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不远处，一位满脸皱纹却笑容和善的老伯正守着一辆木轮车，车上插着十几串糖葫芦。
塞勒涅走过去时，老伯低头一看，见是个身材娇小、戴着魔女帽的“小女孩”，不禁笑了笑，露出了一口黄牙：“哎哟，小妹妹，是想买糖葫芦吗？平时我都卖两个铜板一串的，看你这么乖巧听话，帽子也戴得整整齐齐，叔叔就卖你一个铜板一串，怎么样？”
“真的吗？”塞勒涅抬起头，紫眸在帽檐下忽闪忽闪，声音刻意放得软糯，“谢谢叔叔！我要两串！”
“好嘞！”老伯乐呵呵地取下两串递给塞勒涅。
塞勒涅掏出两个铜币，稳稳放在他掌心，老伯低头一看，两枚铜板不多不少。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他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感慨道，“这么小就知道省钱，还知道带小伙伴一起分享，将来一定有出息。”
话音未落，那小小的身影已牵着一只发光的小精灵，跑进了熙攘的人群。
塞勒涅走到一处安静的石阶旁停下，将其中一串糖葫芦递到梅里面前。
“喏，给你的。”
“真的？！”梅里惊喜地扑上来，一把抱住那比她整个人还高的糖葫芦，小脸贴在冰糖壳上，幸福得直冒星星，“谢谢塞勒涅！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比任何美食都重要！”
“别舔太久，糖会化的。”塞勒涅轻笑着提醒，随即把另一串拿在手中，正准备咬上一口。
“魔女大人……”埃尔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丝试探和笑意，“那……我的糖葫芦呢？”
塞勒涅一愣，转头看她，眉头微挑：“小孩子才吃糖葫芦呢。像你这种大人，怎么好意思找我这个‘小孩子’要零食？”
埃尔掩唇一笑，眼中闪过狡黠光芒：“我记得刚刚……某位魔女大人还说自己‘比你大’，可不是什么小孩子哦。”
塞勒涅顿时语塞，耳尖微微一红，连忙转移视线，故作冷酷地将手中那串糖葫芦递了过去：“……给你一口。只能吃一颗。多了就不给了。”
“遵命，主人。”埃尔笑意盈盈，接过糖葫芦，目光扫过那一颗颗饱满的山楂，最终选中最顶端的那一颗。
她微微低头，红唇轻启，将一颗裹着琥珀色糖衣的山楂含入口中，舌尖轻轻一抵，清甜微酸的滋味在口中化开。
“谢谢，魔女大人。”她轻声说道，唇角还沾着一点诱人的糖渣。
塞勒涅别过脸，假装专注地看着远处的杂货店招牌，小声嘀咕：“……吃个东西还这么矜持，谁要给你审核似的……”
三人穿过小镇喧闹的主街，拐进一条幽静的石板小巷。
巷子不宽，两侧是爬满藤蔓的老屋，墙头摆着几盆会微微开合的鲜花，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薰香与陈年木料的气息。
巷子尽头，一间小巧的木屋静静伫立。门楣上挂着一块歪斜却精致的招牌——魔法工坊，字迹用银粉勾边，夜晚会发出微弱的蓝光。
门边还悬着一串风铃，由碎水晶和干枯的草茎编织而成，每当有人推门而入时，便会响起声音提醒店主，有客人来了。
塞勒涅推门而入，风铃轻颤，叮咚一声。
店内光线柔和，空气中弥漫着草药、树脂与古老羊皮纸混合的独特气息。架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装着荧光粉末的玻璃瓶、浸泡着奇异器官的防腐液、成捆的咒文布条，还有悬浮在空中的迷你风暴模型。角落里，一只石像鬼模样的自动售货机正慢吞吞地吐出一包“清醒茶叶”。
柜台后，老板娘艾玛正低头清点账本。她一头栗色卷发随意挽起，几缕散落肩头，褐色的眼睛在镜片后一闪，随即扬起明媚的笑容：
“哎呀！这不是我的小宝贝塞勒涅来了？”她放下羽毛笔，嘴里的声音像是魅魔在低语，“怎么，又来进货了？还是想我了？”
塞勒涅径直走到柜台前，挎包往地上一放，双手拍桌，一脸愤然：“艾玛！你还好意思笑？上次你卖给我的那本魔法书，说什么‘里面的魔法绝对让你大吃一惊’，结果呢？我花了五枚金币买回来，翻开来一看——全是魅魔一族的情欲秘术！从‘心魂缠绕’到‘梦魇共舞’，哪一页不是教人怎么蛊惑人心、堕入欲望深渊的？！”
艾玛一听，非但没慌，反而咯咯笑出声来。她绕过柜台，一把将塞勒涅搂进怀里，温热的怀抱带着淡淡的玫瑰精油香气。
“哎呀呀，塞勒涅宝贝……”她贴在她耳边轻语，语气像在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那种书可是稀世珍品哦，多少高阶法师求都求不到。魅魔魔法？那是禁忌中的禁忌，能操控灵魂最深处的渴望……多少人愿意花十倍价钱买这种知识？我可是找了整整三年才淘到这本孤本呢，有价无市啊～”
“谁要那种东西啊！”塞勒涅挣扎了一下，脸却不由自主地红了，声音也软了几分，“我又不是要去勾引谁……而且那种魔法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会堕入欲望的深渊！”
“不一定哟。”艾玛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说不定哪天，某个人对你太温柔了，你也想试试看怎么让她彻底臣服呢？”
“胡说什么！”塞勒涅猛地后退一步，差点撞到身后的货架，耳尖红得几乎可以滴血。
艾玛看着她窘迫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抬手轻轻抚过塞勒涅的脸颊，指尖温热，动作亲昵得近乎过分。
“好吧好吧……”她柔声道，“看在我最可爱的塞勒涅这么委屈的份上，我就给点赔偿好了。”
塞勒涅立刻挺直腰板，伸出一根手指，义正言辞：“十瓶初级恢复药水。”
“噢——”艾玛拖长音调，俯下身，红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廓，轻声呢喃：“塞勒涅……怎么这么贪心？”
说着，她轻轻吹了一口气。
那一缕温热的气息钻进耳道，塞勒涅浑身一颤，心跳骤然加快，双腿竟不受控制地发软，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像是体内魔力突然紊乱。
“……好、好吧……五瓶！”她结结巴巴地改口，声音都变了调。
“这可不对哟～”艾玛直起身，笑意更深，眼神却带着戏谑，“讨价还价，可不能只降一次价就结束。”
“三瓶！”塞勒涅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喘息，“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就……我就再也不来你店里了！”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艾玛盯着她泛红的脸颊和微微颤抖的手指，终于轻叹一声，笑着摇头：“真是拿你没办法。”
她转身走向内侧的小门，手一挥，门锁自动解开。
“三瓶就三瓶……进来吧，宝贝，跟我去拿货。”
塞勒涅跟着艾玛穿过店铺尽头那道挂着魔法帘幕的小门，步入里屋。这里比外间更加幽暗，墙壁上镶嵌着会呼吸的发光苔藓，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银色尘埃——那是防止偷窃的“警觉之尘”。一排排木架整齐排列，上面分类存放着高阶材料：封印的风之泪、凝固的龙涎、成捆的星纹布条。
艾玛熟练地打开一个带锁的抽屉，取出三支翠绿色的玻璃瓶，瓶身刻有细小保护符文。
“喏，”她将药剂递给塞勒涅，“恢复药水，每瓶能治愈轻度烧伤或魔力透支，你最近脸色不太好，记得别熬太晚。”
“知道啦。”塞勒涅接过，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入挎包的专用隔层，确保不会碰撞破裂。
艾玛却忽然靠在门框边，目光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她：“塞勒涅……你该不会是最近在实验什么特殊的魔法吧？所以才找了个修女回来？”
“什么特殊魔法？”塞勒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顿时瞪大眼睛，“你在想什么啊！我才没那种癖好！”
“哎呀，我只是随口一问嘛～”艾玛笑得狡黠，指尖轻轻点了点唇角，“毕竟魅魔之书刚到手，就带回一位美貌修女，任谁都会多想一点哦？”
“别胡说！”塞勒涅脸又红了，连忙解释，“她是被一群来历不明的武装分子追捕，我刚好路过才救下来的！而且是梅里先发现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艾玛静静听着，见她语气坦然，眼神清澈，终于收起玩笑神色，轻轻点头：“是这样吗？……那你还真是撞上了麻烦事。”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加布里埃尔……这个名字我在教会的情报简报上见过。光明神教现任圣女，据说能与神明直接沟通。若她真的逃亡，背后恐怕牵扯不小。”
塞勒涅眉头微蹙，没再多言，只是将挎包拉紧，转身朝外屋走去：“好了，东西拿到了，我该走了。”
“下次再来哦，宝贝。”艾玛跟在她身后，笑意重新浮现。
两人走出里屋，梅里正趴在柜台上偷闻一瓶香精，被艾玛一眼逮住，立刻缩回翅膀装无辜。塞勒涅没好气地把她捞起来塞进怀里。
“那我们走了。”她朝艾玛挥了挥手。
就在这时，艾玛却没有立刻放行。她忽然转身，走向站在店门口的埃尔，脚步轻缓，像是怕惊扰什么。
她靠近埃尔，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塞勒涅……她很可爱。”
“要珍惜这份相遇。”
埃尔微微一怔，随即望向那个已经走到门口、正扶着门准备离开的瘦小身影。阳光从门外斜照进来，勾勒出她单薄瘦弱的身影。
她嘴角缓缓扬起，轻声回应，带着真诚的笑意：
“谢谢提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