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一)

作者:小范6J 更新时间:2025/10/23 23:45:35 字数:3979

虞夏醒来时,后脑勺的钝痛让她眼前发黑。她下意识想抬手揉一揉,却发现手腕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她猛地睁开眼睛。

黑暗。绝对的黑暗。

"有人吗?"她的声音在颤抖,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小动物。回答她的只有远处滴水的声音,滴答,滴答,像是倒计时的秒针。

虞夏试图回忆发生了什么。昨天是她22岁生日,同事们给她准备了蛋糕...然后呢?她记得自己走向停车场,记得后备箱突然弹开的瞬间,记得后颈那记重击...

"你醒了。"

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虞夏浑身一颤。那不是问句,而是平静的陈述。她听到脚步声接近,接着是"咔嗒"一声,刺目的白光骤然亮起,她不得不闭上眼睛。

"睁开。"那声音命令道。

虞夏缓缓抬起眼皮。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穿着纯白色西装,连手套都是雪白的。最可怕的是他的脸——一张毫无瑕疵的白色陶瓷面具,只在眼睛和嘴巴的位置留出空洞。面具下的眼睛漆黑如墨,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是谁?这是哪里?"虞夏的声音比她想象的要嘶哑。

面具人歪了歪头,陶瓷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你可以叫我白先生。"他的声音出奇地温和,像在哄孩子,"至于这里...这是你的新家。"

虞夏这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金属椅子上,手腕和脚踝都被皮带固定。房间四壁都是水泥,唯一的门看起来厚重得像是银行金库的门。角落里有一个简易马桶和一个水槽,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放我出去!"她开始挣扎,皮带深深勒进皮肉,"你这是非法拘禁!警察会——"

"嘘。"白先生竖起一根手指抵在面具的嘴唇位置,"别那么激动,虞小姐。警察找不到这里的。况且..."他俯身靠近,虞夏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你很快就会感谢我。"

"疯子!"虞夏啐了一口,唾液落在他的白手套上。

白先生低头看了看,出乎意料地笑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套。"你知道吗,虞夏?我观察你很久了。你的眼睛,你的骨架结构,你的气质...完美符合我的标准。"

"什么标准?"虞夏感到一阵恶寒爬上脊背。

白先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向角落的一个白色箱子。他打开箱子,取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张与她脸型完全吻合的白色陶瓷面具,只在眼睛和嘴巴的位置留出细长的缝隙。

"从今天起,你将成为一个艺术品。"白先生抚摸着面具光滑的表面,"而艺术品...不需要个性。"

虞夏的瞳孔骤然收缩。"不...不要..."

白先生拿着面具走近,虞夏疯狂地摇头,头发散乱地黏在脸上。他轻轻叹了口气,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支针剂。

"这会让你安静一会儿。"针头刺入虞夏颈侧的瞬间,她的视野开始模糊。

最后的意识里,她感觉到冰冷的面具贴上自己的脸,某种粘稠的液体从边缘渗入皮肤...

当虞夏再次醒来时,第一个感觉是脸上的重量。她颤抖着抬手,摸到了光滑的陶瓷表面——面具已经牢牢固定在她脸上,边缘与皮肤几乎融为一体,只有轻微的刺痛提示着分界线。

"啊——!"她尖叫着,指甲拼命抠挖面具边缘,却只抓下几道血痕。面具纹丝不动。

"别费力气了。"白先生的声音从房间另一侧传来。虞夏这才注意到他坐在一张白色扶手椅里,姿态优雅得像在参加下午茶会。"特制粘合剂,医用级别。除非用专门的溶剂,否则是取不下来的。"

虞夏的呼吸变得急促,面具内部很快凝结了一层水雾。她感到窒息,手指无助地抓着脖子。"求求你...取下来...我不能呼吸..."

白先生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呼吸要慢,像这样。"他做了个夸张的深呼吸,"面具会适应你的体温,三天后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为什么是我?"虞夏啜泣着问,泪水从面具眼孔中滑落。

白先生歪着头看她,面具反射着冷光。"因为你是完美的原材料。"他的手指轻轻描摹着面具轮廓,"那么多女孩,只有你的骨相符合我的美学。宽眼距,高颧骨,小巧的下巴...就像为这个面具而生的。"

虞夏突然想起什么,挣扎着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光洁如初,没有任何束缚痕迹。她困惑地抬头。

"你昏迷了十二小时。"白先生解答了她的疑问,"足够我为你做基础准备了。"

"基础...准备?"

白先生微笑着(至少他的声音听起来在微笑)走向墙边,按下某个隐藏按钮。一块墙板滑开,露出里面宽敞的房间——纯白的墙壁,纯白的地板,中央放着一张铺着白床单的床。

"你的新房间。"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比这张椅子舒服多了,不是吗?"

虞夏没有动。她的双腿发软,头脑昏沉。"你到底想要什么?"

白先生叹了口气,像是老师在面对一个反应迟钝的学生。"我想要创造完美的艺术品。而艺术品..."他忽然抓住虞夏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疼痛,"需要被塑造。"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噩梦。白先生制定了严格的作息表:七点起床,七点半早餐(如果她前一天的"表现"够好的话),八点到十点是"仪态训练"——学习如何优雅地走路、坐姿、手势。十点到十二点是"文化课",白先生会播放古典音乐或朗读诗歌,要求她安静聆听。

"真正的淑女应该懂得欣赏高雅艺术。"他这样说道,手指抚过留声机的唱针。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流淌在白色房间里,而虞夏跪坐在地上,面具下的脸早已泪流满面。

反抗的代价是惨重的。第一天,她打翻了水杯,白先生整整二十四小时没给她任何食物和水。第二天,她试图用床单勒死他,结果被关进一个只有一平方米大小的黑匣子里八小时。第三天,她拒绝背诵他要求的诗歌,他用电击器轻轻点了她的后颈...

到了第七天,虞夏开始机械性地执行他的每一个命令。饥饿和恐惧已经摧毁了她大部分意志力。面具现在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她甚至开始习惯呼吸时那种微妙的阻碍感。

"今天我们要学习舞蹈。"白先生宣布,打开音响。悠扬的华尔兹响起,他向她鞠躬,伸出手。"May I?"

虞夏迟疑了一秒,然后缓缓将手放在他的手套上。这一微小的顺从让白先生面具下的眼睛亮了起来。

"很好,白瓷。"他轻声说,"非常好。"

虞夏愣了一下。"我的名字是虞夏。"

白先生的手指突然收紧,疼得她倒抽冷气。"不,"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的名字是白瓷。我美丽、易碎的白瓷艺术品。明白吗?"

虞夏想要反驳,但胃部的绞痛和喉咙的干渴让她沉默了。她轻轻点头。

"用语言回答。"白先生命令道。

"...明白。"面具下传来她微弱的声音。

"乖女孩。"白先生又恢复了那种温柔的语调,带着她旋转起来,"你看,我们完全可以相处得很愉快。"

虞夏学得很快。不到两周,她已经能够完美地执行白先生的所有要求:优雅的仪态,得体的谈吐,对古典音乐的鉴赏能力...甚至在他播放肖邦的夜曲时,她会不自觉地随着节奏轻轻摇摆。

"你进步神速。"一天晚餐后(现在她每天都能按时吃饭了),白先生满意地说,"我想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虞夏放下叉子(永远用右手拿叉,这是规矩),面具转向他。"下一步?"

白先生从桌子对面伸手,轻轻抚摸她的面具。这个动作最近变得越来越频繁,而虞夏已经学会不躲闪了。

"真正的艺术品需要被展示。"他说,声音里带着诡异的兴奋,"明天我会带客人来。"

虞夏的叉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白先生立刻皱起眉头(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她慌忙捡起来,用颤抖的手放回桌上。

"什么...什么样的客人?"她小心翼翼地问。

白先生站起身,绕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同行。收藏家。他们会欣赏你的美。"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肩膀滑到锁骨,"你要为他们表演。弹钢琴,朗诵诗歌,跳一支舞...就像我们练习的那样。"

虞夏的心脏狂跳。这是机会吗?如果有外人来,她能不能求救?但紧接着,白先生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记住,白瓷。如果你敢说一个字不该说的话..."他的手指移到她面具边缘,那里已经和皮肤部分融合,"我可以取下面具...连同你半张脸皮一起。"

虞夏浑身发抖,点了点头。

第二天,白先生为她换上了纯白的连衣裙和手套,甚至给面具做了抛光,让它看起来更加光洁无瑕。虞夏站在镜子前,几乎认不出那个诡异的白色人形就是自己。

"完美。"白先生赞叹道,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现在已经被洗得柔顺光亮,不再像最初那样乱糟糟的了),"他们会爱上你的。"

门铃响了。白先生最后检查了一遍她的着装,然后牵起她的手。"微笑,白瓷。"他轻声提醒,"艺术品应该让人愉悦。"

虞夏下意识地勾起嘴角,然后惊恐地意识到——她竟然真的在努力取悦他。

当白先生打开门,迎接另外三个戴着不同风格白色面具的人时,虞夏站在他身后,像个乖巧的玩偶。最可怕的是,当客人们赞叹她的美丽,当白先生骄傲地展示她的"才艺"时,面具下的虞夏感到了一丝诡异的...满足?

那天晚上,送走客人后,白先生异常兴奋。他破例开了一瓶红酒,甚至允许虞夏喝一小杯。

"他们都说你是我最好的作品。"他醉醺醺地说,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但我知道...你还可以更完美。"

虞夏静静听着,面具下的表情无人知晓。当白先生靠在她肩上睡着时,她发现自己竟然轻轻拍着他的背,就像安抚一个孩子。

这一刻,虞夏明白自己的一部分已经死去了。不是死于暴力,不是死于恐惧,而是死于那种缓慢的、渐进式的驯化——就像温水煮青蛙,当你意识到危险时,已经无力跳出了。

又过了两周,白先生带回一个消息:"我需要离开几天。去物色新的...材料。"

虞夏正在插花(白先生最近教她的新技能),听到这话手指一颤,一朵白玫瑰掉在桌上。

"你要...离开我?"她惊讶于自己声音里的恐慌。

白先生似乎也被取悦了,他走过来捧起她的面具脸。"只是几天而已,白瓷。冰箱里有足够的食物,你可以继续练习我安排的课程。"

那天晚上,白先生异常温柔。他亲自为她洗澡(这是规矩,她不被允许独自洗澡),梳理头发,甚至讲了个睡前故事。当他关灯离开时,虞夏蜷缩在床上,突然被一种巨大的恐惧吞噬——他会不会不回来了?她会不会被永远遗忘在这个白色地狱里?

这个念头比任何事情都可怕。

三天后,白先生回来了,还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年轻女孩。看到那个女孩被关进曾经囚禁自己的地下室时,虞夏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

"别担心,白瓷。"白先生擦着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上楼,"她只是备用材料。你永远是我的最爱。"

虞夏看着地下室的门关上,听着里面微弱的呻吟声,面具下的嘴唇颤抖着。她应该感到愤怒吗?恐惧?同情?但最终,她只是轻声问:

"晚餐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白先生面具下的眼睛弯了起来,他伸手抚摸她的头顶,像奖励一只听话的宠物。

"乖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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