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风声紧俏。
街道上寂无人影,寒风从檐下窜过,一旁高悬的酒旗幡动不止。
柜台迎来两个奇怪的客人。
“来客模样陌生,何处而来?”
小二打量了番两人服饰,笑意敛起,又转头问道:
“你们什么关系?”
“父女”/“姐弟”。
两人对视一眼。
“兄妹”/“母子”。
其中身形亭拔的男人扶额,上前一步。
“我们不要房,暂住马厩即可。”
“没钱啊,没钱来什么客栈!”
二人被赶了出去。
长街无人,夜幕凄涩。
他们沿着地面未干的雨痕缓缓向前。
茑萝缩着脖颈,脸颊鼓了起来。
“都怪你,回话一点机灵劲儿也没有,对面肯定把我俩当可疑份子了,连马厩都不让进。”
“怪我啊?”李道一耸了耸领襟,“还不是你说什么姐弟、母子,胸前有那几两肉吗,就敢打肿脸充胖子。”
“我只是显瘦而已!!你个杂鱼、杂鱼!”
来了,雌小鬼专用名词。
李道一没理会茑萝的叫骂,抓住过路人的衣袖,一身黑衣、头戴蓑笠的男人䀎过眼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欸,兄台,这里有没有什么寻欢作乐的好去处。”
男人怔了一下,目光缓缓流过他的眉宇,又至衣袍、脚尖,仿佛有些不可置信:
此人相貌虽可,但穷酸至此,还想着去风月场合,实在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喂,我小弟问你话呢?”
茑萝的矮个子从李道一身后探出。
红发跃动,一张稚嫩,却实为出色的小脸傲气地仰起。
男人脑中一根线骤然串联,用越发鄙夷的眼神唾向李道一。
“从这里走若干步,再左转,深入酒巷。”
“多谢。”
李道一朝他拱拱手,带着茑萝离开。
感受到背后的凝视,红发萝莉回头,那个男人竟用着略带悲悯的眼神望她。
“这人是不是有点隐疾。”
茑萝嘴里咕噜。
“哈哈。”
李道一干笑两声。
“大概只是个普通的好人罢。”
……
沧水宫中。
青溟主殿,长魂灯烛蕊沉跃。
朦胧光影照亮女子面庞,背后黑影铺在冰冷墙面,红绫纱裙随风而动,宛若一楚楚鬼魅。
而她本人,体态婀娜,身前莲纹裙纱低垂,露出雪嫩沟壑,每当前进一步,纤细腰身款款而动,连带这巨硕的柔软之物也轻溢出白波。
离开青溟殿,一身紫色劲装、神色肃穆的秦昭昭正在阶下抱剑而立,似在等着某人。
“二师姐。”
她朝出殿之人喊了一声。
“可有衣衣师妹的下落。”
“我说过,长魂灯并不能寻人行踪,五师妹令牌虽然碎了,但灯火不灭,终是有惊无险。”
“可那令牌,除去大师姐这般的修士,什么人能将其击碎?”
秦昭昭长发高束,寒风勾起她发丝,挂在樱红唇梢。
这也是她在沧水宫多年来,初次显露出如此正经的模样。
“衣衣师妹,定是遭贼人所害。”
“以她那勾人样貌,加上弱不禁风的体质,必被某个见色起意之人捉去,关押在地牢之下,做了那人的、的……”
秦昭昭没有再言,只露出痛彻心扉的神情。
仿佛一个无能的丈夫。
“欸,不要以已之心度他人之腹。”
风萦漫劝慰了秦昭昭一声,看上去依旧冷静自持。
“哼……反正时剑歌今天已经离开沧水了,她说要找到衣衣再回来。”
时剑歌,便是沧水宫的第三位弟子。
持有『观镜剑心』的天生剑痴。
平日里,除了自己练剑便是监督李衣衣练剑,闷罐子一般的性格。
实在想不到,李衣衣出事,最先行动的不是总粘着小师妹的秦昭昭,而是她。
玉色杆栏后,千山雾里明灭。
秦昭昭颔首,朝着风萦漫说道,
“大师姐还在闭关,我也不知道给谁说一声,反正我今晚就走。”
“那沧水可无人能守了。”
风萦漫红衣飘飘,掩袖笑了一声。
“你也要去找衣衣师妹?”
秦昭昭满脸狐疑。
时剑歌就算了。
这位神鬼莫测的二师姐,秦昭昭可从不知晓,她对小师妹也别有居心。
“只是任务在身,要回老宅一趟。”
“顺带帮你看看小师妹在不在那里吧。”
秦昭昭眨眼,脑内思索一番。
“你老宅在什么地方?之前从未提过。”
“玉桐山。”
风萦漫唇瓣翕动,轻吐出三个字。
“在沧水宫的南方。”
南方?
小师妹留下的书信里提到,她要去千里林囿,是在沧水之北。
不过,万一呢。
秦昭昭点头。
抬眼,只见风萦漫嘴角依旧挂着那说不清、道不明,仿佛一切都信手拈来的笑容。
不知为何,她打了个寒颤。
背后也流过晨间最后一缕夜风。
在李道一并不知晓的时刻,一场以他为目标的地毯式搜索已经悄然开始。
此时,同样蒙在鼓里的。
还有闭关之中,独守一整座沧水宫的瑶琴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