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时间去看身上的伤口，林小语从地上爬起，甩了甩头，看了眼还在蒙圈的妹妹，没有说多余的话，将她扛在肩上，往前迈动双腿。
“姐姐，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跑的。”林小言担心自己的重量会拖累姐姐的速度。
“没关系，小言很轻的。”林小语仿佛已经预料到妹妹的想法般，“而且我们也可以像在马背上那样，你负责看着后方的袭击，然后指挥我的方向。”
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
听完姐姐的话后，林小言也不再说什么，认真地看着后方的动静。
山坡很陡峭，但后方的追击也很紧迫。
“往右！”林小言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一丝慌乱。
“往右！”林小语立刻调整方向，肩膀猛地一沉，脚下却稳稳地踏过一块凸起的岩石。
“往左！”妹妹的指令再次传来，这次更加果断。
林小语灵活地左转，避开一根横亘的枯木，马鞭般的树枝抽打在她背上，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般继续狂奔。
天空越来越亮，树林间的黑暗都被驱散了不少，这也是林小语敢在时不时出现障碍物的树林间狂奔的原因。
她没注意到，左眼中的血色纹路正顺着眼角蔓延，如同燃烧的火焰，这是龙族眷属印被危机激活的征兆，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印记涌出。
林小语还以为是在危急情况下人体肾上腺素大爆发，让她丝毫感觉不到疲惫甚至还很兴奋。
这个场景莫名让她想到了故事里的逃亡的公主与忠诚的骑士，在这性命攸关的场面下，她的嘴角甚至还微微上扬。仿佛这场逃亡并非绝境，而是一场刺激的冒险。
眼看追了这么久还没有追上，安格力烦躁地踢了踢身下的地龙。
“喂！再快一点，你不会两条腿的弱小人类都跑不过吧？”
之前那俩人骑马，自己的地龙还能一点点缩短距离，但她们从马背上摔下来后怎么反而比之前好像还要快一点？这个人类也太能跑了吧？
地龙发出一声委屈的嚎叫，它怎么知道。它已经很努力在跑了，只是之前那个大家伙给自己的心理阴影还在，让自己的四肢还有些发软呢。
而且前面的小家伙有让自己害怕的气息，要不是为了主人，它才不想靠近。
安格力教训完地龙后又朝前挥出一击，魔刀在他的掌中嗡鸣，只是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产生血色剑气。
啧！
他快烦死了，之前被各种从树林冲出的魔物袭击，现在魔刀又不知道怎么的挥不出剑气了。
“没用的东西！”不知道是在说刀还是身下的地龙。
不过终究是人类，就算跑得快，肯定也坚持不了多久，安格力下意识安慰自己。
这边林小言看着和魔将拉开越来越远的距离，还没有等她松口气，便感觉到姐姐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后面甚至是停下来了。
“姐姐？”林小言尝试回头看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后面传来姐姐颤抖的声音。
“没路了，小言。”
前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后方是穷追不舍实力强大的魔将，怎么选？
视野里的黑色箭头直直地指着下方，还点了点，示意林小语赶快做出选择。
仿佛已经可以听见魔将的地龙坐骑兴奋的大吼，林小语咽两口唾沫使劲安慰自己，文学作品里不是经常有这样的桥段吗，主角坠崖然后意外捡到老爷爷成为绝世高手吗？
虽然知道有这个可能性，但自己也不能这么潦草地做出决定。
“小言。”
不需要林小语多说什么，林小言自然能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
“我、我会用魔法做缓冲的。”林小言坚定地回答，声音虽轻却充满决心。
林小言深吸一口气，掌心凝聚淡紫色魔力，在姐妹俩纵身跃下的瞬间，魔力化作无数细小的气流托举在脚下。
风卷着云雾扑面而来，魔力形成的缓冲层不断削弱下坠力道，虽然仍有失重的眩晕，但至少不会直接摔得粉身碎骨。
安格力勒住地龙的缰绳，看着前方那个背对自己的身影突然停滞，嘴角扬起讥讽的弧度。人类终究是羸弱的种族，他嗤笑着用靴尖轻踢龙腹，连这点距离都坚持不住？耐力这块，啧啧。
那人类又后退几步，仿佛在蓄力着要做什么。
安格力瞳孔骤缩，这分明是助跑起跳的姿势！
等他反应过来扑向悬崖边缘时，只抓住一片被风卷起的衣角。地龙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崖边急刹，他踉跄着扑到岩石边缘，下方只有翻滚的云雾在嘲笑他的徒劳。
安格力挥拳砸向岩壁，碎石簌簌落下。
该死的！这是第二次！自己没从人类手中讨到好处了。
正在他在估算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生还的概率，胸口魔王军徽章亮了亮。
“安格力！你现在在哪里！”低沉的男声呼唤着安格力的名字。
安格力愣了愣，从不甘的情绪中抽离，回道：“瑞迪科大人，我在追捕逃亡的公主殿下。”
瑞迪科听见后没有多少感情的起伏：“啊，那个花瓶王女啊，抓到没有？”
“没有，她们跳下悬崖了，我正在想办法……”
“那就别白费功夫了，我这里有更要紧的事。”瑞迪科没有多大兴致继续听下去了，“比起王女，我最近收到了关于王子的可靠消息，你赶紧回来一趟。”
不带任何商量，命令式的语气。
“可是……”就这么让他放弃自己追逐了这么久的猎物，安格力还是有些不满。
“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冰冷、警告的话语让安格力立马闭嘴。
嘁。
安格力盯着徽章熄灭的微光，胸口旧伤隐隐作痛。
瑞迪科是魔王军的高阶权贵，手段狠辣，他不敢违抗。
可一想到追了整夜的猎物就这么逃走，他一拳砸在岩壁上，碎石簌簌落下，黑血从拳缝渗出。
“该死的人类……”
他咬着牙，深深回望一眼翻滚的云雾，眼底满是不甘，最终还是调转地龙方向：别死了，人类、小崽子，要是以后能见面可得让自己尽兴才行。
安格力深深地回望一眼那深渊，骑着地龙往回走去。
跟着黑色箭头下坠了约莫半刻钟，小言突然喊道：“姐姐，下面有魔力波动！”
林小语低头望去，云雾中隐约透出微弱的蓝光，那是邪神魔法的痕迹。
穿过云雾，果然看到一个仅容两人通过的隐秘通道，通道壁上刻着淡淡的龙纹，与黑色箭头的光芒相互呼应，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退路。
走出通道，两人再也支撑不住，双双瘫倒在柔软的草地上。
朝霞为树冠镀上金边时，第一缕晨光正巧穿透交叠的枝桠，在姐妹俩沾满草屑的脸上投下细碎光斑。
林小语的手臂、后背满是擦伤，火辣辣地疼；小言也因为魔力消耗过度，脸色苍白。
但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再想起身后再也没有追兵，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笑声带着劫后余生的松弛。
“来击个掌吧。”林小语嘴角轻勾，伸出左手，掌心对着妹妹。
看着姐姐伤痕累累的掌心，掌心的擦伤在晨光下像条干涸的溪流。
虽然从来都没有听过击掌具体是什么意思，要怎么做，但她从姐姐眼里读到了默契。
林小言伸出右手，轻轻将手掌覆盖在上面。
晨间的微风拂动发丝，两人的眼里都映着对方的身影，整夜的逃亡，终在此刻画上休止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