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海帝国的鎏金街道上,漫野元揣着把磨得发亮的短匕,漫无目的地晃荡。玄色劲装裹着他精瘦却结实的身板,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那双淬着寒芒的眸子,只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
他来帝都三天了,任务目标明确——刺杀长公主漫天玉。
理由说出去能让人大跌眼镜,既不是为了赏金,也不是受敌国指使,纯粹是因为“漫天玉”这三个字。那是他亲妹妹的名字,是他从小护到大、连一根头发丝都舍不得让人碰的宝贝疙瘩。可江北海帝国的长公主,竟敢顶着这个名字活在世上,在他眼里,这就是亵渎,是死罪。
“同名?呵,也不问问我漫野元答不答应。”他咬着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短匕的刀柄,脑海里闪过妹妹笑起来时嘴角的梨涡,眼神更冷了几分。
此刻日头正盛,街道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叫卖声此起彼伏。烤麦饼的香气混着香料的异域气息飘过来,漫野元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他从昨夜到现在水米未进,光顾着踩点公主府的路线,倒把吃饭这茬忘了。
他寻着香气拐进一条小巷,巷口有家不起眼的小馆子,木桌上摆着几只油腻的陶碗,老板正光着膀子烤麦饼,麦香混着焦脆的油花味勾得人食指大动。
“老板,来两个麦饼,再来碗肉汤。”漫野元找了个角落坐下,声音压得低沉。
“好嘞!”老板麻利地翻着麦饼,金黄色的麦饼烤得外酥里嫩,递过来时还冒着热气。
漫野元饿得狠了,抓起麦饼就往嘴里塞,烫得他龇牙咧嘴也舍不得松口。刚喝了两口鲜美的肉汤,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紧接着是士兵的大喝:“都不许动!捉拿刺客!”
漫野元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短匕,以为是自己的行踪暴露了。可抬头一瞧,一群身着银甲的帝国士兵正围着一个穿灰袍的汉子,那汉子手里攥着把带血的匕首,脸色惨白地往角落里缩。
“不是我!我没刺杀尚书大人!是被人陷害的!”灰袍汉子嘶吼着,却被士兵们死死按在地上。
漫野元松了口气,低头继续啃麦饼,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吃完赶紧走。可他刚咬下一口,一个尖嘴猴腮的士兵突然指着他,大喊道:“将军!这儿还有一个!他也带刀了!”
漫野元:“?”
没等他反应过来,几个士兵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按住他的胳膊,冰凉的铁链“咔嚓”一声锁在了他手腕上。
“放开我!你们认错人了!”漫野元挣扎着,可士兵们力气极大,死死钳着他不放。
“认错?”领头的将军是个络腮胡大汉,眯着眼打量他,“看你鬼鬼祟祟的样子,还揣着凶器,不是同伙是什么?带走!”
“我是来吃饭的!这刀是防身用的!”漫野元急了,他的任务还没完成,怎么能栽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上。
可士兵们根本不听他解释,架着他就往巷外走。路过烤麦饼的老板时,他还不忘回头喊:“老板!我的麦饼钱还没给!”
老板吓得缩了缩脖子,哪儿还敢要什么钱。
漫野元被押着往监狱的方向走,心里把那尖嘴猴腮的士兵骂了八百遍。他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琢磨着怎么脱身。这江北海帝国的士兵看着凶悍,实则动作笨拙,只要找个机会,他就能挣脱铁链跑路。
就在这时,街边突然冲出来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妇人,手里举着个破篮子,嘴里喊着:“我的鸡!我的鸡跑了!”她横冲直撞,正好撞在押着漫野元的一个士兵身上。
士兵重心不稳,摔了个狗吃屎,漫野元趁机发力,手腕一拧,铁链“哐当”一声被他挣开。他抬脚踹倒旁边的另一个士兵,拔腿就跑,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追!别让他跑了!”络腮胡将军大喊着,带着士兵们追了上去。
漫野元专挑小巷子钻,七拐八绕,把士兵们甩得无影无踪。他靠在一堵斑驳的墙上,大口喘着气,低头看了看手腕上被铁链磨出的红印,气得笑了:“妈的,刺杀还没开始,先差点被抓进大牢,这帝都的水也太浑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帽,确认没人追来,才换了个方向,朝着公主府的反方向走去。现在不宜再去踩点,得先找个地方落脚,等风头过了再说。
与此同时,江北海帝国的皇宫深处,长公主的寝殿里,正上演着一场“崩溃现场”。
漫天玉瘫坐在铺着天鹅绒的地毯上,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魔法书,封面烫金的“高级元素操控”几个字显得格外刺眼。她披散着长发,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绝望,眼眶红红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魔法这么难啊!”她哀嚎一声,把魔法书扔在地上,书页散落一地,“火元素不听指挥,水元素跟我对着干,连最基础的照明术都能把窗帘点着,我到底是不是学魔法的料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委屈得不行。谁能想到,堂堂江北海帝国的长公主,魔法天赋竟然差得一塌糊涂。别人三岁就能感应到元素,五岁就能熟练释放基础魔法,而她都十六岁了,还停留在“点火能烧手,放水能淹脚”的阶段。
一个半透明的小姑娘幽魂飘在她身旁,梳着双丫髻,穿着和漫天玉一模一样的公主裙,正是原主长公主的幽魂——小玉。她飘在半空中,捂着嘴偷笑,看着地上崩溃的漫天玉,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哈哈哈,又崩溃了?我就说嘛,魔法哪有那么好学。”小玉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调皮,“你看看你,昨天练个水球术,把父皇的书房都淹了,今天练照明术,差点把自己的寝殿烧了,再过几天,怕是整个皇宫都要被你拆了。”
漫天玉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她:“笑什么笑!你以为我想这样吗?要是我有你一半的天赋,也不至于这么惨!”
小玉撇撇嘴,飘到魔法书旁边,用透明的手指戳了戳书页:“我也没办法啊,天赋这东西是天生的。再说了,你一个连元素都感应不明白的人,还想考及格?做梦呢吧。”
“我不管!”漫天玉吸了吸鼻子,捡起地上的魔法书,重新抱在怀里,“我要是再考倒数第一,父皇就要罚我去皇家魔法学院的禁闭室了,听说那儿又黑又冷,还没有好吃的!”
她一边说,一边翻开魔法书,试图再次感应火元素。可不管她怎么集中精神,指尖只冒出一点点微弱的火星,还没等她控制,火星就“啪”地一下灭了,差点烧到她的手指。
“啊!我要疯了!”漫天玉再次崩溃,把魔法书扔得更远了。
小玉笑得更欢了,飘到她面前,围着她转圈圈:“别挣扎了,你就不是学魔法的命。不如跟我一样,做个幽魂,多自在,想吃就吃,想玩就玩,还不用学魔法。”
“谁要做幽魂啊!”漫天玉白了她一眼,“做幽魂连好吃的都尝不到,我才不要。”她可是个十足的吃货,让她放弃美食,比让她学会魔法还难。
就在这时,寝殿的门被轻轻推开,侍女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说:“公主殿下,这是御膳房刚做的桂花糕,您尝尝?”
漫天玉眼睛一亮,瞬间把魔法的烦恼抛到了九霄云外,扑到桌边抓起一块桂花糕就往嘴里塞:“哇!桂花糕!我的最爱!”
小玉飘到她身边,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你啊,真是个吃货,只要有好吃的,什么烦恼都忘了。”
漫天玉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嘛!魔法什么的,等吃完再说。”
可她刚吃了两块,门外就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公主殿下,皇家魔法学院的成绩单送来了。”
漫天玉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慢慢放下手里的桂花糕,脸色苍白地看向门口。
小玉也收敛了笑容,飘到门口,想看看成绩单上写了什么。
太监捧着一张鎏金的成绩单走了进来,躬身递给漫天玉:“公主殿下,这是您这次的魔法考试成绩。”
漫天玉的手微微颤抖,接过成绩单,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才缓缓睁开。
成绩单上的字迹清晰可见,最上面用红笔写着她的名字:漫天玉。而成绩那一栏,赫然写着“倒数第一”四个大字,后面还跟着一行小字:“元素感应微弱,魔法释放失败率百分之百,建议留级重修。”
“轰”的一声,漫天玉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手里的成绩单掉在了地上。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嘴唇微微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小玉飘到成绩单旁边,看清上面的字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真的是倒数第一!漫天玉,你也太厉害了吧,每次都能稳定发挥,牢牢占据倒数第一的位置。”
“你还笑!”漫天玉终于忍不住,眼泪“唰”地一下掉了下来,她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嚎啕大哭,“我怎么这么没用啊!倒数第一就算了,还要留级重修!父皇会骂我的,母后会失望的,宫里的人都会笑话我的!”
她哭得撕心裂肺,伤心欲绝,仿佛天塌下来了一样。
侍女吓得赶紧上前安慰:“公主殿下,您别难过,这次没考好,下次再努力就好了。”
“努力?我努力了啊!”漫天玉哭着说,“我每天都练到半夜,魔法书都翻烂了,可就是学不会!我是不是个废物啊?”
小玉飘在她身边,看着她哭得那么伤心,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不再嘲笑她,而是轻声安慰:“好了好了,别哭了。倒数第一就倒数第一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留级重修就留级重修,正好可以多玩几年。”
“你说得轻巧!”漫天玉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你是幽魂,不用在乎这些,可我不一样啊!我是公主,要是一直这么差,以后怎么在帝都立足啊?”
她越想越伤心,哭得更厉害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把裙摆都打湿了一片。
就在她哭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寝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皇帝和皇后走了进来。
“我的玉儿,怎么哭成这样了?”皇后心疼地走过去,把漫天玉搂在怀里,“是不是成绩单出来了?没关系,考得不好也没关系,母后不怪你。”
皇帝也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成绩单,看了一眼,无奈地说:“玉儿,魔法这东西,强求不来。实在学不会,咱们就不学了,父皇给你找个别的出路。”
漫天玉靠在皇后怀里,哭得更委屈了:“可是父皇,我不想做个没用的公主……我也想像其他公主一样,能释放出厉害的魔法,能为帝国争光……”
“傻孩子,”皇后拍着她的背,柔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不一定非要会魔法。你心地善良,又乖巧懂事,这就够了。”
小玉飘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有点发酸。她生前虽然魔法天赋好,可父皇母后总是忙于朝政,很少这样关心她。而现在的漫天玉,虽然魔法差得一塌糊涂,却能得到父皇母后这么多的关爱,真是让人羡慕。
漫天玉哭了好一会儿,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她擦干眼泪,从皇后怀里抬起头,看着皇帝和皇后,认真地说:“父皇,母后,我决定了,我要继续学魔法!就算是倒数第一,我也要学!总有一天,我会学会厉害的魔法,不让你们失望!”
皇帝和皇后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皇后点点头:“好,玉儿有志气!母后支持你!以后你想学多久,就学多久,母后给你请最好的魔法老师。”
“谢谢母后!”漫天玉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虽然眼睛还是红红的,但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绝望。
小玉飘在她身边,笑着说:“行吧,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陪你一起学。说不定哪天,你真的能开窍呢?”
“肯定能!”漫天玉握紧小拳头,眼神坚定,“我一定能学会魔法的!”
可她心里也没底,毕竟魔法这东西,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她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魔法书,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未来的日子,注定是在崩溃和坚持中反复横跳了。
而此刻,皇宫外的一家小客栈里,漫野元正趴在桌子上,研究着公主府的地图。他已经打听清楚了,长公主漫天玉明天会去皇家魔法学院上课,这是刺杀的最佳时机。
“漫天玉……”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又冷了下来,“敢用我妹妹的名字,明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不知道,自己要刺杀的公主,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亲妹妹;他更不知道,这场看似简单的刺杀,将会引发一系列啼笑皆非又惊心动魄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