甚至能以凡躯施展出接近神罚的威能。但‘接近’终究不是‘等同’，你会触碰到一层看不见的‘天花板’——那是此世规则为凡性生命设下的无形壁垒。想要打破它，传统的方法是凝聚信仰、攫取权柄碎片，成为像艾欧娜、像那些苏醒神明一样的存在。”
她微微倾身，拉近与希雅的距离，湛蓝眼眸深邃如海：“但我的小精灵，你真的渴望成为那样的‘神’吗？被信仰束缚，被权柄定义，为了维持神座而与各方博弈，甚至可能失去一部分‘自我’？”
“但我的小精灵，你真的渴望成为那样的‘神’吗？”
芙宁娜的问题如同寂静中坠入深潭的石子，在希雅心中漾开层层波澜。她看着芙宁娜那双近在咫尺、仿佛能映照出灵魂的湛蓝眼眸，陷入片刻的沉思。
船舱外，风暴的咆哮声仿佛被无形的屏障削弱，只剩下一种沉闷的、遥远的背景音。舱内温暖、干燥，被柔和的光线和她们亲手布置的温馨所填满。这里是与神座、信仰、权柄争夺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一个由真实情感、彼此陪伴和共同经历构筑的世界。
希雅的目光扫过舱壁上那幅流淌着枫丹风光的幻影织锦，掠过桌上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月光苔盆栽，最后落回芙宁娜等待答案的脸上。她轻轻摇了摇头，淡金色的长发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不，我不渴望。”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翠绿眼眸中没有丝毫迷茫，“我不想成为艾欧娜大人那样的神，不想被信仰束缚，更不想为了所谓的‘神座’而失去自我，或者……失去和你这样平等相待、彼此依偎的时光。”她伸手，轻轻覆上芙宁娜放在膝上的手，指尖触及那份微凉的柔软，“在翡翠林地，我见过自然眷属对艾欧娜大人的敬畏与祈求；在青风镇和飓风城，我更看到了风神信仰带来的秩序与压抑。那不是我想要的‘强大’。”芙宁娜听着希雅清晰而坚定的回答，看着她翠绿眼眸中毫无迷茫的光彩，唇角缓缓绽开一个无比真实的、带着欣慰与骄傲的笑容。那笑容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阳光，瞬间照亮了她精致的面容，也暖透了希雅的心。
“很好。”芙宁娜反手握住希雅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指尖与她交缠，传递着赞许与认同的力度，“这才是我的希雅。不被力量的形式迷惑，始终清楚自己内心真正的渴望。”
她微微向后靠去，倚在柔软的垫子上，姿态慵懒，眼神却清明而深邃。“那么，回到我们最初的问题——如何在不依赖此世信仰与权柄的前提下，让你的力量触及、乃至跨越那道凡与神的界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